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馬大人仍然是一副冷心冷麵模樣,青青換了語氣又道:“青青作為外人,自然沒有權利評價您對女兒的感情。馬大人久居太平城,想來對伽藍城賢王府後院的事情,不會知曉太多,不若讓青青告知您一二,您權且當做為女兒了解一番罷了。”
馬大人眉心動了動:“賢王有賢名,你莫要捏造中傷!”
青青淡然道:“青青隻是因為敬佩您,告訴你些許內幕罷了,信不信,自然由您說了算。”
“賢王殿下,對外對謀士對社稷如何,青青不敢評價,也沒有資格評價,可青青是女兒郎,女人一輩子,遇到一個像馬大人一般疼愛妻子的人,便是一生的福氣,可若是遇到棄若敝履,糟踐輕鄙的,簡直生不如死。”
馬百齡與妻子是相識於微,一生恩愛,自然沒想過萬一女子被男子輕賤,會是什麽模樣。
“賢王為了權利,後院的女子已多到他甚至快叫不出姓名,便是一日一人,輪到您女兒也要兩個月才能見一回,莫非您希望馬姑娘在房中日日以淚洗麵,一年才能見夫君六回?”
聽到這裏,馬大人已然是眉頭緊皺,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更別提,賢王妃素有妒名,如今賢王盡管後院充裕,可子嗣卻稀少,如今也不過一嫡子一庶女罷了,馬大人聰明,想來不必青青告訴您這是為何?若賢王真登大寶,後宮規矩更加多,您可想過,馬姑娘是更願在後宮之中,被人踩高捧低,還是願意騎馬飛馳,暢快度日?”
青青說完,便沉默了。
後麵的事情已經不需要說太多了。
聯姻是賢王素來最愛的手段。
且賢王多疑,若馬大人婉拒賢王,隻怕再難獲得賢王信任,甚至在他的心中會被冠上晉王之黨的稱號。
“百齡。”
一個清潤帶著暖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青青朝門口看去。
隻見馬大人疾步上前,攙扶住來人。
語氣帶著幾分關心和埋怨:“大夫都說了,讓你當心,你怎麽還這麽愛瞎跑!”
青青心中揣度,來人緩步而來,自有一分風韻,未施過多的粉黛,眉蹙春山,眼含秋水,當是馬夫人。
馬夫人眉頭蹙著,盡管上了年紀,一舉一動卻仍然有幾分女兒家的姿態。
十指纖纖,想來當真是這馬大人愛妻如命,從未吃過苦。
可馬夫人也是出身名門,適才在門口,青青說的那些話,她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也看得明白。
當年她在府中原是庶女,母親和她是怎麽苟活得,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盡管後來遇到了馬百齡,從此脫離了那個家,可是刻在骨中的痛苦記憶,作為母親,她怎麽可能忍心要讓自己的女兒去承受。
“這位,便是青青姑娘?”
青青起身:“見過馬夫人。”
馬夫人點了點頭,抬手示意青青坐下。
“青青姑娘,適才說的一切,妾身都聽得清楚,我家夫君在這方麵是個榆木疙瘩,若有得罪青青姑娘的地方,妾身替他賠罪了。”
青青忙道不敢。
“姑娘說得,妾身已然明白,還請姑娘歇息片刻,明日一早,我們必然給你一個答案。”
青青和馬夫人眼神在空中交鋒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在那一瞬間,她已然看到了一個母親的動搖。
青青出了廳堂,沒走多遠,便被一個女子攔住了。
她身穿鵝黃色紗裙,眸子晶亮,燦若繁星,是完全沒有被世俗汙染過的明淨清澈。
“你......你說那賢王......可是真的?”
說起賢王,她一副少女含春的樣子,對待青青的話,她充滿了不解。
父母恩愛一生,自然令她對自己要嫁的人也充滿了向往。
馬蘭茹其實曾經遠遠見過賢王一麵,那一眼,便令她魂牽夢縈,少女在那一天開始便有了心事。
因此當賢王要求娶她的時候,她其實內心是雀躍的,是開心的。
更遑論賢王還提出減免太平城賦稅的事情,令她對賢王的好感倍增。
青青見馬蘭茹這副樣子,心裏咯噔一下。
這明顯是少女動了心啊。
暗道糟糕。
若隻是賢王強硬求娶,此時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若是這事,本身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隻怕就難了。
現在隻盼馬夫人能深明大義,看得清楚,不願將女兒推入火坑了。
“原來是馬姑娘,青青所言,不論是否真假,都想告誡馬姑娘一番,那宮裏啊,養不了鷹,隻能養被鎖在籠子中的金絲雀。多看看身邊的人,有的月亮,看起來很好看,卻不能靠近。”
說罷看了馬蘭茹身後那個一直沉默站著的男子。
那男子明顯一愣,似乎是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青青一眼看透。
青青說完便告辭了。
感情之事,外人看得再清楚,也是當局者迷。
原本以為這事情隻怕還要再周轉一番,誰知當夜,馬夫人便找到了青青。
“身為母親,我自不願兒女受苦。可百齡和我,不僅僅是茹兒的父母,也是太平城百姓的父母官,若我們拒絕了賢王殿下,從此太平城所有百姓可能就會被牽連,你家主子要我們相助,那太平城百姓能換得什麽?”
事到如今,青青是真對馬百齡夫婦的仁義五體投地。
小家和大家之間的取舍,對他們而言,竟一樣重要。
怪乎整個太平城上下一心,從貧瘠脫離到如今富饒。
“馬夫人擔心之事,主子自然早已考慮周到,主子隻給了青青七天時間,這七天,若我能同時說服太平、雲中、天水、上饒,那賢王便再無無可能,若我不能說服,馬夫人盡可當做青青從未來過!”
馬夫人先是一愣,隨後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青青。
“你們......”
四城,七天之約......
不可謂不膽大。
馬夫人隨後感慨道:“你家主子看來十分信任你,他敢將這麽大的賭注壓在你身上,想來姑娘必有過人之處!”
青青笑意盈盈,卻並未說什麽。
既然得了太平城之諾,明日便要啟程去雲中了。
晉王除了青青這廂,暗中自然也在籌謀其他。
隻是沒必要再解釋一切就是了......
“馬姑娘,將來必會明白夫人的苦心的。”
馬夫人摸了摸肚子,笑得溫柔。
青青電光火石間突然道:“莫非夫人這是有......!”
馬夫人不好意思道:“讓姑娘笑話了,也是因此,百齡更不想讓太平城淪為戰火紛爭之處,還請姑娘理解。”
青青用力點頭。
新的生命,必然在一個和平快樂的朝代迎來的。
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