汪興國沒有太多的解釋,因為有時候解釋並不能讓人理解處境。
汪興國經曆過類似的情況,在一次救災任務中,為了搶奪那可憐的食物,那些平時溫順的人們瞬間變成了惡魔,場麵幾乎是在一瞬間陷入了混亂和血腥中,在那場衝突中,數十名體弱者成為了犧牲品,軍隊不得不動用了更強大的暴力,才將混亂製止。
汪興國不想探險隊裏也出現這樣的情況,以汪興國對沙迦讓和克羅素的了解,他百分百確認如果知道夏若冰有水,他們肯定會不擇手段,人性是複雜的,這時候為了取得生存的機會,他們是不在乎任何道德的。
但閔先生此時已經進入了熱**,他的大臂在不自覺的顫抖,不多時身體也顫抖起來,這是因為中暑導致的體內電解質紊亂引起的,如果再發展下去就會中暑而死,夏若冰決定不聽汪興國的,她扶起閔先生,擰開了水壺蓋:“我這兒還有水。”
閔先生已經渾身癱軟無力,雖然沒有陷入昏迷狀態,但已經無法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聽到了“水”字,微微睜開了眼睛,夏若冰把水壺湊近了他的嘴邊,嘴唇觸碰了水之後,閔先生這才回過魂來。
“水!水!這兒還有水!”沙迦讓看到閔先生在喝水,眼睛放光,顧不得形象,手腳並用爬過來。
“不!隻許傷員喝水!”夏若冰趕緊把水壺護在懷裏。
“十萬美元……不!二十萬!我隻喝一口!一口!”沙迦讓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夏若冰的水壺,這水壺裏不是水,而是生存的希望。
“不,隻剩這麽一點了,必須留給體弱的人!”夏若冰說道。
汪興國最擔心的情況還是出現了,他趕過來的時候,看到克羅素從斜刺裏衝出來,好像一頭發瘋的公牛,他叫道:“小心!”
夏若冰聽到的時候一回頭,還是晚了,夏爾巴剛要爬起來阻擋他,克羅素一把把夏若冰推倒,從她手裏搶過了水壺,迫不及待地把水灌進了自己的喉嚨裏。
眼看自己的希望被克羅素搶走,沙迦讓也瘋了,他撲過去要從克羅素嘴裏搶奪水壺,克羅素隻喝了一口水,水壺就被沙迦讓搶去,他哪裏肯放,兩人爭奪著水壺。
“放下!”汪興國趕過來,但是嗬斥並沒有效果,夏爾巴試圖上前隔開兩人,但是卻被兩個瘋子一把推倒在了地上,陳八岱也趕過來,但是他們卻不敢上前搶奪,夏爾巴把夏若冰從地上拉了起來,眼睜睜看著他們搶奪那點可憐的生命之水,在搶奪中,還潑灑了一多半。
“我的……這是我的水!”克羅素極力地推開沙迦讓。
沙迦讓沒有出聲,但他並沒有放手,爭奪中兩人誰也沒辦法喝到水。
克羅素覺得這麽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他瞥見沙迦讓腰間的獵刀,心一橫,伸手去拔獵刀,沙迦讓沒有提防,獵刀被克羅素拔了出來,覺得脖子一涼。
“我發誓,我會殺了你,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話!”克羅素惡狠狠說道,獵刀緊緊地貼著沙迦讓的脖子。
“砰!”在還沒有出現最糟的情況之前,更強的暴力介入是必需的,汪興國打開了保險,朝天開了一槍:“如果你們都不放下水壺,就別怪我不客氣!”
“不……你不會開槍打死我們。”克羅素不願放棄這好不容易搶到的水。
“你想試試嗎?”汪興國上前一步,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
“好吧……”克羅素權衡了一下,他不敢冒這個風險。
沙迦讓看到克羅素放下了水壺,那壺裏的幾十毫升水好像女妖一樣**著他,他不顧一切地要撲上去,把地麵的水壺占為己有。
“砰!”汪興國在沙迦讓前麵的地麵上打了一槍,沙迦讓停下了腳步。
“夏若冰,去把水壺拿回來,所有人……我是說所有人,喝水都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汪興國說道。
“憑什麽?”克羅素不服氣地嚷道。
“因為我有槍!”汪興國冷笑了一下。
克羅素無法撼動汪興國的地位,他隻能後悔自己把槍給丟了,在這種情況下,武力就是強權的保證。
“我們隻剩下這麽一點水,按照原則,優先保證傷員和女士。”汪興國說道。
“嗬嗬……人性,汪興國,這時候你在和我們講人性?”沙迦讓冷笑著,接著提高聲調,那幹燥的嗓子已經似乎要被他那高分貝的聲音撕破:“我就要渴死了,為什麽不讓我喝水,我是你們的BOSS……”
“在這個時候,必須保證秩序,沒有BOSS。”汪興國說道,沙迦讓這是精神快崩潰了,但這時候除非能有充足的補給,否則哪怕給他喝了這麽一口水,用不了多久他還會故技重演。
“不……我必須喝一口,隻需要一口……我可以給你們錢!任由你們開價錢……”沙迦讓見強硬無效,開始哀求,在生死攸關的時候,任何麵子、尊嚴都不重要了。
“不,這不是錢的問題,沙迦讓,你可以堅持,到了晚上我會想辦法給大家取到水。”汪興國仍舊拒絕了。
“100萬美元,100萬!”沙迦讓拿出支票,可憐巴巴地看著夏若冰,夏若冰下意識地把水壺護在懷裏,沙迦讓直勾勾地看著水壺,手上的支票本朝前伸過去:“你可以在上麵填上任何的數字……我隻需要一口,一口……”
