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海船登島

日月輪替,起潮落潮,三五天時間,也就那麽流逝。對於天天一成不變早起捕食的海鳥來說,世界並沒有變化。

為什麽要說海鳥,因為在這茫茫南海,入眼能夠看到的,就隻有那些不知疲倦、翱翔藍天的鳥兒。

至於海中,盡是些藏頭露尾的家夥,想看它們一眼,不知要費多大的勁。

而今就有那麽一隻海鳥,當然,不是蹭吃蹭喝的那隻,它仍需要趁著天色尚早,到海上諸島尋覓食物。

這時,一道燦燦金光亮瞎了它的鳥眼!

原本這裏不應該是光禿禿的荒島嗎?

它有些困惑,還記得曾經多次抱著就近避遠的僥幸,想到這島上碰碰運氣,不過無論如何翻找,翅膀都扇得疲乏了,也隻有連鳥都嫌棄的枯瘦莖葉。

自此以後,它就再也沒有光顧過。

怎麽幾日沒見,就換了個模樣?

它的小腦袋著實想不明白這樣複雜地問題,較之人類的懶惰,海鳥們更加秉承實踐是唯一途徑的真理,即便已經被這荒島晃點了數次,不過它依舊義無反顧地撲向了如今變得亮閃閃的荒島。

“撲棱棱!”

最終,這隻海鳥沮喪地蹲在海邊的礁石上,一無所獲,與它同樣遭遇的,還有之前同樣被騙的十來個難兄難弟,它們嘰嘰喳喳的,似乎在相互慰藉,又或是一番訴苦。

而它們前麵,那隻貪吃的海鳥則站了出來,“咯咯咯”的開始安撫這些受害者。

“第十六隻了。”

長生鏡扶額,無奈地歎道。“難道這些海鳥都喜歡金子嗎?為什麽人沒引過來,海鳥倒是來了不少。”

他這幾日來,除了供應夥食,剩餘的時間就開始繞著荒島,開始布置一座大的幻陣。雖然沒有天圓地方來得精致,功能也不繁複,隻有一個,就是發出黃燦燦的金光。從遠處看來,別人還以為是一座金光露天的富裕島嶼。這也是長生鏡所依仗的,能夠吸引可能出現的漁船的東西。

不是如何厲害的幻陣,不過這是長生鏡運用妄位布置的第一座大型幻陣,因此還給它取了個霸氣的名字——黃金寶藏!

即便被衛青傾不止一次的吐糟這名字爛俗,長生鏡還是樂在其中。如果沒有這些跟在那機靈海鳥後麵,蹭吃蹭喝的其餘,那就更好了。

想到這裏,他又無奈地一歎。

不知道是許久未見過人,還是天性使然。這些海鳥並不懼怕長生鏡和衛青傾,反而跟在最先的那隻機靈鬼後麵,都開始白吃白喝,長生鏡雖然抱怨,不過對待自然生物的態度還算友善,並沒有放手驅逐。

“也是,可能它們跟小蟲一般,有趨光的本能吧。”

衛青傾好笑地看著它們排排坐,與展翅翱翔碧空的姿態不同,卻有著別樣的滑稽可愛。

“不過既然來了,在我們離開之前,就好好招待他們吧。你的幻陣,捕起魚來,又毫不費力。”

長生鏡:“……”

“嘩!”

一道大浪打在礁石上,驚起群鳥。

海風吹得有些急,衛青傾縮了縮脖子。長生鏡寬大暖和的外衣適時出現在她身上。她臉上緋紅一閃而過,想轉過頭來抱怨幾句,自己不是那麽柔弱的女子。

待她回頭,看見的,是長生鏡輪轉的星眸,命卦之法已然開啟。

“‘厄’位聚集,天氣驟變,看來,我們的運氣到了。”

長生鏡眼中勾勒的星圖,與昨日的又有不同,更加明亮,更加複雜。

從他口中,衛青傾也聽到了一個新名詞:“厄”位!

“常言道,天地萬物,孤陽不生,孤陰不長,氣運之道,亦然秉承,禍福相依。是為‘厄’。”

厄位,先天八卦所化,四十九氣位之一,掌禍福氣運,主氣位之一。

也是長生鏡第二個感知得的氣位。

雖然感知到了厄位,但長生鏡對它的掌控運用,卻遠遠不及妄位。

一者是因為妄位乃歐陽清水所傳,包含著他自己的感悟,後人習得,上手更快;二者則是厄位主禍福,四十九氣位中重要的氣位之一,從它之前在十幾個能被感知的氣位中排行前三就可以知道,天地規則更加厚重。

長生鏡能夠看出厄位的分布,判斷禍福,卻無法像攝取妄位那樣,改變禍福。用通俗的話來講,他的火候還遠遠不夠呢。

在他的眼中,隨著海浪而來的,不僅僅是湛藍的海水,白嶄的泡沫,還有一個個發光的小點。

它們不同於妄位單純的耀眼光亮,反而包含著黑白兩種不同的色彩,再細細觀察,可以發現這些視野下的光點中,白色為主,其間還夾雜著些許黑色,就像是亮麗珍珠上的瑕疵。

長生鏡看著眼前的光點,心中頓悟。

所謂福禍相依,厄位光澤分黑白,應的就是這個道理。從眼前的光點來看,乃白鎮黑輔之色。

“天降福澤,但有風波。青傾,我們早作準備。”長生鏡讀懂了眼中的信息後,立馬做出判斷。

衛青傾聽長生鏡這樣說,也知道或許即將有船來島,不過她本能地仰著頭,極目遠眺,卻無法看見船隻,隻好作罷,心下有些不服,周天命卦就這麽神奇嗎,能未卜先知?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這個時候,長生鏡已經開始收拾起島上能夠利用的東西,在島上的近十天裏,他將枯木枝削作了最簡易的箭矢,在衛青傾天天堅持的針灸下,他的雙手也恢複了七八分,已經能夠動用石膽鯨弦弓。

