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蘇氏裝病

鐵未陽見秦黛心一點也不吃驚,反而好像什麽都知道似的,便想起了他打聽到的,關於自己這個親妹妹的一些傳言。

人人都說秦府三小姐是個混的,性子毛躁易怒,跋扈乖張,最是蠻橫;他想起自己初見她時的情景,不過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遇事不慌不亂,淡定從容,大方得體的模樣讓他印象深刻。

眼前的少女靜靜的聆聽旁人的心事,不插言,不發問,說明她教養極好,也很有耐心,一雙清澈有神的眼睛好像能洞悉一切。

這樣一個女子怎麽會有那樣的評價?

秦黛心不知道鐵未陽心裏在猜想她的事兒,以為他為往事難過,便問道:“那悟本大師既然當初認出了你,送了你四句話,卻為何不直接告訴你有關於你身世的事?反而在你猜破了那四句話以後,再找到他時他才說呢?還有這個英兒,你是怎麽找到她的,當初她又是怎麽把你送到悟本大師手上的?”

秦黛心對於這個悟本大師非常好奇,此人相貌平平,也不像什麽得道的高人的樣子,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有著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他是怎麽知道自己會提著一盞雀兒燈巧遇蘇氏的失散子呢?

秦黛心突然覺得心裏毛毛的,此人若真有些道行,該不會也看出來她是穿來的冒牌貨吧!

鐵未陽道:“英兒以前並不瘋,她是為了我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原來,當年蘇氏發現自己懷了身孕以後,並沒有向秦家上下宣揚這件喜事,反倒暗暗的計劃起後路來。她在秦府這麽久,太了解方氏的作風,如果方婉茹沒有生下嫡長子。那麽府裏其他的女人是不可能懷孕的,每個人都會按時服用避孕的湯藥,包括她自己。

隻是不知怎麽的,一向用藥的蘇氏懷孕了。

得知這件事情以後,她既歡喜,又憂愁。

喜得是她成親多年,終於懷有身孕,可一嚐為人母的喜悅;憂的是懷孕的事一旦暴露,隻怕她與腹中的孩子性命堪憂。

蘇氏想來想去,覺得要想保住這個孩子。惟一的辦法就是離開秦府。

她身邊沒有幾個心腹,隻有奶娘和英兒是從娘家跟她過來的,可堪重用。

她思來想去了幾個來回。決定不管怎麽樣也要保住這個孩子,於是便與奶娘,英兒二人商量了一計。

蘇氏開始深居簡出,盡量減少自己在人前露臉的機會,飲食起居更是小心謹慎。除了奶娘和英兒留在身邊侍候以外,絕不讓第三個人靠近,她要隻小心些,月份大時每日束腹,再穿些寬鬆的衣裳,便可瞞天過海。掩人耳目。

隻是有一樣不好辦,怎麽樣才能瞞過秦從文的眼睛呢?他若是要與自己親近,那不就露餡了嗎?

就在蘇氏為此事擔憂的時候。府裏突然傳來一個消息,方婉茹懷孕了!讓人感到驚訝的是,一向不喜歡秦從文親近女色的她,竟然主動把自己的陪嫁丫頭馮菊香給了秦從文做通房的丫頭!

得知這個消息的蘇氏心情複雜,她已經懷有近三個月的身孕。肚子眼看著就要大起來,若是秦從文還跑來與她親近。隻怕這胎是瞞不住的。可事情偏就是樣巧,方婉茹竟然也在這個時候懷孕了,為了保住她的地位,白白讓秦從文得了一個水靈靈的黃花閨女,有了新人在近前,隻怕他也想不起自己這個舊人了,如此反倒是成全了自己。這個馮菊香從天而降,既解了蘇氏的困境,卻也從另一個方麵證明了秦從文的薄情寡義。

蘇氏來不及悲傷春秋,便馬不停蹄的安排起裝病的事情來。

要想出秦府,平安生下孩子,惟有這一計可行。

裝病是個技術活,裝的不像惹人疑竇,反倒可能壞了事;裝的太像受人關注,也不算良策。裝病裝的太輕了,不過看看大夫吃吃藥,達不到她想出府的目的;裝病裝的太重了,隻怕會讓前來問診的大夫識破,功虧一簣。

蘇氏很聰明,覺得要裝病就得裝會傳染的那種,不但可以擋下那些來探虛實的人,也可以讓一般的大夫怯步。

打定主意的蘇氏,讓奶娘暗中打聽,看看有沒有什麽方子,湯藥用了以後能讓人看起來像是得了傳染病似的。

奶娘把這事放在心上,隻是她不敢明目張膽,大張旗鼓的去問人,隻能是私下裏暗暗的套一些愛嘮閑話的婆子們的話,雖然幾多打探,卻是毫無頭緒,急得奶娘一嘴的大水泡。

蘇氏眼看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感受著腹中小生命的跳動,更是下定決心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英兒無意間跟一個同鄉小姐妹聊天,得知有種“雞爪草”,模樣像雞爪一樣,平時倒也是無毒的東西,隻是若是和馬尿碰到一起,便會起了反應,人若是沾了一星半點的,便會全身起水泡,跟中毒了似的,隻是不痛不癢的,倒無大事,十天半月後便會自行痊愈。

