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該減肥了。”潘迪氣喘籲籲地抱怨著,眼看那英仙座的火盆越來越近,咬緊牙關,等他在汪興國的幫助下踏上堅實的土地的時候,手都已經快抬不起來了。
潘迪在鐵索上苦苦蠕動的時候,迪克已經站在了仙王座最南端α堅實的土地上,從這裏開始,他們已經擺脫了搖晃的鐵索,一路的攀爬讓鎮長體能透支,他靠在一塊石頭上,再也不想站起來了。
“先生們,我說得沒錯,我們就站在鑽石礦的大門口了!”迪克帶著他們,越過了天鵝座,來到這裏以後,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推測。
鎮長努力地支撐起自己的腦袋,看了看四周,遠遠的飛馬座的兩顆亮星正好在正南方,西南的天鵝座上最亮的天津四的火盆顯得有些耀眼。
“然後呢?”鎮長有氣無力地問道,接連不斷地在鐵索上搖晃,讓他大汗淋漓,可是憋在防護服裏的水汽沒能那麽快排出去,但自己體內又覺得缺水。在這樣的雙重折磨下,鎮長覺得自己可能沒看到鑽石就快被憋死在這身防護服裏了。
“順著堅實的土地往南,找到天宮的財寶室。”迪克揮揮手,指了指正南方,遠處的飛馬座的亮星方向。
“什麽?既然要往南,何必繞了這麽大一圈?!”鎮長簡直要發瘋了,當時直接從飛馬座北上不就行了嗎?
“冷靜點!我們嚴格按照紅龍的線路前進,是絕對不會錯的,而且我百分百地肯定,老柴契爾會給我們留下一個入口。”迪克對鎮長的抱怨有些不滿,真心想找機會把他一腳踹進深淵裏。
“好吧。那就走吧,”鎮長聽出了迪克語氣的不快,為了自己後半生,鎮長決定不和他一般計較,“迪克,如果沒有看到我該看到的東西,我會把你……”
“把我怎麽樣?你最好乖乖地聽話!否則你一個子兒都拿不到!”迪克發怒了。
閔先生覺得有些頭疼,陳八岱和他相視苦笑了一下,爭吵能解決問題,大家都不需要這麽勞累了。
“好了,往南!”陳八岱站起來,如果沒有人行動,他們會永無休止地爭吵下去。
陳八岱這時候隱隱地感覺到,當一個探險領隊並不是那麽容易,以往有汪興國在的時候,都是汪興國在處理這些讓人頭疼的問題,他隻是跟著後麵輔助一下就好了,然而這次,陳八岱變成了所有人裏最專業的那個人,而各有目的的人,對陳八岱並不算尊重。
老柴契爾果然給迪克留下了一個入口,在堅實的土地上沒走多遠,一個傾斜向下的通道就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順著通道一路向下,陳八岱感覺到溫度在逐漸地升高,走到通道盡頭的時候,一個石門擋在了麵前。
“死路一條!”鎮長覺得脫水快把他折磨瘋了,已經那麽久了,除了那個水晶宮殿能讓自己興奮了一陣之外,一路上隻有辛勞、折磨和擔驚受怕!
一眼就可以看出,石門是人工雕琢的,上麵還刻著三環的家族徽章。陳八岱看到石門兩邊各有一個火盆,他點燃了火盆,火盆上兩行拉丁文在火光下顯現出來。
“紅龍的利爪鉤破天際,繁星墜地,墜落在無盡深淵直到光芒變成灰燼。”迪克輕輕地念著。
“然後?我的鑽石呢?我要看到我的鑽石,不是什麽繁星!”鎮長抱怨道。
陳八岱看到火盆旁邊有一個石雕琢的圓形,有些類似中國古代的生產工具“磨盤”,裏麵插著的鐵棍在幹燥的環境中仍舊保持完好。
“紅龍的利爪,天狼星,鉤破天際,”迪克低聲地嘀咕著,“天狼星。”
“天狼星?那不是一顆災星嗎?”陳八岱說道,“在天狼星特別亮的年份,不是災荒就是戰亂。”
“是的,天狼星就是紅龍最鋒利的利爪,它鉤破天際,地球就會有災禍,這是一個開門的謎語。”
“紅龍在落地之前,漫天耀眼的繁星照亮了他的眼,發怒的紅龍往左邊揮動了三下利爪,撕破了繁星的天幕,又往右揮動了一下,在天幕中撕開了一塊黑色。”閔先生說道。
“左邊三下,右邊一下?”陳八岱似乎想到些什麽。
“在傳說中,北麵這片幾乎沒有星星的夜空,就是被紅龍撕破的,星星跌進了深淵中。”閔先生又補充了一句。
“然後,它們變成了鑽石?”鎮長兩眼神采奕奕,他覺得門後就是夢寐以求的鑽石礦了!
