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十與眾不同
紀笑海背著他的那個古怪藥箱,屁顛屁顛的從隔壁房間裏跑了出來。
他就住在秦黛心的隔壁房間,為的就是方便照顧秦黛心,慕容景的叫喊聲一出,他立馬背著藥箱往秦黛心這間屋子裏趕來,動作飛快!
不是他醫德高尚,生怕病人有個好歹,而是他實在怕了慕容景,不得不對他言聽計從。
想想他也是夠賤的,明明知道那個男人不好侍候,天天頂著一張冰塊臉,連個笑模樣都沒有,自己卻一直在他身邊鞍前馬後,任勞任怨的,紀家人的傲骨哪兒去了?
傲骨?
紀笑海扯了扯嘴角,傲骨值幾個錢?紀家當初的確曾經不可一世的輝煌過,可輝煌過後呢?他甚至連自己的妻女都保護不了。
那真是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來了,來了……”紀笑海努力忽略內心的哀痛,準備好情緒迎接某塊冰男的死人臉,他手腳麻利的推開門,匆匆來到床邊,結果卻讓他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慕容景背對著他,懷裏抱著那個被痛楚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人,那女人的頭正趴在他的肩膀上……
怎麽這麽深情?這還是他認識的慕容嗎?
嗯?不對勁,什麽味道?
紀笑海吸了吸鼻子,一股極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他身為大夫,為氣味是十分敏感的,紀笑海敢用自己這顆腦袋打賭,他是絕對不會聞錯的。
紀笑海仗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仔細看了看擁抱著兩個人。
有什麽粘稠的**順著慕容景的肩膀滴下來。
是血!
紀笑海怪叫一聲:“你一動不動的站著,是想被她咬死嗎?”嘖嘖,慕容的肉應該很冰牙齒,這小姑娘還真敢下嘴……
嘴上雖然說著不討好的話,可紀笑海的行動卻一點也不慢。他放下醫藥箱,從裏麵迅速拿出一支長長細細的銀針來,朝著秦黛心頸間的某一處紮了下去。
一直緊緊咬住慕容景肩膀的秦黛心隻覺得兩頰的肌肉一僵,不自覺的鬆開了口,緊接著嘴裏便被人塞了一塊類似汗巾一樣的東西。
“這是防止她咬到舌頭。”感覺到了慕容景的質疑目光,紀笑海淡淡的開了口,臉上的表情很欠揍。他討厭別人質疑他的醫術,哪怕這個人是慕容也不行。
慕容景眯起眼睛,臉上表情極為不爽,紀笑海是向天借了膽子?敢這麽跟他說話?
紀笑海反射性的縮了縮脖子。呃,好恐怖。
當初他們曾經抓到一個瓦那的細作,那人寧死也不肯招拱。還試圖自殺,為此那細作身上多處受傷,整個人奄奄一息,幾乎快死了。慕容找他來為那細作保命,等那細作傷勢恢複以後。慕容就當著他的麵又把那名細作打成重傷,出手那叫一個狠,打得那個細作隻有進氣,沒有出氣,卻還是死不了,慕容又讓他給那細作治。好利索了以後再故技重施,幾次以後那細作終於抗不住不種來來回回的的折磨方式,最終招了。
他臉上的那種表情。自己這輩子也忘不了,慕容那懾人的目光像是要吞噬人心一般,跟現在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呃……”紀笑海吞了吞口水,忙道:“快放下她。我看看她傷著沒?”這個女人似乎對慕容很重要,聰明如他怎麽能不好好利用呢?
轉移話題這招果然奏效。
慕容景顧不得肩膀上的傷。動作輕柔的將懷裏的人放到床?上,這才對紀笑海道:“她現在的狀況似乎好一點了,可不可以用針灸止痛。”似乎忘了先前紀笑海對他的不敬。
這是個好現象。
“我先看看情況。”
紀笑海的臉上不見了往日裏嘻嘻哈哈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認真的神態,難得他一本正經的想替人診脈,卻發現自己根本摸不到對方的手腕。
“王爺,幫幫忙。”
秦黛心的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抗住疼痛的侵襲,紀笑海力量有限,根本分不開她的兩隻手。
慕容景連忙坐到床邊,伸手分開秦黛心兩隻緊握的雙手,床?上躺著的人似乎感覺到了不安,試圖用力掙脫突如其來的鉗製。
慕容景的右手緊緊握著她的左手,左手則是緊緊的壓製住她的右手。紀笑海趁這個空當給秦黛心診起了脈。
紀笑海眉毛緊皺,臉上一片凝重。
“比我想的要嚴重,王爺,這一次不可以為她針灸止痛了。她隻能靠她自己,真氣遊走的穴位太多了,針灸對她現在的情況來說,百害而無一利。”他睨了一眼站在自己的身邊的慕容景,怪聲怪氣地道:“王爺,我幫你處理一下肩上的傷?喲,手也被抓破了?嘖嘖,塗些藥膏吧,免得……”
慕容景冷冷的目光掃過來,警告味十足。
紀笑海馬上閉嘴,他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又犯起賤來。
慕容景轉過頭,臉上又換成了毫無表情的冷酷模樣,被咬時,他眉毛都沒有動一下,這點小傷算什麽?他出生入死多年,受過的傷都比這個嚴重得多,手上的抓傷更是不值一提。
慕容景的目光緊緊的鎖定在床?上那個蜷縮著的身影。
難忍的疼痛,除了縮在一起努力的克製以外,她什麽也沒做過。
疼痛暴發時,她隻喊了一聲,隨即便把其餘的呻吟吞了回去。
他從沒見過如此倔強的女人。
倔強的讓人心疼。
紀笑海眼睛瞪得大大的,哎喲,慕容臉上那是什麽表情?疼惜嗎?
