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八岱一夜沒有安睡,在半夢半醒間,這一生見過的人,亡靈峽穀裏的鬼麵骷髏,甚至還有自己死去的爺爺,都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此生注定要生存在汪興國的陰影下。
“麻鷹不會決定天空的高度,他隻有在雄鷹的翅膀下戰栗……”那個幽靈般的小人笑嘻嘻地說,陳八岱憤怒地想抓住他,卻什麽都抓不到。
太陽已經升起,陳八岱聽到了其他人起床的聲音,身邊的閔先生也拉開帳篷出去呼吸新鮮空氣了,但陳八岱依然躺在帳篷裏,昏沉沉地感覺到渾身無力。
帳篷外人們的說話聲慢慢將陳八岱腦子裏的小人趕走,陳八岱支撐起來,他的頭又在隱隱作痛,他掏出藥瓶,還剩下半瓶的藥,但按照他一次三片的用量,也不夠他用上幾天了。
今天就是揭曉事實的時刻了,陳八岱不能在最後這一刻倒下,陳八岱倒出3粒藥吞下了肚子,又坐了好幾分鍾,隱隱作痛的頭開始緩解。
陳八岱走出帳篷的時候,大家都在收營,汪興國看到陳八岱這麽晚才起來,有些奇怪。
陳八岱一言不發地拿出一個罐頭,放在氣爐上加熱,其他人基本都吃過了早餐,柴科夫坐在一塊石頭上,眺望著遠處的群山,手上拿著小酒壺,用伏特加補充他一天必須的能量,迪克則抬著頭,往高處看,不遠之處就是權杖的所在,他的命運的轉折點……
“光蛋兒,昨天謝謝你了。”汪興國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陳八岱的肩膀說道。
“唔。”陳八岱冷淡地應了一句。
“夏若冰說,那個山洞就在上麵不遠的地方。”汪興國猶豫了一下,又開口說道。
“知道了。”依然是冷淡的幾個字節。
昨天經過短暫的商量,大家一致認為既然已經到了這兒,撤離實在是太可惜了,柴科夫和夏若冰都堅持繼續前進,汪興國並沒有反對,但接下來要麵臨的並不是雪山的危險,而是權杖出現之後,陳八岱和自己的關係……
在風險麵前,無論是誰,都必須依靠其他人才能活下來,團結合作之下是暗流湧動,但當最大的**出現的時候,誰又能保證人不會喪失了理智?
汪興國認為陳八岱的意見很重要,他非常想知道陳八岱看到權杖之後會如何處理。
但陳八岱並沒有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他的注意力都在那氣爐上加熱的罐頭上,空氣中彌漫著罐頭的香氣,把迪克也吸引了過來,看到迪克靠近,汪興國覺得有些尷尬,隻好退開。
“它就在上麵,我能感覺到它在召喚我。”迪克肯定地對陳八岱說道。
“唔。”陳八岱依然很冷淡。
“他來幹什麽?”迪克問道。
“感謝我救了夏若冰。”
“哈……或許還想爭取我手上最好的禁地獵人吧。”這時候可不是給予別人信任的時候,此時陳八岱若是倒向汪興國,就會打破眾人間那微妙的平衡。
“我會讓你拿到權杖,迪克,這點兒你不用擔心。”陳八岱的罐頭加熱好了,他從氣爐上拿起罐頭,準備吃早餐。
“那是最好不過的了。”迪克不失時機地又提醒了陳八岱一句,“準備好迎接決定天空高度的時刻吧。”
柴科夫的伏特加也越來越少,他得省著點用,補充了一點伏特加之後,柴科夫活動了一下筋骨,準備迎接今天的挑戰。
“閔,你看了一早上了,能看出點啥嘛?”柴科夫斜眼看了一下閔先生,他起床之後就心事重重,像個貓一樣蹲坐在平台上的角落,定定地看著山下的冰阪。
閔先生對柴科夫笑了笑:“很快,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這話讓柴科夫摸不著頭腦,早晨想找個人逗趣的心情也沒有了,潘迪和夏爾巴收拾好了裝備,背上了背包,準備出發。
昨天的雪崩把高山的威力釋放殆盡,那些原來被雪掩蓋的石頭露了出來,沒有雪的阻撓,隊伍前進的速度快多了,中午時分的時候,他們就看到了那個山洞的洞口,從這個角度仰望上去,就好像大山張開了大嘴向天空呐喊!
“2000年前他們是怎麽爬到這兒來的?”潘迪氣喘籲籲,海拔越高,潘迪的速度越慢,高山的確不太適合這位老人家。
閔先生站在那兒,看著洞口,這一次他比20年前更接近了,那個山洞裏就是冰兒追尋的秘密,是自己20年苦尋的執念!