英兒聽了大喜,卻怕此事人人知曉,作不得假,便裝作無意的問道:“這東西尋常的很,誰都知道如何防治,哪裏是什麽新鮮事。”

那丫頭嘴快,反駁道:“哪個沒事閑的把雞爪草去根留莖搗爛了和馬尿放在一起?這東西稀奇,一般大夫都沒見過,更不知道怎麽治,你沒見過便罷了,還在這裏裝什麽能耐人。”

英兒故意惱了,反問那丫頭:“既是不常見的,你如何得知?”

原來是這丫頭的弟弟,年幼淘氣,把馬尿用罐子接了放在院子裏,隨後便忘了此事,一群孩子去田裏玩,不知道怎麽的就弄了一身的雞爪草的漿汁,回家後這孩子踢破了先前裝了馬尿的罐子,濺了自己一身。

“當天晚上便起了一身的水泡,嚇死人了。我爹連夜套了車往鎮裏趕,到了醫館卻難住了那老大夫,直說沒見過。我弟弟不發熱,又不痛不癢的,他也難下藥,把了脈也說無事,我爹這才帶著我弟弟回來。一家人擔心吊膽的過了半個月,那水泡卻像是人間蒸發似的一夜之間全不見了,也沒有留下什麽症狀。大夥納悶,細細問了,他便把當天的事情說了一遍,除了這雞爪草漿子和馬尿奇怪以外,再無其它別的不正常的事。”那丫頭揚頭驕傲地道:“我哥哥當下接了些馬尿,又找了雞爪草來試,果然便起了那水泡,一家人這才放下心來。”

英兒大喜過望,道:“你哥哥真是絕頂聰明!”

那丫頭得意的很,“我哥哥可聰明呢,書讀的最好了,若不是我娘病了,他就可以繼續讀書了,我也不會被賣到府裏當個丫頭。”

英兒沒時間同她閑聊,便說府裏有事,急急的回來把這事告訴了蘇氏。

主仆三人一合計,覺得此計可行,便找了雞爪草和馬尿來試。

正值八月,野草遍地,雞爪草並不難見。馬尿雖然味道難聞些,但奶娘還是捂著鼻子偷偷的到秦府的馬房裏弄來一些。

奶娘覺得,如果隻是蘇氏一人得病,隻怕也不成。

“夫人和太夫人都精明著呢!我們日夜在你身邊侍候,怎麽可能不被傳染呢!惟有我們三個都發了病,才能被打發到莊上去。”

蘇氏覺得有理,隻是心裏覺得對不起她二人。

三人各自擦了些兌了雞爪草漿汁的馬尿,又把一幹相關物件毀了,這才覺得心口卟卟直跳,手心裏全是汗。

夜裏蘇氏的身上果然起了大片的水泡,臉上,手上都是。奶娘和英兒略輕些,可細看之下也能看到那些亮得嚇人的水泡。

三人依計行事,英兒連滾帶爬的跑到方婉茹的院子,隻嚷著求夫人救命。

滿院子的人被她驚動起來,方婉茹此時懷孕不到兩個月,正是疲倦的時候,本不想見一個小丫頭,直接吩咐把人打出去,誰知她的心腹李媽媽卻一臉凝重的從外麵走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方婉茹沒想到府裏會出現“瘟疫”這種事,當時便讓人把秦從文從女人的被窩裏請了回來,此事關乎一家老小的性命,自然也不會瞞著方氏,三人簡單的商量了一下,便讓人去請了大夫來。

大夫倒是請來了,而且請了不止一個,隻是這種所謂的水泡根本沒有人見過,加上蘇氏表情痛苦,一會說身上癢,一會說身上痛,甚至一臉水泡的出現在眾人麵前,嚇得那些七老八十的大夫都不敢靠近,這脈自然也就把不成了。

大夥都把這“病”往瘟疫上想,再加上英兒在一旁煽風點火的表示自己和奶娘都被傳染了,嚇得那些花白胡子的大夫拎著藥箱就跑。大夫們都說治不了,沒見過,那意思不就是等死嗎?

秦府上下像是炸開了鍋似的,所有侍候蘇氏的人都被隔離起來,已經發症的蘇氏和奶娘,英兒三人,則更是被拘在一個小屋子裏頭,窗戶和門都被從外麵釘得死死的。

蘇氏冷眼瞧著秦從文的所作所為,對這個男人失望透頂,越發覺得這個腹中的孩子不能留在秦府,她雖然舍不得,可有一個這樣的爹,難倒還能指望他會護這個孩子周全嗎?

整整十天,蘇氏三人都被關在小屋子時,飯菜都是從門縫裏送進來的。

就在三人以為她們就要這樣被囚禁至死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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