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飛,你是何時進了黑甲衛的,跟我多久了?”良久,陸無風才淡淡啟唇問道。

武飛頭低的更下,恭敬回答道:“已有三年整。”

陸無風摩挲著茶杯,喃喃道:“三年,我記得你好像不是黎城人?”

“我,我乃臨縣——赤安縣人。”

“哦?”陸無風眼裏有些玩味,竟然與浮光城如此近。

“侯爺,武飛特來請罪!”

“你有何罪,本侯怎麽不知?”

“侯爺!”武飛將頭重重磕到地上,壓抑著聲音嘶啞懇求道:“求您救救知府夫人吧!”

陸無風一愣,沒想明白怎麽和馬知府的夫人扯上了關係。

“知府夫人?”

武安一個粗獷男兒,提到夫人的時候,話裏都是溫柔。

“是夫人傳了消息讓我前來就您,所以我才能這麽快趕到,我知道黑甲衛無召不能動,但是她道有人要暗算您,我一時情急!”

“你且細細說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武安道了一聲“是”,挺起身子,目光悠遠的想到那一天。

當日武安正在訓練他負責的這隊黑甲衛,突然有人快馬加鞭送來了一封急信。

送信的人並未說明是誰給他的,隻說給了一錠銀子,催促加急。

武安懷疑有鬼,將信將疑打開了這封信。

這封信並無人落款,但是熟悉的字體,武安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是他青梅竹馬長大的葉靈的信!

葉靈如今已經嫁給了浮光城的馬知府,怎麽會在此時來信?

武安將目光轉向信,越看越心驚!

心裏說侯爺在浮光城有危險?!

武安大駭!

葉靈為人從來是端莊得體,絕不會說假話。

雖然武安知道黑甲衛無召不得擅動,可倘若心裏所說是真的,若侯爺真的有危機,他既然知道,又怎麽能不就!

武安心內天人作戰了片刻,便厲喝召集一隊人馬,前往浮光城!

誰知竟在半路上就碰到了陸飛。

當時武安一見到陸飛,就意識到葉靈說的是真的。

陸飛也不多說多問,帶著一行人就趕往了黃林子。

誰知去晚了一步,黃林子這邊已經人去樓空。

一行人便又匆匆打探消息,最終及時趕到了大牢。

至於葉靈是如何得知侯爺有危險,武安其實也無從得知。

陸無風聽罷沉思起來,這一係列的事情像走馬燈一般在他腦中不停的閃過。

莫非這馬知府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

他表麵是在維護自己的胞弟馬之榮,背後是在打什麽主意?

一個突發的念頭瞬間勾住了陸無風的心。

他眼神顫動,手指逐漸回籠成拳,虛虛握著。

有幾件事情,他一直以為不相關,如今若是帶著懷疑再回頭去看,倒顯得格外可疑。

“阿飛。”

“侯爺請吩咐。”

“去查查,許大夫,還有馬知府的花園,看看是不是有什麽貓膩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陸無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裏麵帶著三分狠戾,阿飛立刻得令迅速起身離開探查。

武安此時還跪在地上聽候侯爺發落。

他違抗了侯爺的命令和規矩,自然要受到懲罰。

陸無風凝視著武安,良久道:“你違背軍規,不論出於什麽目的,定然要受罰,你可明白?”

“武安明白!”下跪之人毫不遲疑答道。

“本侯有一事,可讓你戴罪立功,你可願意?”

“武安萬死不辭!”

陸無風點點頭,“既然你認識葉靈,又口口聲聲說讓本侯救她,本侯便將這事交給你,如何?且要你聯係上她之後,從她嘴裏原原本本了解清楚究竟馬知府藏著什麽事情!”

武安一怔,旋即欣喜道:“多謝侯爺!”

武安也告退之後,陸無風臉上才露出些許疲態。

自打進了浮光城,樁樁件件怪事,讓他一直沒能好好休息。

讓他心力憔悴的最主要的事情,他當然也知道是什麽,隻是他刻意回避,不想再想起。

隔日,馬之榮問斬。

陸無風、蘭秋水等人,站在百姓之中,他們要親眼見到這個畜生處死,才會安心,心裏的枷鎖才會徹底解開。

馬之榮被獄卒拖拽著帶上了問斬台,知府抱病未出現,台上是另一位監斬官。

馬之榮臨死還抱著自己兄長會來就他的想法,直到真的跪在問斬台上,冰冷的刀鋒、劊子手冷漠嘲諷的眼神、百姓們對他指指點點的唾罵聲,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兄長放棄了!

劊子手手起刀落的那一刹那,馬之榮對天怒吼:“天讓我馬家絕後啊!馬元修你不得安生啊!”

鮮血飛濺。

馬之榮頭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眼睛還是睜的大大的。

眼裏的恨意竟讓人發涼。

曼香此刻也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切,馬之榮臨死前的話讓她有些疑惑。

人之將死,馬之榮恨兄長未救他,竟到了詛咒家族絕後的地步?

曼香眉間緊鎖,這馬之榮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畜牲。

她正打算離開,餘光瞥見了一頂轎子,那轎子看著十分普通,但是簾幔剛剛掀起,她看到了一個帶著輕靈之氣的婦人,眉目之間全是慈悲和愧疚。

愧疚?

對這馬之榮嗎?

曼香心頭的疑惑更甚。

她相信自己心底的感覺,不由想跟蹤探查一番。

之後見到了更加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幕。

一名黑甲衛也在盯著這個女子!

曼香看的真真切切,那名黑甲衛便是之前跟在陸侯爺身邊的男子。

雖然是一身尋常百姓的衣服,但是行動之間就透著著力量和兵士才有的姿態。

他逐漸靠近那婦人的轎子,隔著簾幔不知說了什麽。

婦人的簾幔本已放下要走,此時虛虛伸出一雙手,微微掀起簾幔的一角,這間隙,也夠不遠處的曼香看的真切。

那婦人眼裏有些淚光,對著那男子搖了搖頭,之後便放下了簾幔。

馬車緩緩前行,不多時就消失在街頭。

那黑甲衛有些頹然的沉了肩,不消片刻,也消失在了街道。

曼香心裏暗暗思忖,這件事情他,知曉嗎?

還是說,也是他正在計劃的事情?

額角突突,曼香抬頭使勁按了按,別是頭疾犯了,她心想。

若是真犯病起來,到時候青青和喬女又要受累,還是先去找大夫瞧一瞧。

益芝堂。

曼香進了大堂,大夫正在內堂問診。

隻是隔了一個簾子,也能聽見這大夫......聒噪的聲音。

“唔,你是不是最近頻頻如廁?有時還打寒戰?還乏力、厭食?你這是不是覺得做也不舒服,站也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