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大屋裏,身上蓋著獸皮,壁爐裏的火苗還在跳動,迪克覺得渾身大汗,燥熱得口渴,一抬眼看到矮桌上的陶罐,顧不了那麽多抓起陶罐,咕咚咚地灌了幾大口,嗓子滋潤了之後,他終於定下了神。

迪克依稀記得昨晚他擼下了金表交給大祭司,喝下了一口摻有黑色懸浮物的覆盆子酒之後就昏沉沉地睡過去了,他推了推閔先生和陳八岱,兩人昏沉沉地醒了過來。

昨晚是廓爾格將軍的護衛把他們送了回來,迪克的司機等人不明就裏,護衛隻是讓他們不要擔心,留下了一些食物和覆盆子酒就離開了,眼看迪克等人喘氣均勻,也沒有生命危險,大家也就沒有深究。

陳八岱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喝了那杯覆盆子酒之後,陳八岱就覺得頭疼欲裂,大祭司的歌謠似乎有魔力,和陳八岱腦子裏的呢喃聲共鳴著,哪怕是昏睡了過去,他的腦子都沒有停下來,陳八岱被叫醒的時候,敲了敲昏沉沉的腦袋,隻能依稀記得夢到了一群穿著黑色戰甲的士兵,還有一場又一場混亂的戰爭,但陳八岱怎麽也想不起來夢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口渴的陳八岱從陶罐裏倒了一杯覆盆子酒一飲而盡,肚子也覺得有些餓了,象征性和閔先生寒暄了兩句,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矮桌的食物上。

“嗚……嗚……”屋子外傳來了一陣陣號角聲,這裏還保持著1000年前的生活習慣,利用號角和鼓聲來傳遞信息,陳八岱也吃得差不多了,走到門口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門前的空地不知道什麽時候聚集了上百人!這讓陳八岱有些驚訝,這兩天他和閔先生基本也摸清了這個要塞的情況,他們人員主要積聚在城堡附近,留了個心眼兒的陳八岱發現常見的除了廓爾格將軍之外,就隻有二三十號人,陳八岱還曾在心底嘲笑過他們,已經凋零至此,何必還要苦苦守候?

當然陳八岱也好,迪克也好,甚至閔先生,都不可能去感受到這些守衛者們的內心,為了自己的職責,他們守衛著這裏,而歲月卻無情地摧殘著一切,為了活下去,要塞裏大部分人都外出謀生,但當大祭司召喚的時候,他們仍舊會義無反顧地回到這裏!

從外回歸的人們還沒有洗去臉上的塵土,他們在空地集合,沉默而又整齊,陳八岱驚訝地看著這群不知從何處集結而來的人們,沒有人發號施令,隻有隊伍前一名伍長用手勢指揮著,他們絕不亞於任何一支優秀的軍隊!

伍長集合完畢,回到隊伍中,大家筆挺地站著,等候下一個指令。

“難道這裏的人都是啞巴嗎?”迪克也看到了這一幕,難怪這兒毫無活力,這兒的人們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詛咒,話都不說一句。

黑色的山,黑色的城堡,黑色的破敗建築,黑色的樹,黑色的草……在這裏迪克能看到一絲別的雜色都覺得有些欣喜的感覺,令人壓抑的黑色中,再出現這群沉默的人……迪克覺得這些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他們是怎麽在這樣沉默壓抑的地方生存了幾十個世代?!

“他們要將最後一絲力量用於抵抗亡靈大軍的作戰……”閔先生解釋道。

“WHAT?!”這倒是一個新穎的解釋,但迪克認為多說幾句話難道就拿不起劍了嗎?

“如果他們見識過21世紀的科技,他們會不會覺得自己在世界上就是一個笑話?”陳八岱笑道。

“這是信仰,陳八岱,你不懂,迪克,你也不會懂。”閔先生慢慢的說道。

迪克聳了聳肩,表示對閔先生這句話的不屑,信仰?好吧,自己也是有信仰的,他的信仰就是金錢,如果沒有了它,迪克不敢想象自己該怎麽活下去……

這也正是迪克無法理解閔先生20餘年如一日追尋樓蘭寶藏的秘密,在他看來,這就是閔先生的執念,而一旦看到了寶藏,閔先生就會索然無味,作為古董行業裏的老手,迪克這樣的人見得太多了,多少藏品家哀求過自己要一件稀世珍品,然而當珍品進入了館藏之後,一輩子也沒有再看過它幾眼……

這在迪克稱之為孩童時期對玩具的渴望,迪克篤定地相信一個人孩童時期的陰影會伴隨此人一生,但這對自己而言並沒有什麽不好,否則那些落後於時代的古董早就該到垃圾堆裏去了!

