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行至中南
“長生哥哥，這是什麽東西？”陸銘晃了晃手中的酒囊，有些疑惑。
休息過一陣後，長生鏡不知從何處取來這樣一袋酒囊，交給他，卻讓他有些半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還是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長生鏡臉一板，假意生氣地說：“我可是讀書人，怎麽會做出教唆小孩喝酒這樣的事？這裏麵是動物的血。”
放緩麵容，他又和善地看著陸銘道：“以後你控製不住自己，想要喝血的時候，就喝這酒囊裏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飲血的舉措。”
陸銘聽到長生鏡這樣說，臉色又有些愁苦，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憂慮。“長生哥哥，你說，我是不是怪物啊，為什麽會喜歡喝血，明明連你都更喜歡吃烤兔腿，雖然味道也不錯，但我還是對血念念不忘。”
長生鏡救過他一命，所以陸銘一切事物都以長生鏡看齊。而就連長生鏡都覺得血沒有烤兔腿好喝，他嘴上不說，心裏卻對自己更加失望懷疑。
“當然不是。”長生鏡答應過，要好好教導陸銘，自然不會放任他胡思亂想。他說著轉過身，雙手搭在陸銘瘦弱小小的肩膀上，眼神認真地盯著他，以不容置疑地語氣說：“小銘可不是怪物！”
“可是……”陸銘想說，連長生哥哥都不喜歡喝血，自己卻這麽喜歡，難道還不顯得異類嗎？
“小銘，不知你是否知道，炊毛飲血一詞。”長生鏡耐心地解釋，“講起來有些怪異，但它形容的，並非是那些凶惡的猛獸，而正是我們人類。”
陸銘聽得入神，以前父親從沒有與自己講過這些，長生鏡口中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那樣的新鮮。
“從前的人類，在未開化之前，也就如同那些野獸一般，生吃肉食，甘飲鮮血。對於他們來說，這些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甚至，他們為了生存，可是連人類自己的肉，都有可能吃過哦。所以小銘並非是異類，你所做的事情，咱們的老祖先早就做過，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是這樣嗎？”陸銘悶著稚嫩的小臉，心下怪怪的，總覺得有什麽地方說不通，但他隻是一個九歲大的孩子，如何辯駁得過“讀書人”。
“是這樣的。”長生鏡肯定地說完，又往前走了幾步。這下小家夥心中的陰影該被打消了吧，雖然辯駁的手段有些不光彩，可這都是為了你好啊！
心中想著，他猛地發現，耳邊並未聽到身後跟隨的腳步聲，不禁疑惑地轉過腦袋。
“咕咚！”“咕咚！”
陸銘仰著脖子，小腦袋高高昂起，比他頭還大的酒囊被兩隻手牢牢抱住，正在往嘴裏猛灌，鮮血將他的唇邊沾染得更加豔紅。
看來時我白操心了！長生鏡頓感挫敗，有些鬱悶地想。
“喂，不要再喝了，都快喝光以後怎麽辦！”
小家夥是有多能喝，這麽長時間，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這樣小的一個酒鬼，可真是有辱斯文啊！
陸銘聽到喊話，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寶貝似的酒囊，咽著口中的殘存，也來不及擦拭，一溜小跑跟上長生鏡，嘴裏小小的爭辯。“是你說的嘛，忍不住的時候就喝。”
得，長生鏡耳力過人，自然聽到了陸銘以為小聲的嘟囔，無奈地左手扶額。“還真是，白撿了一個吸血鬼。”
“長生哥哥，什麽是吸血鬼？”小家夥的聽力竟然也不差，奇怪地問長生鏡。
“呃，就是書籍裏麵的一種生物，都是些荒誕的故事。”長生鏡無法，隻好敷衍回答。
“他們和小銘一樣，喜歡喝血嗎？”陸銘天真地問，長生哥哥腦中的知識趣事，似乎永遠也挖不盡。
“當然不是，他們可都是吸食的人血。”當然不一樣，要是你變得和他們一樣，那還真不能叫做人了。長生鏡有些後悔，說好的慎言呢？一時大意，竟然挑起了這樣的話題，關鍵是，小銘似乎來了興致——
“人血？好喝嗎？小銘隻喝過獸血欸！”
“他們在哪裏，能見到他們嗎，好想和他們打個招呼啊。”
“長生哥哥這麽厲害，一定見過他們吧。”
“他們長得跟我們一樣嗎，他們的血好不好喝？”
“我們……”
長生鏡突然覺得，帶孩子果然是一件艱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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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哥哥，前麵就是中南鎮了。”陸銘指著前方，麵色喜悅。中南鎮裏的新鮮事物，對更年幼時的陸銘，可是吸引已久。
始終還隻有九歲，玩心重也屬正常。
