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八岱、閔先生在檢查那些幹枯的灰綠色屍體,看著這些凝固的“雕塑”,陳八岱覺得心中湧起一絲兔死狐悲的感傷,但拿到了鑽石的鎮長此時卻沒有了剛才的虛弱,神采奕奕地在屍體堆裏翻找著,既然剛才已經找到了一顆鑽石,那肯定還會有更多鑽石……

陳八岱拿出小刀,用力地在一個屍體幹枯的手臂上切下去,鋒利的小刀費了好大勁兒才切開了一個創口,裏麵的肌肉組織早已經沒有了水分,與平時看到的臘肉不同,這些幹枯的肌肉組織也是灰綠色的,有一些地方還隱隱地泛著藍色。

“他們好像被感染了。”閔先生端詳著一具在角落的屍體,他半張著嘴側躺著,手腳卷曲,嘴下的石板上,一灘藍綠色的嘔吐物早已經幹燥,閔先生覺得這人似曾相識,那些活死人被感染以後,也會嘔吐出藍綠色的**,而這些**裏,就充滿了病毒。

“這裏發生了什麽?”陳八岱小心翼翼地取了一點肌肉組織樣品,仔細地端詳了半天,沒有一點兒頭緒。

“按照老柴契爾的記錄,那些礦工的憤怒已經無法壓製,老柴契爾把他們騙進了礦山裏,把出口封死,所有人一起和鑽石礦一起陪葬,但是現在看來,在他們死之前,他們已經被感染了,他們在痛苦和互相的攻擊中,走完了最後一程,然後在這裏幹燥高溫的環境下,變成了這個樣子。”閔先生說道,他的腦海裏出現了這些人們最後一刻的慘烈景象。

當他們得知出口被封死以後,求生的欲望讓他們拚命地尋找出口,然而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已經沒有任何出口了,而有一些被病毒感染的人們,陸續發病,他們開始攻擊其餘活著的人,活著的人為了求生,也陷入了瘋狂,他們互相攻擊,直到被活死人咬死,或者把活死人打死。然而,他們的命運在洞口被封上的一刻早已注定,任何掙紮都是沒用的,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了,病毒沒有了感染的活體以後,終於安靜了下來,他們的宿主生命在枯萎,而病毒也避免不了和宿主一起死去,最後一起被這裏的高溫烤幹,既分不出宿主,也分不出病毒,他們就一起變成了凝固的雕塑……

“嘿嘿嘿……”閔先生和陳八岱正感慨著世事無常,生命的脆弱,突然耳機裏不合時宜地響起了鎮長得意的笑聲,陳八岱不滿地扭頭看去,鎮長在死人堆裏好像發現了寶物,正蹲在那裏,拚命地拉扯著一個死人幹枯的身體。

這些屍體互相糾纏、堆疊在一起,僵硬的四肢讓他們難以分開,鎮長在頭燈的燈光中,看到屍體堆下有一個布包,而碎裂的布包一角,閃爍的是讓他無法抵禦的光芒。

“哈哈,鑽石,果然是鑽石。”鎮長好不容易把那些互相糾纏的屍體搬開,屍體下壓著的布包裏,是一些碎鑽,鎮長用手抓起這些碎鑽,有粉色的,有純淨的,還有紅色的血鑽和藍鑽以及紫鑽,雖然這些碎鑽都不大,但是任何一個最不懂鑽石的人,都能看出它們的純淨和通透,那些彩鑽閃現的光芒,更讓是人難以抵擋……

“這裏的空氣似乎適合呼吸。”陳八岱想起身上的空氣監測盒很長時間都安靜著,這意味著沒有有害氣體,沒有病毒。

“是的,這裏不會有病毒。”耳機裏傳來迪克悠悠的聲音,陳八岱這才想起來,自己一直在檢查屍體,沒有注意迪克跑到哪兒去了。

閔先生也抬起頭四處尋找迪克的身影,在遠處的高台上,他看到了迪克的頭燈,但接著他看到迪克把頭盔和麵罩脫了下來。

“迪克,不要脫!”閔先生想製止迪克,他擔心這裏有病毒。

“不用擔心,就算還有遺漏,我是有抗體的。”迪克的話讓閔先生有些摸不著頭腦。

陳八岱更不明白迪克在說什麽,他覺得迪克是不是一直以來的勞累和緊張,此時精神崩潰了。

“柴科夫!我們的世代恩怨從他開始,但會在我的手裏結束,你這個背叛了我祖先的叛徒的後人,這個竊取了王陵守護權的竊賊!在祖先的王陵裏,你將會得到應得的懲罰,而懲罰你的人,就是我!迪克!老柴契爾家族唯一的後人,這片土地合法的繼承人!樓蘭王陵的唯一守衛者!唯獨可以向柴科夫家族複仇的後裔!柴科夫!你會付出代價!哪怕你千萬年的懺悔!你都不可能獲取柴契爾家族的原諒!”大廳裏回響著迪克的咆哮聲。