或許閔先生還有別的原因,而對此,迪克雖然有所了解但也並不想明說。

迪克看了看日期,克裏斯多夫的傭兵應該在路上了,雖然克裏斯多夫是自己的大救星,但是同時也是一個大MA煩,但迪克相信解決了柴科夫這個麻煩之後,任何麻煩都不算麻煩了,他盤算了一下,在東方還有一個備用的方案,他們此時也應該在按部就班的開展著……

看來現在如果不和柴科夫合作的話,自己什麽也不會得到,迪克覺得有些煩躁,他必須小小的修改一下原定的計劃。

廓爾格將軍騎著那匹老馬,慢慢地踱到了大屋前,閔先生禮貌地欠了欠身子表示敬意,廓爾格將軍也在馬上欠了欠身子還禮,緩緩地說道:“我們會為你們修好橋,你們一起來。”

沒等閔先生等人回答,廓爾格將軍朝人群揮了揮手,沉默的人群轉身,踏著整齊的步伐朝黑色長城前進……

“我隻是來探險,GOD!難道還要當苦力嗎?”迪克有些誇張地說道。

廓爾格將軍在馬上看了他一眼,迪克趕緊識趣地閉嘴,他感覺到這匹老馬上的男人目光裏的威嚴。

沒有人能違抗命令,至少在這兒!陳八岱讀懂了廓爾格將軍目光裏的意思!

“啊哈!迪克小子,你終於還是來幫潘迪老爺爺做苦力了!”迪克攥著一柄斧子出現在黑河邊的時候,看到黑河邊忙碌而沉默的人群有些發懵,耳邊突然就炸開了潘迪的聲音。

迪克厭惡地皺起了眉頭,這兒若是沒有別人,迪克相信自己會一斧子劈到他腦袋上,這個柴科夫的老狗,一逮到機會就會給自己不痛快!

“迪克,向迪克打個招呼!”潘迪老爺爺爽朗地笑著。

迪克趕緊把頭一偏,用手擋著自己的臉,不出所料,那匹老馬又噴了一個響鼻,口水噴到了迪克的手上。

潘迪解下了老馬身後拖著的原木,把韁繩往迪克手裏一塞:“迪克小子,迪克交給你了,往那邊走1公裏,你就可以看到伐木的人了……我警告你,對迪克好一點,我還準備讓它給我養老!”

這話讓迪克聽得很不是滋味,但他傻傻地接過了韁繩,潘迪老爺爺扛起了原木,加入了修橋的人群中,迪克愣著站了好一會兒,那匹老馬轉身向伐木場走去,迪克隻好跟著老馬一起走。

廓爾格將軍沒有參與修橋,這或許是他作為這個要塞的軍事長官的特權,這座橋已經損壞了幾百年,而上一次修建是海神號的幸存者將權杖送回亡靈峰的時候,那些沉默的人群雖然沒有人指揮,卻很默契地忙碌著,有了人手幫忙,效率明顯快了很多,柴科夫預計最多還有三天就能把橋修好了。

柴科夫很有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這兒的人不願解釋他也懶得去糾結,樓蘭早已塵封在曆史的長河中,現代科技已經將當年許多不能解釋的事情解釋得清清楚楚,但畢竟自己流淌著樓蘭的血脈,尋求樓蘭的秘密也是自己肩負的職責,雖然幽靈權杖永不出現對於他而言也並不是什麽壞事,但柴科夫認為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柴科夫心中的小惡魔卻時不時的跳出來告訴他:不能讓迪克拿到權杖,要給他一點兒顏色看看……

同樣流傳著樓蘭的血脈,迪克就是不折不扣的敗類!柴科夫寧肯幽靈權杖落在世界上任何人手裏,也不願落在迪克的手裏!

柴科夫感覺到大祭司明白這其中的關係,但大祭司對此沒有任何表示,在大祭司召見的時候,有若幹次,柴科夫想提出自己的疑問,可是卻沒有開口,或許大祭司有自己的安排,他讓自己和迪克一起去尋求幽靈權杖,難道是為了化解兩個家族幾百年的恩怨嗎?

當然這一切都是猜測,現在誰也不知道幽靈權杖到底在哪兒,但凡事總得踏出第一步,他們首先得越過這條咆哮的黑河!

……

多斯騎在馬背上,把手裏的GPS舉起來,麵對著太陽的方向眯著眼,試圖確定自己的方位,但是和前幾次一樣,氣餒地放棄了,他晦氣地又掏出指北針,確認自己的確是一路向東,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個位置而已。

“嘿,咱們到底還有多遠?”多斯衝著前麵領頭的馬上那個披著獸皮的“原始人”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