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家,給娘說他們糶糧糴糧的趣事,我娘卻根本沒心思聽,小玉有點傷風,我爹就留在二姨娘房裏了。
娘,我一定不能和你一樣,像宮裏的女人似的,想看一眼皇上都難。
你爹挺在乎我。
在乎他納妾?
你爹也沒錯,他就是想有個兒子。男人嗎,喜歡兒子。得有後啊。女兒啊,終究是別人家的。你以後,就是誰家媳婦了。
為什麽我不能是我自己呢?
我娘默了一會說:很多女人都這樣。
我說:那我就是要和別人不一樣。
我娘含著淚:小莞,你和別人走不一樣的路,會很辛苦。
我說:我不怕。我的夢想就是開客棧。我要讓好多人都吃到我做的菜,我要讓遠方的客人住客棧就像住在家裏一樣溫馨舒適。
我娘輕輕歎氣:如果你真打算這樣做,娘也不攔你,不過,不管如何,你得保證不傷害自己的身體。
我保證,不傷害自己,不出賣良心,掙幹幹淨淨的錢,如果我注定不能因此賺到錢,也絕對不會不擇手段。
好,娘相信你。
娘,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我娘:明天一早你就不見了?
我笑著說:娘,你想太多了。
我娘哭著問我:那是哪天?
我說:我不走,我不會丟下你不管。
你別騙我。
但我終究還是騙了我娘。
陸尚也騙了他娘。
你為什麽跟我過來了?
青梅和竹馬是不能分開的。陸尚認真的說,一輩子都不能分開。
你家人同意嗎?
同意。
我不信,你還是回去吧,否則,你娘還不來找我。
沒事,別擔心。
萬一她到我家裏鬧呢?
噓,咱們在人家的運貨車上,安靜。
又行了一會,車停了下來。
我們和糧食一起被卸在了一間倉庫裏,我們在第二層,上麵一層,下麵一層。
你說,我們兩個大活人,和搬糧食的感覺能一樣嗎?
當然,這也不是重點。
最重要的是,我們怎麽出去。
小莞,你聞到了嗎?
你身上有臭汗味。
什麽呀,是糧食的香味。這裏一定有很多五穀雜糧你信不信。
信。但是,得想辦法出去才能看到啊。
簡單。你看這木板,都是能掰下來的。
然後,他就用他的手把木頭掰掉了?
當然沒有。
他掰下來一塊沒掰下來,手還夾了一個血泡。
小莞,手疼。
一個男人,夾了手就哭?
那,我不哭,你就當我是男人?
什麽叫我當你是男人?
當我是你的男人。
聽不明白你說什麽。
他還要說,卻隻是摸了摸我的頭。
這時,你看到有人進來搬箱子了,我大聲喊道:好心人,請救救我們。
然而,卻隻是把我們挪了一個地方,挪到了夥計住的房間,夥計們都好奇地圍過來。
這裏麵裝的什麽呀,李管家。
原來命令把我們帶回去的是管家。
我說:是兩個大活人,拜托各位,放我們出來吧。
李管家:不知道你們是什麽人。走,去縣衙。
陸尚:我大哥是郡侯,見他就是。
什麽郡侯?
我說:鬆仁郡郡侯。
鬆仁郡?沒聽說過。
我說:已經出了鬆仁郡?聽你們口音不是外地人啊。
別廢話啦,跟我們走。
於是,我們又被抬到了縣衙。
縣令命人把我們放了出來。
縣令看起來和我爹差不多年紀。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我說:溫莞。
溫莞?縣令好整以暇的看著我,本官似乎在哪聽到過這個名字。
我那時候可不出名,他聽過溫婉這個詞還差不多。
沒想到,他突然嚴肅地看著我:你就是偷了姨娘的珠釵被打出溫家,一年後回到家裏的那個溫莞吧,本官一直想捉你歸案呢!
我:捉我?憑什麽。
縣令冷笑:誰不知道你靠偷東西在外麵生存了一年,這幾年,你本分了,看你是個孩子,不計較,而今你已及笄,竟然重新幹上了老本行,本官豈能再放任不管?
我說:我偷了什麽,偷了誰的,你說的出來嗎!你是縣令,朝廷命官,理應查清事實,還原真相,而不是傳謠信謠,信口雌黃!
陸尚說:為官者,為民做主,你竟然冤枉人,你不配做官,不配拿朝廷給的俸祿,你不配為人!
我說:查不明白案子的縣令,活在世上也是禍害。
縣令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將,將這兩個人押進柴房!
柴房還挺軟和,甚至讓我這個在上麵躺著的不知死活的人有了困意。
陸尚也困,看著我的同時一直靠掐大腿來驅散,一打盹就扇嘴巴,他一直把我抱在懷裏,一刻也沒有放鬆。
這是他後來和我說的。
我很奇怪,為什麽我能那麽安心,好像他是無往不勝的將軍。
小莞啊,醒醒。
醒了。我說。
睡得香嗎?