這讓剛才還很開心的鎮長嚇了一跳,手一哆嗦,布包裏的碎鑽散落了一地。

王陵?鑽石?繼承人?鎮長根本搞不清楚這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他隻想找到那個鑽石礦,擁有無限的財富……。

“迪克!怎麽了?迪克!”閔先生和陳八岱趕緊跑向高台,顧不得去看那些整齊排列著的石棺和石像,在燈光中,他們看到了迪克憤懣的臉已經扭曲了,手裏拿著那本翻開的書本不斷地顫抖著。

“這是什麽?”陳八岱湊過去,看了一眼翻開的書,那是一份手稿,裏麵的字跡雖然年代久遠,但還是能一眼看出來是手寫體。

“這是他的控訴,他給柴契爾家族留下的證據!”迪克憤怒地叫道。

陳八岱這時候才看到,蜷縮在石椅上的那具屍體,頭歪在一邊,半張的眼睛和嘴巴似乎在呐喊……

“迪克,冷靜一點兒,到底發生了什麽?”閔先生上前扶著迪克,迪克那憤怒的身軀也在晃動,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了。

“我沒事,他們竟然欺騙了我,我一直認為老柴契爾是一個欺世盜名之徒,可是我錯了,柴科夫家族才是最大的欺世盜名之徒!他們奪走了我祖先的性命,以為毀掉了老柴契爾的手稿,就可以瞞天過海,但是他們沒想到,我又重新回到了先祖的身邊。”迪克激動地大聲說著,聲音都在顫抖……

閔先生扶著迪克在台階上坐下,讓他平複一下激動的心情,從他的手裏輕輕地抽出了書本,翻開了第一頁。

陳八岱湊過去,隨著書本一頁一頁地翻過,陳八岱覺得心情好像過山車一般,一會揪心,一會放鬆,這是老柴契爾用最後的生命時光留下的手稿,它詳細地記錄了兩個家族如何合作,如何矛盾,如何共同謀劃,柴契爾又如何被出賣……

幾百年前,老柴契爾是唯一剩下的一個王陵守衛者,他是樓蘭的高等王族唯一的後裔,而那些曾來過這裏的樓蘭人,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老柴契爾從父親手裏接過了守衛王陵的責任,一直遵循著王族的組訓——絕對不能重啟王陵和鑽石礦,那會把災難帶到大地。

老柴科夫的祖先是跟隨王族一起被放逐到這裏的仆役,許多年以後,他才憑借著忠誠和勇敢,冊封為了低等貴族。在樓蘭來到這裏的200年後,一個祖先娶了一位王族的公主,柴科夫家族才勉強躋身於王族之列,和柴契爾變成了表兄弟,兩個家族之間有著數百年的友誼,在其餘的王族和樓蘭人逐漸凋落以後,這片土地上隻剩下了他們相依為命。

嚴酷的環境讓他們的生存陷入了困頓,在老柴契爾接過王陵守衛者的責任後的第20年,作為侍衛的老柴科夫遊說他,我們守著的是一個寶藏,而我們卻在困頓中等死,樓蘭王族僅剩下了我們,王族已經快要滅族了!

在老柴科夫的遊說下,老柴契爾終於鬆動了。作為唯一知道王陵和鑽石地點的老柴契爾,同意從王陵中取出一點兒寶藏渡過難關。

作為守衛者的侍衛,老柴科夫是不能知道王陵和鑽石礦的位置的,但基於兩個家族幾百年的友誼,老柴契爾信任了他,把他帶到了王陵中,但王陵中並沒有想的那麽多的寶藏,兩人拿走了王陵中最寶貴的王冠和一些飾物,可這些東西並沒有讓他們的生活持續太久,已經打開過一次王陵的他們內心的貪婪開始發酵,他們決定重啟鑽石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