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取而代之
楚天衡的惡行被人揭露開,血淋淋的攤在世人眼中。
那些原本被捂得嚴嚴實實的齷齪事兒,隻經過一個晚上,便被渲染的婦孺皆知,楚天衡有龍陽之好,是隻披著羊皮的狼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就傳遍了大江南北,不僅使整個台州城上下一片嘩然,就連京城似乎也受到了影響,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談論楚家。
南邊的楚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楚家家大業大,惟子嗣艱難,傳到楚天衡這一輩,隻有他這麽一個男丁。楚天衡的老子楚昭是楚家的正經嫡係,他那一代,嫡支也就留下他這麽一滴血脈,原本倒是也有幾個庶出的兄弟,可惜都是不成器的,產業上的忙一點幫不上,倒是仗著楚家的名頭在外頭招搖,實足的紈絝模樣!楚昭礙著同宗同族的麵子,也不好太過苛責,反倒是為這些人幹了不少擦屁股的事兒。
楚天衡一出事兒,這些人全都找上了門來,可惜沒有一個是來關心楚家禍福,幫忙出主意的。
楚昭煩躁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才幾天時間,他一頭烏密的頭發就像染了霜似的,兩鬢斑白,整個人看上去老了足有十歲。
兒子出事兒的消息一傳出來,楚昭覺得天都要塌了,他來不及去想好好的兒子為什麽放著如花女人不去愛,偏去喜歡男人,隻想著如何能保住兒子的命!
擄殺平民,窩藏江洋大盜,與惡匪勾結。
這些罪名足夠砍他十回腦袋的!
楚昭的腦海中一片混亂。
如何才能保住兒子命?楚家雖然隻是商戶起家,可卻非小門小戶的尋常商人,與楚家有利益糾葛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些人就是他楚家世世代代用利益盤結下的一張大網,裏頭不乏有位高權重者。而他們,就是楚昭的救命稻草。自從兒子出事以來,他不惜動用自己苦心經營一生的關係網。找到那些權勢者,希望他們能幫著楚家渡過這個難關。甚至放出話去,願意用楚家三分之二的家業換楚天衡一命!
可這些看慣風浪的權勢者,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他們平日裏與自己稱兄道弟,把酒言歡,恨不能與自己穿一條褲子,可一旦楚家出了事兒,這些人就像縮頭烏龜一樣。立刻與自己劃清了界線,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
楚昭冷哼一聲,有好處的時候,這些人就像蒼蠅一樣圍上來。如今楚家攤上事兒了,他們想要獨善其身?也不問問他楚昭答應不答應。
“來人。”楚昭招呼一聲,自己則是在廳中的主位上坐了下來。
一個年紀四十歲左右,穿著綢緞衫子,留著山羊胡的男人走了進來。
“老爺。您有何吩咐?”
楚昭思忖一番,才道:“友忠,齊家那邊兒可有消息?”
被稱作友忠的人垂首道:“北邊傳來消息,三天前齊老爺帶著夫人白氏和齊大小姐回了北頭兒。”
楚昭冷哼一聲,真真是好啊!他楚昭也算是見識過風浪的人。可直到今天,才算真正見識到了什麽是人情冷暖。他轉念又一想,算了,誰讓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呢!換作是誰,也不可能再把女兒嫁過來吧?
龍陽之好!
楚昭隻覺得胸口一陣陣發堵。
怪不得,兒子院子裏那麽多人,竟沒有一個能給楚家生下個一兒半女的,起先他還疑心是兒子身子有毛病,遍尋了名醫給他瞧看,每個大夫都說他身體好的很,子嗣艱難或許是緣分沒到也不一定,他信了,又找了高人來給兒子算流年,批八字,挑了最旺他的女子給他定了親事,哪成想……
楚昭強忍著心口的痛,對友忠道:“去準備一下,我要親去台州。”他不能倒下,妻子聞聽了兒子的事兒,已經病倒了,才幾天的功夫,人就脫了相,眼看著就要不行了,自己若是倒了,這個家恐怕真就要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裏了。
友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楚昭的這個決定,他點了點頭,道:“老爺,這事兒我去安排,您想什麽時候啟程?”
“越快越好。”
友忠連忙道:“那我現在就去安排。”說完轉身要走,可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腳下的步子頓了頓,整個人又折了回來。
楚昭看了他一眼,“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
友忠心裏打了個突,猶豫了一下,才又道:“三老爺還在前邊坐著呢,老爺……”
楚昭抻手打斷了他,氣憤道:“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一把年紀了,竟糊塗到這個地步。我們嫡係這一支還沒到斷子絕孫的地步呢,退一萬步說,就是將來真有這麽一天,楚家的家業也輪不到他……”楚昭的這番話本是氣憤難平的,隻是他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眼睛瞪得老大。
友忠急了,老爺不會是被氣糊塗了吧?