不單如此,他還用餘出來的材料搭建了藏身的掩體,平時可以躲避風雨,而這個時候,則就可以來隱匿身形。

並不是長生鏡小心,卻是南海本就人煙稀少,能在南海出現的船隻,不是與他有血海之仇的南國,就是亡命淘金的強人,所以他並不奢望每次都能遇到像衛青傾、衛禦、仲建這樣少有的“良心”船隻。

更何況他用幻陣騙人前來,本身就是對外人的欺詐,如果來人登島後發現被騙了,心裏不爽也是正常。因此長生鏡不得不準備好簡陋的武器,在對方冷靜下來之前,一定不能讓衛青傾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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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配備齊全的中型海船,穩當地停靠在了荒島岸邊。從船上先跳下來的,是道灰色的身影,他雖然落得迅速,但在岸灘上並未留下腳印,顯然身懷了得的輕功。

來人先是走上岸,四下觀望,入眼是一片貧瘠、枯枝四散的景象,他卻並未有其他動作,而是將手放入口中,吹了個嘹亮的號子。

“吱!”整個荒島上空,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回響,連在礁石上棲息的海鳥,也被嚇得到處亂飛。

這個時候,從海船上,又跳下來幾個全副武裝的漢子,一個個身材魁梧,尤其是為首的兩個,更是壯如山嶽,渾身透著一股厚重的氣勢。

“老大,三兒吹號子了,看來島上沒有危險。”那個麵容有些憨厚,從站位來看是個二把手的漢子,對旁邊身背黑鐵月牙鏟、被海風吹得黝黑的老大說道。

黑老大麵色卻不見欣喜,開口就罵。“是哪個糕仔敢設計老子,害的老子以為發現了金礦。這就是個障眼法!”

他說著將背上的月牙鏟狠狠的一杵,砸在地上,堅硬的石塊當即碎裂,有白色粉屑從中飛出。

“搜,全都給我搜,我倒要看看,誰膽子這麽大,敢戲弄老子。”

“是!”身後站出來五個壯漢,領命道。

就在此時,一聲慘叫,從前方傳來,眾人視線一凝,隻見原本作為斥候探路的“三兒”從一處枯草叢中飛出來,在他的肩頭,還帶著一枝木箭。

“三兒!”

“混蛋!”

“該死!”

眾人怒吼,叫囂開來。

黑老大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旋風,帶著他的黑鐵月牙鏟,身形雖然高大,速度卻並不慢,三步並作兩步就來到跟前,看到三兒肩頭的箭矢,原本黝黑的臉色更加深沉,他冷笑一聲,“全員聽令,上島,我要捉活的!這個糕仔!”

話音剛落,一道白色身影從適才三兒飛出的枯木從躥出,淩空而起,正是長生鏡,張弓搭箭,對著黑老大的麵門,鬆弦!

“早就防著你了呢!”

黑老大見叢中躥出個人影,並不驚慌,將一把黑鐵月牙鏟舞得呼呼作響,像作一道黑色盾牌,密不透風,將長生鏡連射的三箭紛紛擋住。

他得勢不饒人,大步流星,逼近來人,掄起的月牙鏟化作黑光,正麵劈砍下來,若是被擊中了,不死便也重傷。

長生鏡才從空中落下,就被黑老大逼至身前,但卻毫不害怕,身形往左虛晃,卻突然整個人向右麵猛地一閃。

“鐺!”月牙鏟劈了個空,在礁石上留下一道白痕。

趁著這個空隙,長生鏡也沒有停歇,抬手便又是三箭。

“嗖!”“嗖!”“嗖!”

三道木箭,天外流星般,分別直取黑老大的眼睛、胸口和膝蓋。

“好!”

即便來箭狠辣,黑老大也不禁讚了一聲,時機、心機,都是上乘。但他卻也不急,恍惚間,整個人氣勢散開,似乎變成了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嶽,“哐當!”一根月牙鏟停在身前,就成了那擎天探海的天地之柱。

饒是你箭如流星,我自不動如山。

流星雖然璀璨,終究無法撼動擎天之柱。

隻聽得清脆的“鐺鐺鐺”三聲,直取眼、胸、膝的箭矢,撞在月牙鏟上,目標近在咫尺,眼前這根黑家夥卻如同天塹,無法逾越。

長生鏡一擊不成,就要撤步退去,再謀時機。這個時候,黑老大突然將月牙鏟往身後一背,同時伸出他那布滿繭子、粗糙厚大的手掌,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你這糕仔倒也有些手段,我們不如暫緩動手,先慢下來談談?”

長生鏡聞言,原本後撤的身形一滯,臉上看不出表情,也像黑老大那般,鎮定自若地將石膽鯨弦弓背負到身後,抬眼看向黑老大。

“既然如此,我們便談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