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冰終於讀完了最後一個字,她合上對照表,閔先生急切地問:“怎麽樣?這是樓蘭留下的嗎?”

“這真是一段沉重的曆史……”夏若冰歎了一口氣。

“他們真的是樓蘭的遺民?”閔先生猜出了大概。

“連年的幹旱,匈人接連不斷的騷擾,故土已搖搖欲墜,東方的帝國救兵仍舊沒有出現……”夏若冰指著一行字輕聲地念到,後麵的字跡都消失了,夏若冰隻好跳到了下一段:“攜口數萬,甲士萬餘,牛羊千頭……拜別故土,王上……遇匈人,遁入群山……與匈人百戰不得脫……”

“王祭跪天地,祈求上蒼,扼山口,匈人急切不能下,然眾已無力再戰,隻得遠遁……”

從這段殘破的記錄來看,樓蘭國在滅亡前遭到了幹旱的侵襲,而當時大漢帝國和匈奴之間的連年戰爭已經摧毀了樓蘭的經濟,雖然此時他們已經臣服了漢朝,但距離漢帝國千裏之外,變成了匈奴人的眾矢之的,樓蘭人在強悍的匈奴人麵前並沒有支撐太久,故土也不再適合居住,樓蘭王率領臣民遷徙,而他們具體要去哪兒記載裏並沒有寫明,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遷徙的途中,他們遭到了匈奴人的襲擊,為了生存,他們躲進了群山中,雙方發生過很多次接觸戰,樓蘭人靠著群山的庇佑勉力抵擋住了匈奴的進攻,匈奴人卻堵死了他們的出路,無奈之下,為了生存,他們隻好跨過群山尋求那萬分之一的生存希望……

“那這是一支王族!可能就是樓蘭王!”閔先生興奮地叫到,樓蘭在最鼎盛的時候據估計也不過二十萬人,經曆了連年的災禍,能一次性帶走幾萬人的,隻能是王族裏最有威望的人!

記錄中並沒有記載是哪位樓蘭王,他的名字已經消失在曆史長河中。通過後麵殘破的字符中,夏若冰勾勒出了當時的概況。為了生存,這些人穿越了群山,他們的勇士在前方開路,他們的哭聲哀慟天地,在群山中回**,或許是他們的悲慘感動了上天,當他們攀上了最高峰,終於得到了山洞的庇佑,文字中形容這是一個洞中之國,他們彷徨地在這個洞中,等待死亡的降臨,前鋒的勇士發現了一個青翠的峽穀。

“亡靈峽穀……他們找到了亡靈峽穀!”閔先生的心快要跳出來了,20年的苦苦追尋,他終於又將線索接上了。

接下來,就是那場為了爭奪生存而發生的戰爭,樓蘭人竭盡全力,但仍舊沒有渡過黑河,直到冬季降臨,一場大火徹底的燒毀了他們所有的希望……

看著山洞中為了求生最後掙紮的人們,他們臨死前都還在保持著戰鬥的姿勢,保護著自己的女人和後代,石壁上刻畫的是一段沉重的曆史,雖然穿越了2000年仍舊震撼著人心。

大家都沉默了,柴科夫脫掉帽子,表示對先人的哀悼。

山洞中死一般的寂靜,那些清理出來的骷髏張大著嘴,似乎在控訴著命運的不公,汪興國用一塊布把那些骷髏蓋上,輕聲說道:“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還有很長的路。”

陳八岱開始收拾東西,這個山洞讓他很不舒服,他覺得在外麵紮營更好一些。

“如果這兒交通便利,倒也不失是一個曆史景觀。”迪克覺得應該說些什麽,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悶。

迪克的話引起了柴科夫的憤怒:“迪克,在先祖麵前你難道沒有一絲的愧疚和敬意嗎!”

“那隻是一個自然選擇的結果,柴科夫,適者生存!”迪克哪兒會服軟。

憤怒的柴科夫咒罵著,舉起了碩大的拳頭,他要給這個樓蘭的敗類一點兒顏色瞧瞧!