楚昭朝著友忠招了招手,問道:“三老爺前日在書房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友忠麵露不屑,點了點頭。
怎麽會不記得呢!簡直是記憶深刻啊。
楚昭直接道:“你學一遍,我聽聽。”
“啊?”友忠自問自己是個穩妥的人,跟著老爺大江南北的做生意,他見過太多大場麵,早就學會了如何沉穩且波瀾不驚的麵對各種問題,可今天,他著實被楚昭驚了一把。
老爺不會真是被氣糊塗了吧?當日在書房聽了三老爺的話,他可是差點被氣得暈過去,整個人跳起來多高,嘴裏不住的往外蹦髒話,如果不是自己攔著,隻怕就挽起袖子與三老爺拚命了,如今怎麽了,竟還要自己再學一遍當時的渾帳話?
楚昭有些惱,急道:“你學啊。”
友忠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楚昭一眼,見自家老爺眼中神色堅定,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這才道:“三老爺說,大爺這次犯的事兒太大,怕是要,要死無,全屍了,他又是個,是個好男色的,子嗣上也不用指望了,大爺要是有了好歹,嫡支這頭可就斷,斷子絕孫了。”友忠恨不能此時自己是個啞巴才好,他活到這麽大歲數,頭一次覺得說話是件累贅事兒,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楚昭,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卻並沒有動怒跡象,才又接著道:“三老爺還說,他家信哥兒雖然是庶出的,可模樣氣度與大爺有六七成像,不如就讓信哥兒取而代之,接了楚家的產業,為楚家改換門庭……”
楚昭聽到這裏,突然笑了。
友忠這下可以肯定,老爺確實是被氣糊塗了,不然他怎麽會笑呢!他該跳起來,衝到前邊把三老爺大罵一頓才對啊!
“真是癡心妄想啊!”楚昭站起身來,衝著外頭耀眼的陽光重重的吐了一口濁氣。
事發之後,他頭一次覺得上天待楚家不薄,頭一次覺得心裏沒那麽堵了,頭一次覺得人生還有希望。
“友忠,三老爺,他言之有理啊!”
友忠當場石化,接著便有些慌張的道:“這可如何是好,老爺,我給您請大夫去。”說完竟轉身要走。
楚昭手疾眼快的拉住他,“我沒事,真沒事,不僅我沒事,夫人的病也要好了。”
友忠不解,夫人那是心病,是擔心大爺活活被氣病的,怎麽轉眼就能好了?
“老爺,您有何謀算?”友忠也是見過世麵的,跟著楚昭大半輩子,對自己這個主子的性情那是了如指掌,最初的慌亂和緊張情緒一過,他便明白過來,自家主子為何會突然一派輕鬆起來,這種種異常反應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主子有了計策,大爺有救了。
楚昭眼中有精光閃過,他負手而立,道:“三老爺不是說信哥兒的相貌與大爺有六七成像嗎?你怎麽看?”
友忠想了想,道:“相貌上是極相像的,身量也相差無幾,從小到大,不是常有人把大爺和信哥兒弄混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同胞兄弟呢,絕對猜不到兩人隻是堂兄弟而已。氣度嗎,老爺,沒有這麽比的,大爺文韜武略,身上有股世家子弟都少有的勁兒,往那一站就是風度翩翩的名仕;而信哥兒,自幼胡鬧慣了,身上毫無氣質可言,他若能端坐不語,倒也能糊弄一陣子,隻可惜……”後麵的話友忠說不下去了。
天啊,會是他想的那個樣子嗎,老爺打的是那個主意嗎?
楚昭對友忠的表現很滿意。
他笑笑,拍了拍友忠的肩道:“三老爺想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既然他這麽想為楚家做點事兒,那我就成全他,嫡庶本同支,咱們雖然分了家,可到底拜的都是同一個祖宗,他們這些旁支血脈,隻有依靠嫡支才能過得更好。這些年如果不是我們在接濟他們,他們哪裏還能過上富貴的生活?隻怕早就把家底敗光了,付出了這麽多年,我也該收取一些回報了,友忠,你說呢?”
友忠當下道:“老爺說得是,信哥兒與大爺雖然在長相上還有很多出入,可是不熟悉的的根本就瞧不出來,我覺得取而代之這件事,可行。”
楚昭哈哈大笑,一掃往日的陰霾沉悶的心情,“說得對。”
取而代之。
這是四個極好的字,就是不知道三弟他知不知道,此代之,非彼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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