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舅舅,舅媽

四月的京城,暗流浮動。

先是工部貪墨大筆款銀一案又被人揪了出來,先前被處死的那些大小官員被證實隻是替罪羊,又有新的證據指出貪黑案背後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才是貪黑款銀的幕後黑手,而那些被處死的替罪羊也不過是他找來頂包的而已。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慶安王,即使連皇上都有心壓下這件事,就此封口永不再提,可就是有人不斷的擺出貪墨案的大大小小事非出來。

先是替罪羊的家眷找上門來,已經被處死的替罪羊雖然已經被處以極刑,可其罪責卻不足以牽連家人,所以當那些已經被抄了家,貶為庶民的家眷們要上京告禦狀的時候,很多人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沒有那麽容易被解決。

一家子的老弱婦孺,如果沒有人在背後給他們撐腰,哪個有膽子去禦前告狀?恐怕人還沒到京城,就已經被人解決了。

老弱婦孺們帶著原本已經消失的證據,出現在禦前。

皇上的臉由白轉紅,再由紅轉白,他想壓下去的波濤巨浪再一次席卷而來,勢頭比前一次要猛得多。

他不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理。可慶安王是塊硬骨頭,大雍又麵臨著內憂外患,他要怎麽做才能解決好這一切呢?

皇上不是昏君,他懂得相互製衡的道理。

慶安王的最大對頭是睿親王,兩個野心勃勃的男人都有足以撼動他這個位子的能力。

他們之所以按兵不動,最大的原因就是彼此間沒有結沒盟,一旦篡權不成,很可能腹背受敵,元氣大傷,再不能有所作為。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慶安王。他的親叔叔老了,而睿親王,他的親弟弟卻風頭正勁。

朝野上下,真正願意稱臣的又有幾人?慶安王與睿親王之間的關係之所以微妙,並非是他們二人惺惺相惜,而是他們二人都想坐收漁翁之利。

慶安王既然蠢蠢欲動,如果他不在這個時候做點什麽,這個皇帝他豈不是白當了?

於是乎,皇帝下旨,命睿親王徹查工部貪墨案。務必要揪出幕後黑手。

朝野上下,一時間人心惶惶,與慶安王交往密切之人不少。大家都怕自己會被牽扯其中,如果皇上派別人來查這件事兒,他們或多或少還會抱著僥幸的心理,觀望一陣子再說,可這次案子的主審官是睿親王。這事兒可就不好辦了。

睿親王有個外號,叫冷麵閻王,當然大家也隻是在私下裏偷偷的叫,誰也不敢把這個名字攤在陽光底下。

睿親王雖然年紀輕,可他身上有軍功,皇上依仗他。慶安王也不敢輕易對他出手,整個大雍還有誰敢得罪他?

因此大雍國上下的大小官員們都縮起了腦袋,心裏默念希望自己被忽視。不要被找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睿親王大刀闊斧的整治工部貪墨案已經讓人很頭痛了,誰知道他查來查去又查出了賣國案。

賣國罪,這種事情不論古今,被查到就一定是死罪。而且還是誅連的那種。

整座京城被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好像隻要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有大批的人被牽扯出來。

秦黛心住在東帽兒胡同,依舊平淡的活著,期待著有一天她可以回台州,見見蘇氏,她對這些與她自己無關的天下大事充耳不聞,貪墨也好,賣國案也罷,跟她沒有半個銅子的關係。

“小姐,那兩個人又在旁邊巷子裏探頭探腦的,要不要我叫人把她們抓起來?”玲子的眼睛裏有著小小的火星,她的臉上寫著很明顯的怒意。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旁邊巷子裏總是會出現一對中年夫妻模樣的兩個人,他們探頭探腦的朝著鄭家大宅張望,一看到秦黛心出來就興奮的不行,隻上不敢上前,依舊躲在巷子裏探頭探腦的,不像好人。

秦黛心微微一笑,叫人,叫什麽人?公主的人還是駙馬的人?連她都知道這兩個人是衝著她來的,公主會不知道?駙馬會不知道?他們不過是想保持一個觀望的態度罷了,畢竟這兩個人根本危害不到他們。

“不必理會。”秦黛心連頭也沒回,自徑的朝街上走去,來到東帽兒胡同這麽長時間以來,她是第一次沒有坐馬車,轎子之類的交通工具出門,身邊第一次除了玲子再也沒有別人跟著。

“小姐,咱們叫自己人來不行嗎?”玲子急忙跟上秦黛心,語氣既誠懇又急切。

自己人?她是說睿親王身邊的人嗎?

“玲子。”

“小姐。”玲子以為秦黛心想清楚了,她的聲音帶著點小興奮,似乎在等待秦黛心的吩咐一樣。

“你來到我身邊是心甘情願的嗎?”

主仆兩個邊走邊聊,很快來到了大街上。

玲子沒想過秦黛心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之後才使勁點了點頭。

秦黛心暗自瞧了一眼身後那兩個鬼鬼祟祟跟著她的身影,低聲道:“你既是心甘情願的跟著我,以後就別再說那些糊塗的話,你應該知道,在京城,我除了你,沒有自己人可用,如果你的心還留在睿親王府,那麽你大可以自己回去。”

怎麽會這樣?