真是難得一見!
“她這個樣子還要多久?”
紀笑海忙道:“痛感是一直存在的,隻是爆發的時候更嚴重些,如果能挺過爆發階段,那麽平時的痛感根本不在話下。以她現在的狀態看,最痛苦的爆發應該還沒到。”
“還沒到?”什麽意思?她剛才已經很痛了,臉扭曲的幾乎變形,身子也特別燙,這難道不算大爆發?
“是這樣的,暴發呢也分很多種,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她方才的樣子應該是承受了一次小暴發,真正的大暴發是會讓人痛不欲生的,哪裏會這麽容易就挺過去。”紀笑海換了一副欽佩的表情,由衷地道:“不過我也真佩服她,小小年紀的,又是個弱女子,竟能有如此氣魄,不容易,不簡單啊。”
慕容景知道他說得是秦黛心能忍住劇痛不喊不哭的事兒。
一般男兒尚且做不到,她一個未及笄的女子卻做到了,的確值得欽佩。
“慕容,你從哪裏找來的這個丫頭?不簡單哦!”紀笑海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說出來的話卻是一語中地。
她的確是個不簡單的丫頭。
隻是紀笑海為何會對自己投以一個曖昧的目光,還擠眉弄眼的?
“姓紀的,你找死?”聲音很平緩,沒什麽起伏,慕容景的口氣一點都不火爆,相反冷得讓人窒息。
慕容景不願在別人麵前泄露太多的情緒,以前的他是這樣,現在的他也是這樣,從沒有人能在他的臉上輕易看出什麽端倪,更別提想看到他的心。可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眼前的這個小女人打破了,為了她,自己在紀笑海麵前已經泄露得太多了……
紀笑海是自己人,沒關係的。
慕容景想了半天,也隻能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了。
“別別,我開玩笑的,我什麽都不知道。”識時務者命才長。紀笑海知道這個道理,連忙擺了擺手,笑話,他還想活著呢,或許是必須活著?
唉,想當初我也是有傲骨的,也曾不可一世過,可到頭來怎麽樣呢?還不是被這個男人拉來做牛做馬?這些年他最大的變化就是膽子變小了。紀笑海悲哀的想著,為什麽隻要一遇到慕容,他就立刻變成慫包了呢?
窗外有人影浮動,是黑色木乃伊。
紀笑海也看見了,他摸了摸鼻子,“你忙,我先去配些藥。”然後他便灰溜溜的主動離開了屋子。
門關上後又被推開,暗衛一號站在門口輕聲道:“主子,長公主派人遞了貼子來,想見您。”
慕容景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這麽快就坐不住了?這可不是他那個皇姐的風格!她要來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秦黛心,或者還想從自己這裏探聽消息。
寒如冰霜的麵孔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眼睛裏卻似乎多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慕容景的目光依舊落在秦黛心身上,思緒卻飄得很遠。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皇上忌憚他,欲除之而後快;慶安王有意拉攏,卻是為了他手裏的兵權!隻怕真和那老狐狸成為自己人以後,他就會被推出去,到時候慶安王獨大,再與皇上爭天下……
時機未到,此時還不是兩人見麵的時候。
“說我沒空。”慕容景的聲音不帶一點溫度,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生在帝王家,連父子親情都是奢侈的,何況是兄弟姐妹之間的情誼呢!
暗衛一號道:“屬下明白。”他朝著慕容景的背景低頭抱拳,然後關門離開了。
慕容景把心思沉澱下來,目光又重新投注到那個縮成一團的女人身上,嘴角不自覺得扯出一個弧度。
兩人初遇時的畫麵再一次閃現在他的腦海中,堅強的女人,與眾不同的女人,你,是為了我慕容景而生的嗎?
伶牙俐齒的小野貓,你做好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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