眼疾手快的夏爾巴趕緊上前攔著柴科夫,但不曾想潘迪抄起了一柄斧頭,迪克哪能是潘迪老爺爺的對手,趕緊往後躲。

“小心!別踩壞了!”夏若冰尖利的叫聲回**在山洞中,這兒都是珍貴的文物,任何的破壞都不能容忍。

閔先生趕緊迎著潘迪頂了上去:“潘迪!潘迪!冷靜些……”

氣頭上的潘迪真想把迪克的腦袋砍下來,放在這些亡魂麵前祭拜,但他還沒有喪失理智,看到了閔先生迎上來,放下了手裏的斧頭。

“你們不是曾經無數次問我,為什麽對樓蘭如此癡迷?”大家終於冷靜下來了,閔先生緩緩地開口了:“因為我相信他們曾經和命運抗爭過……這樣的一群人,夾在漢帝國和強大的匈奴之間,曆史曾讓他們輝煌,也讓他們黯淡,先生們,這段曆史應該讓世人知道,他們曾經抗爭過,他們同樣也是一群偉大的人!今天就到這裏吧,我不能允許任何人,記住!是任何人,在先人的遺骸前爭吵!”

閔先生的話並不多,但此時已經有了足夠的震撼力,一向文質彬彬的閔先生此時正在控製著怒火,而他的話語裏讓大家都明白,一旦發怒,他不惜和任何人同歸於盡!

“迪克,你最好趕緊懺悔!”柴科夫放下了拳頭,對著迪克嚷道。

“好了,都給我出去!”夏若冰氣得渾身發抖,美麗的眼睛瞪著柴科夫,柴科夫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闖下了大禍。

“呃……對不起……”柴科夫訕訕地向夏若冰道歉。

“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夏若冰真的發怒了。

“我留下來幫你。”汪興國拉了拉夏若冰的手,希望她消消氣。

“都給我出去!”夏若冰甩開了汪興國,汪興國尷尬地張了張嘴,夏爾巴趕緊出來打圓場:“好了,讓若冰單獨待一會兒,我們到外麵紮營。”

天已經黑了,冷空氣從峽穀中呼嘯而過,山穀中的鬼麵骷髏空靈地看著這群尋找權杖的人們,風聲好像是它們在竊竊私語,討論著這些人釋放自己靈魂的可能,迪克和柴科夫不可能湊在一塊紮營,峽穀中那陳腐的氣息讓陳八岱覺得不舒服,他找到馬,從馬背上卸下物資,閔先生在整理地麵。

迪克跟了過來,低聲地對陳八岱說道:“這無疑就是樓蘭王的遠征。”

“那又怎麽樣?”陳八岱問,“權杖仍舊不知道在哪兒。”

“想想吧,洞中之國,在亡靈峰上,700年前的海神號的幸存者來過這裏……”迪克神秘的低聲說道,“陳八岱,這可是你我命運的轉折點。”

“哼……”陳八岱鼻子哼了一聲。

迪克回頭看了看遠處紮營的汪興國,笑道:“你在擔心汪興國?”

陳八岱停下手上的工作,迪克知道自己擊中了陳八岱的心坎:“你真的是為了錢嗎?麻鷹永遠不會比雄鷹飛得更高!”

陳八岱憤怒地一把抓住了迪克的衣領:“你說什麽!”

迪克一點兒都沒有慌張,他輕輕地拍了拍陳八岱揪著自己衣領的手:“冷靜!除非你把雄鷹幹掉,天空的高度就由你來決定。”

聽到這句話,陳八岱好像被戳破的皮球一般,氣全泄了,此時頭腦中的呢喃聲又開始折磨著他,他聽到了腦海裏有人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永遠是一隻醜陋的麻鷹,無論多麽努力,永遠不會比汪興國優秀!

頭疼折磨著陳八岱,他放開迪克往後退了兩步,用手掌拍著腦門,但那腦子裏的嘲笑聲越來越大。

“陳八岱,我們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就在這裏……”迪克不失時機的上前一步,他要在陳八岱最喪失理智的時候說服他:“你將會是世界上最好的禁地獵人,樓蘭的秘密是你解開的……不是汪興國……為了這一天我做了充足的準備……”

“夠了!”陳八岱阻止迪克繼續說下去,他急忙在口袋裏摸索,大祭司贈送的小藥瓶被手忙腳亂地掏了出來,陳八岱手沒拿穩,藥瓶脫手,啪的一下掉在了石頭上,血紅色的小藥丸滾落了一地。

“你不再需要這個……”迪克上前一步,一腳把藥瓶踏碎,陳八岱愣愣地看著那些小藥丸在迪克肮髒的鞋底下被粗暴的踩成了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