“管它呢,左邊推三下,再轉右邊一下試試!”陳八岱覺得與其在這裏猜測,不如動手試試,他抓住了鐵棍,用盡吃奶的力氣推動“石磨”。
閔先生和迪克也過來幫忙,好不容易機關才動了一下,年代久遠,機關又沒有足夠的潤滑,他們聽到一陣“哢哢哢”的生澀的石頭摩擦聲。往左邊推動了三下以後,迪克聽到好像有什麽東西“哐”的摔到了地上,石門震動了一下,露出了一點兒縫隙,大家又齊心協力往右邊推了一圈,隻聽到一陣陣“嘎吱嘎吱”的機件摩擦的聲音,石門好像被什麽力量掰開一般,伴隨著轟鳴聲,朝兩邊分開了。
一股熱浪從門裏衝了出來,陳八岱看了看手表上的溫度顯示,已經39°了!
“鑽石呢?”鎮長踏入了石門以後,沒有看到一粒鑽石,這裏仍舊是一個大廳,大廳完成了大部分,一些石條和石料堆在角落,遠遠看去,大廳呈巨大的橢圓形,在頭燈的照射下,遠處看到一排排方形的東西,還有影影綽綽的人影。
看到人影的陳八岱心一驚,腳下被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是一柄鑿子,他撿起鑿子,鑿子上也刻著三環圖案。
這空曠的地下大廳讓鎮長覺得很不爽,這裏更加熱了,好像有人在裏麵點燃了無數的火盆。迪克也有些驚奇,按照推測,這裏就應該是王陵了,但是為什麽一點兒寶藏都沒有看到呢?
閔先生有些氣餒,一路艱辛至今,他站在王陵中,卻沒有任何收獲。
陳八岱也有些惱怒,這一眼看過去,有一點兒像有寶藏和鑽石的影子嗎?這是一個沒有完全建成的大廳,而且那些建設的材料都沒有來得及搬走,看樣子是突然停工的。
“這是什麽?”閔先生的頭燈四處晃晃,想看清楚四周的情況,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灰綠色的東西,但是距離有些遠,又有著那些雜亂石條和石塊的遮擋,看不真切。
陳八岱爬上一塊石塊上,把頭燈調到最亮,突然失聲驚叫。
閔先生聽到了叫聲,爬上去,順著陳八岱的頭燈方向看去,頓時目瞪口呆。
“這難道就是那些消失在鑽石礦裏的礦工?”鎮長看到眼前的一幕,渾身的熱汗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渾身的汗毛倒豎。
目光所及之處,雜亂堆放的石料後,是一片大廳平坦的地方,那裏堆疊著無數的屍體,粗略一看足有幾百具,他們扭曲成各種恐怖的造型,有一些雙手緊緊扼著別人的脖子,仰頭張大嘴,眼珠瞪得好像要從眼眶中掉落出來,有一些將手裏的鎬頭砸進了對方的腦袋裏,那暗綠色的腦漿迸了一地,有一些則把手掏進了對手的腹腔中……
更多的人蜷縮著,扭曲著,那已經僵化的表情,凝固了他們生命最後一刻的恐怖模樣。
他們身上的衣服大多已經撕碎了,皮膚就這麽**在空氣裏,從這個恐怖的場景來看,在他們生命最後一刻,他們在戰鬥,但他們並不知道和誰在戰鬥,也許他們隻是憑借著本能,攻擊著任何能攻擊的人。
“好吧,什麽恐怖景象我們沒見過!”陳八岱好不容易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自言自語安慰道。