玲子張大的嘴巴,瞪大了眼睛,樣子很可笑。

她一直以為睿親王府和秦黛心之間的關係很緊密,聽了楊媽的話以後,她就覺得小姐指定就是日後的王妃,這事兒就像天要下雨,人餓了要吃飯一樣,是順其自然的。

可看小姐的意思,她這是要跟王爺劃清界線呢!

“小姐,我是心甘情願的,你放心,這話以後我都不再說了。”態度誠懇又真實,看起來十分可信。

這丫頭,雖然糊塗起來像春麗,但明白過來卻又有點像如意了。

秦黛心沒出聲。讓玲子的心七上八下的。

看小姐的臉色,應該是不介意了吧!

玲子提到嗓子眼兒的心又回到了肚子裏,別看小姐總是淡淡的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實際上她骨子裏絕對是冷清又陰險的人。

玲子暗暗吐了吐舌頭,用陰險這個詞形容自己家小姐是有些過了,不過小姐真的就是這個樣子啊!如果非要換一個的話,她會用,扮豬吃老虎,吃人不吐骨頭……

從另一個方麵講。小姐和王爺,本來就是一樣的人啊!

玲子衝著秦黛心的背老氣橫秋的搖了搖頭,她是什麽都不懂的丫鬟啦。可是王爺很在乎小姐,連她都能看出來,小姐不懂嗎?

“跟上。”秦黛心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人沒回頭,卻發現了玲子的失神。

玲子連忙“哦”了一聲。緊走了兩步。

主仆二人離人群越來越遠,漸漸的走向破舊的小巷子。

哪裏都有窮人,即便是天子腳下也不例外。

狹窄的小巷子,灰蒙蒙的屋頂,一座緊挨著一座的小房子,巷子裏的路凹凸不平。淺淺的土坑裏麵滿是積水。

聲音也很嘈雜,有各家各戶勞作的聲音,小孩子哭喊的聲音。和許多狗叫聲。

這裏是貧民區。

玲子不太明白,為什麽小姐會帶著自己來這裏。

下一秒,她被秦黛心狠狠的拉了一把,主仆二人的身影便隱匿在了暗處。

玲子驚呼一聲,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她順著秦黛心的目光向外看去,意外的看到了兩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那兩個總躲在府門口不遠處偷看小姐的人。

玲子縮回身子。屏住呼吸,太好了,小姐終於出手了。

腳步聲由遠而近。

蘇仲達和宋氏的身影慢慢顯露出來。

“人呢!”他二人四下尋找,卻沒有發現躲在暗處的秦黛心和玲子。

“當家的,人呢?”宋氏的嗓門不小,看樣子有點著急。

蘇仲達轉了一圈,“剛才人還在這兒呢!他娘,你不是也親眼瞧見了嗎?一路跟的好好的,怎麽就不見了呢?”

“你待在這兒。”秦黛心壓低了聲音與玲子耳語,看到玲子點頭以後,她便向箭一樣竄了出去。

蘇仲達還在四處張望,冷不丁的感覺眼前似乎有什麽東西一晃,還沒等他看清楚,下一刻脖子便被人掐住,他整個人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製住,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直到身子被抵在牆上,他才看清楚掐自己脖子的那個人。

眼前這人不正是他一直暗中跟著的秦黛心嗎?

蘇仲達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他的喉嚨被對方緊緊掐住,除了呼吸,他連說話都不能。

眼前的少女擁有一張絕色的容貌,她臉上的神情淡淡的,即便是掐著自己的喉嚨,她也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憤怒,或是別的什麽情緒,那模樣仿佛她隻是在做一件最平常的事情,而不是擒人咽喉。

這還是他那個外甥女嗎?

宋氏發現了情況不對勁,連忙上前來企圖從秦黛心手中解救下蘇仲達,“你快放開,快放手。”宋氏有點急了,像個潑婦似的衝上來想要拉開秦黛心。

秦黛心隻扭過頭去看了她一眼哆嗦起來,那眼神冷冷的,充滿警告和不屑。

隻一眼,宋氏的氣勢便偃旗息鼓了。

這丫頭的眼神,太可怕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天天跟著我?”秦黛心今天特意隻帶著玲子出來,就是想引這兩個不知死活的人現身。

想來以前自己身邊的人太多,所以他們不敢接近,隻敢躲在“暗處”偷偷的監視她。如今她隻帶著玲子出門,兩人既不坐轎子也不坐馬車,這種機會對於他們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千載難逢了。

蘇仲達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連宋氏也指著秦黛心,“你……”似乎有話要說。

想耍花招嗎?

秦黛心的纖細的手指慢慢收攏,力道比方才重了三分。

蘇仲達喘不上氣來,臉色開始發紅。

宋氏一見,也顧不得害怕了,連忙上前扯秦黛心的袖子,試圖把蘇仲達從她的手裏解救下來。

“你放開他,放開。即使你怪我們,怨我們,可你也不能殺了他呀,他可是你親舅舅。”

宋氏的話震到了秦黛心,舅舅?

她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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