雖然陸銘對長生鏡而言，更像是個，哦，不，就是個難帶的孩子，不過他竟然意外地為長生鏡指明了一條通往城鎮的道路，這卻是出乎意料的。
“幹的不錯嘛，小銘，陸家莊帶你來這兒的時候，你還才有，嗯，聽你敘述，才有……”長生鏡說著，伸出手來比劃。“這麽點點大。你是怎麽知道路的？”
陸銘稚嫩小臉滿是得意，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聞著味道過來的，我的嗅覺可好了！比我們莊的獵犬還靈！”
長生鏡臉一黑，這孩子，再這樣發展下去，那可不行，必須糾正他。
“小銘，你是人類！”
“對啊，長生哥哥你之前不就說過了嗎，怎麽又說一次？難道是記性不好？好奇怪呀。”陸銘看著長生鏡一臉嚴肅的表情，想不明白，為了表明自己沒有說話，他還做了個非常奇怪的表情。
“……”他還是個孩子。長生鏡在心中安慰自己。“小銘，對於一個人類來說，嗅覺比狗還靈敏，並不見得是好事。”
“是嗎？”陸銘趁著長生鏡說話之際，手又偷偷摸索上了背後的酒囊，被逮了個正著，不由尷尬一笑，額外天真無邪。“嘿嘿嘿，我又有些餓了，真是長身體的時候嘛。”他記性很好，以前長生鏡說過一次，立馬活學活用。
長生鏡被這個小滑頭氣樂了，起初才救下他的時候，還挺老實一個孩子，怎麽跟自己處久了，像換了個人似的。想想仲建，又想想衛禦，他悲哀的發現，周圍竟然沒有一個正常老實的男人！甚至男孩！
“長生哥哥，你怎麽哭了？”陸銘一臉驚詫，不可思議。
“沒有，那是下雨了。”長生鏡背過臉來，偷偷拭了拭眼角，這才發現，一點淚都沒有！這小家夥！
“小銘，不要鬧，哥哥在與你說正事。”
陸銘聽他語氣說的嚴肅，不似在開玩笑，隻得嘟著小嘴，兩隻手相互掰弄著手指。“可是，長生哥哥你自己不也是嗅覺比狗靈敏嗎？而且你聽覺也比狗好，視覺也比狗好，速度也比狗……”
“好了，咱們進城。”長生鏡氣結，竟然被一個小孩子反駁住了，早知會有今日，打死也不會在路上跟他吹噓這麽多。
陸銘見長生鏡無話可說，露出了勝利的微笑，他背著長生鏡轉過身子，偷偷打開酒囊的蓋頭，小小啜上一口，美滋滋的。
“小銘，你這熊孩子又偷喝！”
“一點點嘛，就喝了一點點。”
長生鏡和陸銘，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投入中南鎮裏，並不起眼。
這是一座繁華的鎮，雖然比不得瀾城，但也有著自己的特色。
因為不需要繳納如同大城那般的進城費用，中南鎮裏熱鬧非凡，都是周邊趕來交易的村莊村落。無需正規的商鋪，一張簡單的動物皮毛，隻要你每日來得早，最繁華的街道上，定然也有你的位置。
“來瞧一瞧嘍，二位，要不要看一看，新到的皮毛大衣。小娃娃，讓你爸爸買一件給你媽媽怎麽樣？”見走來的長生鏡和陸銘兩人，有熱情的攤主招呼道。
“他是我哥哥。”陸銘脆生生地反駁。倒是讓攤主有些尷尬。
“沒點眼力勁。”旁邊的攤主取笑道。見陸銘年紀不大，但不怕生，便也與他搭話。“小娃娃，怎麽樣，叔叔這手工製的木頭玩具，喜歡嗎？讓你哥哥買兩件給你？不貴不貴，才二兩銀子。”
說著，他從攤鋪上舉起兩件小巧的木馬，左搖右擺地展示給陸銘看。略加粗糙的手藝，讓人看出確實是自家功活。
生意不易，長生鏡想到他們起早摸黑的艱辛，便也心腸一軟，掏出二兩銀子。“老板，來兩件精巧的。”
“好，好嘞！”攤主見長生鏡大方，喜出望外，果真又回攤堆裏翻找一會，這才遞過兩個栩栩如生的老虎。“喏，小娃娃，給你兩隻大老虎，希望你以後啊，長得比老虎還要威武，早點娶上漂亮姑娘！”
陸銘見攤主遞來的木頭老虎，頓時笑容滿麵，欣喜地接過。“謝謝爺爺！”
“額，爺爺。”攤主原本的笑容一滯。
旁邊起初被他取笑的攤主，這個時候更是如同出了一口惡氣般，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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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哥哥，什麽叫漂亮姑娘啊，小銘為什麽要娶她呢？”走在中南鎮的街道上，陸銘被長生鏡拉著，腦海裏依舊在想剛才那位爺爺的話。
長生鏡被問得好不尷尬，原本還覺得有些對不起那位熱情的攤主，這個時候想起來，小銘叫他爺爺，真是太解氣了。
留下這麽個難題給自己，真是——
“長生哥哥，你有漂亮姑娘嗎？”陸銘見長生鏡不回話，再次發問。
“有啊。”被陸銘這樣問，讓長生鏡想到了身在瀾城的衛青傾，這個時候，她過得怎麽樣，是不是也在想著自己呢？
“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小銘以後見到她，要叫姐姐哦。”
“小銘知道了，小銘以後也要找一個，跟姐姐一樣漂亮的姑娘。”陸銘天真地說。
“你呀，還什麽都不懂呢。”長生鏡敲了敲陸銘的腦袋瓜，看著他稚嫩天真的模樣，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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