所有人已經變成了幹屍,但他們身上並不是常見的幹屍是黑色或者褐色的,而是呈灰綠色,好像被幹燥扭曲的青蟲。
陳八岱壯起膽,跳下了石塊,走進了屍體堆裏,湊近看一個屍體,他幹枯的灰綠色手裏,在頭燈下閃出一絲詭異的光芒,陳八岱定睛一看,他手裏緊緊地抓著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粉紅色鑽石。
“鑽石!”鎮長也看到了,他蹲下去,顧不上眼前這個死法恐怖的人,用手去掰那幹枯的手指。
麵對滿地的死屍,迪克卻視而不見,他往遠處看去,那些影影綽綽的人影在頭燈的光亮下慢慢顯現出來,那是一些莊嚴肅穆的石像,有些手裏持有武器,有些垂手站立,而每個石像邊,都有一具石棺,但大多數的石棺都是空的,有些石棺旁也沒有立上石像。
迪克順著排列整齊的石棺和石像目光一直延伸,在大廳盡頭那裏有一個高台,高台上一張石椅吸引了他的目光,閔先生等人在檢查屍體的時候,穿過了石棺和石像,朝高台上走去,他已經看到了高台上蜷縮著一個人形。
“老柴契爾,我總算是找到你了。”迪克走到高台下,也許是體內流淌著同樣的血液,他不需要看清楚那個人形的具體模樣,一種難以言表的心情讓他確認,這蜷縮在石椅上的人就是自己的祖先。
石椅背後是大廳的牆壁,牆壁上雕刻著圖案,有戰爭場麵,有飛禽走獸,有祥和的市場交易,也有漫天黃沙中的駝隊,牆壁的最高處,鑲嵌著無數大小的鑽石和寶石,組成了漫天的繁星圖案。
迪克走上高台,默然地看著自己的祖先,在畫像上曾經高大,風華正茂的老柴契爾此時就好像一段幹枯的樹幹。他的雙腳縮在石椅上,頭靠在石椅一側,身上還穿著幾百年前礦工的粗布衣料,膝蓋和肘部還打了許多補丁,那本應該合身的衣服,此時好像被子一樣蓋在了老柴契爾幹枯的屍體上,與其他人一樣,老柴契爾的皮膚也變成了幹枯的灰綠色,歪倒在一邊的頭顱,眼睛微閉著,似乎死不瞑目。
迪克之前對這個讓自己背負詛咒的祖先所有的抱怨和惡毒的話語,當他站在老柴契爾麵前的時候都煙消雲散了,迪克看到他雙手緊抱在胸前,胸前的一本書歪斜著滑落在大腿上。
迪克輕輕地把書從老柴契爾懷裏抽出來,這是幾百年前最流行的紙張裝訂的書本,封麵上那個三環的標誌仍舊清晰可見,三環標誌下一行字:兩個家族永遠的友誼。
迪克冷笑了一下:友誼?永遠?但老柴契爾會不會想到結果卻是這樣?
在幹燥的環境下,這幾百年前的紙張保存完好,但是有些脆,迪克小心地翻開了封麵,打開了第一頁。
扉頁上,一行歪歪斜斜的字寫著:我以樓蘭王族的名義詛咒柴科夫家族世代永無寧日,猶如西西弗斯一般永不成功……
後麵還有一些詛咒的語句,但是字跡潦草,迪克看不清楚,然而在扉頁的最下方,一行不同的字跡整齊地寫著一句話:你即紅龍,紅龍即你,紅龍守衛王陵,我將永世守衛你。落款竟然是柴科夫。
此時,迪克看了看最後的落款時間,竟然是鑽石礦被毀以後的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