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傳博和他的鄉土詩
在當代中國詩壇,一生堅持寫詩的人寥寥無幾,一生堅持寫鄉土詩的人更是鳳毛麟角。鄉土詩人席傳博就是一生堅持寫鄉土詩並卓有成就的一個。
在我的感覺裏,傳博仿佛一泓山泉,清明澄澈。他形貌清臒,生活清淡,風韻清越,為人清明,在物欲橫流的世界上,始終保持著山泉般的清純品格。
席傳博自13歲開始寫詩以來,一直用真情執著於鄉土詩創作,他把身心緊貼在生他養他的玫鄉這片熱土上,用純淨的詩心感知著周圍的世界,用最具靈性的詩句表達出他對家鄉的摯愛。他的詩清新、明快、純樸、亮麗,洋溢著濃鬱的鄉土氣息。
前蘇聯學者列·葉·契爾卡斯基在《農民詩人臧克家》一文中稱臧克家為現代中國詩壇上有幸“未受外國影響的奇人”,我們可以說席傳博是中國詩壇上有幸未被各種“潮”影響的詩人,他是詩人中最“傳統”的一員。走進他營造的詩歌世界,便有一種久違的清新撲麵而來。他的詩以情為本,以美為本,以實為本,“用最直白的語言表達最含蓄的意義”(傳博語),坦坦然然地抒寫詩人的心聲,以純美的情感去觸動讀者的內心。
傳博是山民的後代,是大山的赤子,是大山的歌者,他濃彩重筆描繪大山的形象,用一腔熱情頌揚大山的子民。《山韻》、《山棗》、《山楂樹》、《山葡萄》、《故鄉的山》、《山大嫂》、《山姑娘》……山是傳博謳歌不盡的主題。山棗“把聚攏的火晾在太陽下,把集聚的光鋪在山巒上”;山葡萄“掛著串串霞光”,在“梯田的唇邊耷拉著欲滴的清香”;山楂像“一顆顆紅透的心,把山巒染成一色”。傳博筆下的大山美侖美奐,筆下的人可親可愛。“雨/騎著春脖子飄灑/珍珠順著胡須滴/接一顆品品滋味/樂得大伯嘴直巴嗒”/他“光起腳丫/和枝頭芽苞敘語/和地下瓜種子啦呱。”(《老漢醉了》)一個個生動的細節,活脫脫寫出了一個被喜雨“灌醉”的“醉漢”形象。傳博寫青春愛情的詩不多,但卻寫得情真意切,清新典雅,那相遇相知的欣喜與默契也含著濃濃的鄉土味。“柳妹的辮子又黑又長/伴她勻稱的苗條/一擺一搖”。“柳妹的磁石/吸住了我的摩托車/辮梢一下失去了往常的活潑/不斷纏繞她的兩個手指”從此,“摩托車有了磁性/辮子梢上的蝴蝶/緊追著我飛。”(《柳妹的辮梢》)山裏的愛情是甜美的,山裏的生活是火熱的。“大山在火花中俊俏/凝固在雷鳴中解體/人們在裂變中奔忙/山村在忙碌中神氣。”(《山韻》)山姑娘“憑著智勇給大山扳手腕/用粹火的鋒利給地殼開天窗。”(《山姑娘》)山大嫂特別忙,“剛撂下金秋的農事/又把與農事有關的揀起/久居山野難耐/便乘上輕騎/到大市場見識。”(《山大嫂》)二叔的心情特別好,“如今開了芝麻花/二叔的驢車更神氣/長鞭一甩奔市場/駕駕/哼著他的驢車曲/暄活了他的小日子。”(《二叔的驢車》)傳博詩反映了時代的變遷,其中也含蘊著他對曆史裂變的深刻思索。當年,“山裏的那根羊腸/像繩索把山村捆綁”,如今“羊腸化成彩帶/飄飄招引著山民的理想”。(《路》)先烈們“敢搬掉壓頂的大山/後代能把群山趕進市場。”“山民‘背叛’了他們的階級/可遲遲還沒敢向先烈解說”。(《故鄉的山》)字裏行間透出深重的曆史感。
在社會大轉型的時期,人們瘋狂地追逐著物質利益,詩歌不再屬於社會的中心和熱點,人們對詩歌以及詩歌所體現出來的精神“漠視”是空前的。作為鄉土詩人的傳博,在這樣的時代始終不渝地堅持個人的精神追求,這一點是極為可貴的。
傳博1946年出生在平陰縣的一個小山村,高中畢業後回鄉當農民,當民辦教師,後來一直幹文化站站長。他把寫詩視為生命,一首又一首,一年又一年地寫下去。他不斷地寫,不斷地發表,不斷地有作品入集,不斷地獲獎。他的詩是大山的回音,是時代的回響,是平陰人改天換地的寫照。他是市作協會員、理事,省作協會員,是我縣唯一的一位中國鄉土詩人協會會員。1999年,席傳博出版了他的詩集《玫瑰雨》,立時在社會產生了強烈反響,並得到中國著名詩人阿紅的高度讚譽。
愛爾蘭著名詩人謝墨斯·希尼說:“在某種意義上,詩歌的功效等於零——從來沒有一首詩阻止過一輛坦克車;但在另一個意義上它是無限的。”也許為了這“另一種意義”,傳博才“執迷不悟”,老而彌堅地作詩。文藝複興時期意大利詩人塔索說:“誰配受到創造者的稱號?唯有上帝與詩人。”席傳博用生命創造了並繼續創造著他的詩歌世界,他屬於真正的創造者。他堅信詩歌不會永遠被漠視,無論這個世界“物化”到什麽程度,創造者的桂冠都將屬於真正的詩人。
(原載1999《平陰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