“要不……狗蛋兒,就讓他喝一口吧。”陳八岱看著那支票本,如果真的能在上麵填上任何數字,那這輩子花天酒地都不用愁了。
“不,我要保證大家的希望,沙迦讓,後退!後退!否則我會開槍!”汪興國拒絕了,他看到沙迦讓有些恍惚,腳不自覺地往夏若冰靠,趕緊喝止。
這時候除了用意誌力來對抗幹渴,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入夜之後這裏溫差大,還有風帶來的潮濕空氣,汪興國打算用沙漠裏的取水方法來取到點水,現在已經下午了,可能真的像克羅素說的那樣,今天搜救飛機不飛了,現在汪興國必須維持秩序,而對於暴力對象,唯一的辦法就是比他更暴力,這樣才能威懾他們蠢蠢欲動的搶劫行為。
這就是意誌力的比拚,他們大多數裝備都已經丟棄了,夏爾巴的包裏還剩下一件可以取水的雨衣,通常用冷凝法取水,一夜可以得到400到500毫升,這兒空氣潮濕溫差也足夠大,汪興國預計可以翻倍,但哪怕取了一升水,對於8個人而言還是遠遠不夠的。
爭吵,槍聲把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克裏吵醒了,他從石縫裏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夏若冰見狀趕緊過去扶著他,把剩下那點寶貴的水湊到他嘴邊:“克裏,你喝一點水吧。”
“不……”克裏虛弱地推開了水壺,從口袋裏掏出他的筆記本,“安吉爾……如果……如果我死在這兒,你把我的記錄帶回去……這是……很珍貴的手稿……顛覆……顛覆……他們的手稿。”
這讓夏若冰很尷尬,她覺得接過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哎,求歡狗,你別裝了,你死不了。”陳八岱出來救場,“趕緊喝口水,回去躺著吧。”
“不……我覺得我一定會死在這裏,如果這是上天對我的要求,我會坦然麵對……”克裏虛弱地說道,手緊緊地抓著夏若冰的手,這算得上這麽久以來他們最親密的接觸了。
“哎……死到臨頭都還荷爾蒙旺盛。”陳八岱嘟囔著,把頭偏到一邊。
遠處幾雙冷漠的眼睛在看著這場發生在黑色岩石裏的鬧劇,他們就好像跟蹤獵物的獵人,而此時獵物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柴科夫,現在可以介入嗎?”一個隊員問道,這些天以來,他們也在忍受著煎熬。
“NO!那個隊長精力還很旺盛,我可不想我們出現傷亡。”柴科夫拒絕了隊員的建議,他打算讓他們繼續幹渴下去,直到自己倒下。
柴科夫感覺他離想要的東西很近了,如果他們倒下了,他會拿走沙迦讓的地圖,給他們留下一點水,如果他們找到了寶藏,那就更簡單了,用槍將想要的東西搶走就好了。
所以柴科夫並不著急,這裏沒有食人族的打擾,他隻要再多一點耐心,一切都會如自己所願。
汪興國和克羅素,沙迦讓還在對峙,擋在他們人性和魔鬼麵前的隻剩下了汪興國和他手裏子彈不多的AK47,如果汪興國先倒下了,他敢肯定克羅素和沙迦讓會瞬間為了那一口水而屠殺所有的人。
“嗡……嗡……嗡……”場麵異常尷尬緊張的時候,陳八岱似乎聽到了一點什麽聲音,他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是不是因為幹渴過度幻聽了。
但嗡嗡聲還是微弱地在耳邊響起,陳八岱有些猶豫,問道:“你們有沒有聽到……唔……嗡嗡聲?”
幾乎每個人這時候都因為極度勞累和體力透支而耳鳴,聽到陳八岱這麽一說,夏爾巴無奈地搖搖頭。
“不不不……不是耳鳴……是飛機……飛機的聲音。”陳八岱急忙地解釋道,他確認這不是耳鳴的聲音。
“飛機……飛機?在哪兒?”克羅素聽到飛機兩個字,兩眼放光,隻要搜救飛機能發現自己,那就有救了!
“應該是……那個方向……”陳八岱指了指叢林的方向。
那架救援的水獺飛機這時候正低低地掠過叢林,但是他們仍舊什麽都沒有發現,昨天他們飛回基地之後,發現飛機出了點故障,今天修了好幾個小時,因此快到中午才起飛搜救。小澳聽了機組的報告,覺得探險隊非常有可能進入了叢林,因此交代他們今天重點搜索叢林地區,飛機並沒有按照既定的線路搜索。
昨晚回去之後,小澳覺得情況越來越不妙,今天特意交代了帶上足夠的物資,水獺飛機是雙活塞引擎的中型水上飛機,雖然能乘坐12人,可是這所謂的中型也不過是比小型大一些,得益於活塞引擎那經濟的燃油效率,理論上水獺飛機的最大航程可以達到2000公裏,可是改裝成了水上飛機之後,它需要帶上沉重的浮筒,這讓它的阻力大為增加,航程減低到不到1500公裏,為了提高航程,水獺飛機外掛了副油箱,它不可能用最大航速飛行,隻能用經濟航速每小時180公裏的速度慢慢地飛,在考慮到海上的風和其他影響,從基地飛到幾百公裏外的蒂尼安蒂島,需要將近5個小時,為了保證回航的油量,飛機最多能在島上搜尋2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