恩。
你呢?
我,也行。
我睜眼瞅瞅:這裏還挺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給咱們送飯。
我看幻想怎麽出去更對。
我說:沒力氣怎麽出去,先填飽肚子嗎,他們以為我是小偷,不會不管我死活。
我話音剛落,就真有人開門,是兩個衙役,一個開門,一個端著飯菜。
的的確確是飯菜。
大米飯,和炒白菜。
白菜一半水啊。
我問:這菜是誰炒的?
衙役甲:廚子。
讓他過來。
衙役甲:幹什麽?
討論討論他怎麽做的。
你個小偷沒有資格。
你是土裏生長的嗎?
你說什麽?
不是土裏生長的,怎麽就沒人教你怎麽說人話?
你說誰不說人話!
陸尚:你說話小點聲!
衙役甲:廚子沒空過來,愛吃不吃。
我說:那你帶我過去。
他似乎想大聲,又改了:你做夢。
我說:讓你們縣令過來。
一會兒叫廚子,一會兒叫縣令,你哪來這麽大譜啊。
天生的!
陸尚:對,天生的!
我又說:你不把人給我找來,我就把你們這裏燒成灰燼!
這裏又是木頭又是樹葉什麽的,鑽木取火可太容易了。
見就見,你喊什麽,等著。
他們出去了還不忘把門鎖上。
陸尚厭惡地看著飯菜:筷子也不拿。
我端起飯碗聞了聞:哎,真香啊。
當心有毒。
不會吧。
一般都是窩頭,怎麽就單給咱們拿大米飯呢?
也是哦。
小莞呀,遇到什麽事都要多動腦想一想。
知道了。我們走吧。
可是,窗戶釘死了,門鎖著,且我聽到了犬吠。應該是一條一米高的大狗。
還真挺困難。
不管我們從門還是窗戶出去,都有可能惡犬撲咬。
我好好一姑娘,陸尚好好一小夥,可不能給狗咬死了。
於是,我又躺在了草堆上。
陸尚想了想,躺在我旁邊。
我們望著天花板,細碎的陽光照下來。
然後,我們對視。
他問我:你聽犬吠在哪。
前後都有。我說。
那就從旁邊走。
旁邊,哪有門啊。
他指了指上麵。
我驚愕地看著他。
我們摞起草堆,傳來腳步聲,他直接用拳頭把房頂鑿了一個大窟窿,然後讓我先上去。
此刻,腳步聲突然停在門口,然後是一個男聲在碎碎念。
我和秋越都順利上了房頂,陸尚的手血肉模糊。
你傻呀,幹嘛用手,那不是有木頭。
著急,忘了。
我看向煙囪,說:那應該就是皰屋。
逃命要緊,別想著吃了。
我第一個反應是反駁他,轉念一想,拳頭就能鑿破得多不結實,便跟著他快速而輕巧地跑。
也許你會問,快速而輕巧是怎麽個跑法,這我說不清楚,麵對危險的時候,和平時是不一樣的。
房子有二十米長,我們跑到西側,停下來,衙役也看到了我們,厲聲道:下來,饒你們不死!
我也厲聲道:你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嗎?
陸尚:別和他廢話,咱們下去。
我說:這麽多人,下去就是找死,我們兩個拚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要不,還是下去吧。
陸尚:下去,你看我的手,白受傷了。
我哭著問:那怎麽辦。
話音剛落,我的腳下傳來房頂即將塌下去的聲音。
陸尚摟著我:一,二,三……
等等!
陸尚吼:再等就摔死了!
秋大哥教過我怎麽下去摔不到重要部位。然後我教他,他居然特別不屑,不過還是照我說得做。
我們跳下去,幾個衙役接住陸尚,陸尚跑過來接住我。
後來,陸尚和我說:早知道那樣,我才不聽你碎碎念。
秋越是我的恩人,但是,陸尚對他毫不感激。
我和陸尚還是摔在了地上,他胳膊肘破了皮。
這時,縣令和陸承一起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他們的人。
陸承不悅地看我:溫莞。
我說:陸大哥。
陸承:胡鬧!然後對縣令說:是本官管教不嚴,本官深表歉意。
不敢,不敢,既然,這二位是您的家人,下官放了就是。
我說:不行。我這人不受冤枉,我隻接受無罪釋放。
陸承看著縣令:敢問,我鬆仁郡的人是甚麽罪名。
縣令道:她,她是,小偷。
偷了什麽?
還沒查到。
還沒查到,是小偷,這是你這縣令自己規定的律法嗎?
縣令道:對不住。
陸承:你對不住的不是我。
縣令猶豫了一會,向我走過來,正要開口,陸承道:官怎可向民道歉,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