閔先生低頭,看著領口上的兩個泊爾塞福涅徽章,輕輕地用手撫摸著它們:“很快,很快我們就到了,樓蘭的公主……”
“哈……閔,你怎麽多了一個徽章?”柴科夫喘著氣,從閔先生身邊走過的時候,這才注意到他的領口上多了一個亮晶晶的徽章。
閔先生隻是對他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閔,拿到權杖之後,你想好怎麽和迪克分樓蘭的寶藏了嗎?”柴科夫戲謔地說道。
越靠近洞口,競爭的氣氛越緊張起來,迪克不由地加快了速度,高山的反應此時被他拋之腦後,柴科夫哪能示弱,腳下也輕快起來,閔先生雖然一路不緊不慢,但保持勻速的他也沒有落後,這可苦了潘迪老爺爺,眼看離山洞近在咫尺,但步履沉重,每抬起一步都好像有幾十個柴科夫般的大漢拖著他的腿,夏爾巴隻好陪著他走在最後,一路又拉又拽……
“GOD!我承認我老了……”潘迪好不容易挪到了洞口的平台上,他一個大馬趴撲到了平台上的雪中,再也不想爬起來了。
“哈!無主之地,先占先得啊!”柴科夫很興奮,自己可是幾百年來第一個來到這裏的人。
迪克氣還沒有喘勻,柴科夫的確比自己更強壯,這一路的競爭,迪克已經到達了極限,此時腳已經酸痛得抬不起來了,看到柴科夫得意的模樣,他伸手捏了捏放在衣袋裏的手槍……
“這裏有人的痕跡!”陽光照進洞口裏,在陽光和黑暗的交界處,夏若冰看到了一些好像圖畫的痕跡。
這句話好像給迪克打了一針強心劑!他顧不得大腿酸痛,搶先一步邁進了山洞裏。
“OH!SHIT!”柴科夫正想給自己補充一點兒伏特加能量,在接下來的競爭裏讓迪克輸得更難看一些,沒想到剛才還喘著粗氣動彈不得的迪克竟然先比自己邁進了山洞!
柴科夫顧不上享受伏特加的辛辣,酒壺蓋子都沒有擰好,緊跟在迪克身後跑了進去。
迪克率先跑了進去,柴科夫緊緊追趕,在晃動的頭燈中,迪克看到了洞壁上的確有一些圖案,夏若冰趕上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石壁上有一行朱砂塗寫的字跡。
這些圖案和字跡曆經了千年,顯得有些暗淡,朱砂是王族才能使用的顏料,夏若冰看到那行字的時候,激動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寫的是什麽?”迪克哪裏看得懂佉盧文,但他也意識到這行字的重要性。
“王族一脈,王之所在。”夏若冰說道。
“這證明?”柴科夫瞪大眼睛。
“樓蘭的王族曾經來過這裏!”夏若冰肯定地說道。
“啊?!哈哈!”柴科夫開心地笑起來,看來大祭司並沒有騙人!
迪克湊上前,忍不住伸手想摸一下那行字。
“別碰!”夏若冰製止了他。
“可是這些圖案好像不是那個時代留下來的吧?”柴科夫在頭燈的光圈中,看到其他的一些圖案,這裏描繪的好像是一場戰爭,似乎在哪裏見過……
柴科夫想起來了,在要塞的時候,大祭司曾經拿出過一本羊皮卷,羊皮卷裏的圖畫記載了那場2000年前樓蘭人為了渡過黑河而發生的戰爭……
但比起羊皮卷裏的圖畫來說,這洞壁上的圖畫更像是塗鴉,柴科夫看到一副圖畫中,一個人高舉展開著什麽東西,周圍幾個拿著長刀的武士在咆哮,躍躍欲試地做進攻狀態,而他們旁邊不遠處就是懸崖峭壁,更遠一些地方,是黑壓壓的一群人,顯而易見的,他們被包圍了。
“這應該就是大祭司說的,亡靈之王在念咒語召喚更多的亡靈戰士,被追擊而來的勇士打斷了……”柴科夫記得大祭司的羊皮卷裏有這麽一個場景。
2000年前的黑河邊的人們,他們的文字也並不發達,圖畫是他們最好的記錄曆史的方式,當他們贏得了戰爭之後,他們用圖畫在洞壁上草草地記錄下了這場戰爭的結果……
潦草的壁畫上不能提供更多的線索了,既然這裏曾是遷徙的樓蘭人來過的地方,那深處應該還會有更多的線索。
樓蘭的王族曾經來過這裏,那麽這裏也算是一座王城,但這兒的確和所有人想象的王城太不一樣了。
用破敗來形容似乎都不貼切,這兒壓根就沒有建設過,山洞還保留著幾十萬年前原始的模樣,隻有偶爾在洞壁上出現的一些痕跡表明曾有人來過,如果不是佉盧文的存在,都會讓人懷疑這兒曾是原始人展現藝術天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