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兄弟猜忌
楚家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沒個消停,台州成了整個大雍的焦點,人們對待八卦的熱情空前高漲,除了想看熱鬧,還有人等著看楚家的笑話,當然想趁機落井下石,撈些好處的人也是有的。
趙家主事的人從北邊趕了過來,幾寸厚的狀紙被遞到了台州知府黃有道的書案上,字字血淚,聲聲控訴,把楚天衡說成了是個禍國殃民和衣冠禽獸,洋洋灑灑的給他列了十樁罪,條條奪命!
黃有道對於趙家人的態度是十分滿意的。
跟聰明人合作,就是省心。
“江同,大牢那邊還穩妥嗎?”犯人安全問題,是黃有道最擔心的,楚天衡是有功夫的,又與江湖人結交,萬一有歹人前來劫獄,那可不妙了。
被叫做江同的人是名年紀在三十歲上下的小瘦子,膚色偏白,長相毫無特點,這人是落榜的舉子,機緣巧合之下做了黃有道的幕僚,此人雖然文采,策論平平,可卻是一肚子的花花腸子,頭腦精怪的很,算計起人來頗有兩套,也正因為如此,黃有道才會如此重用他,看中的就是他那一肚子壞水。
“大人放心,屬下已經親自去看過了,這地牢極為堅固,四周都是光滑的石板,就是利用工具都很難攀爬,更何況是徒手呢!鎖犯人的鐵鏈子有手腕子那麽粗,前前後後上了七八把鎖,那鏈子刀砍不斷,若是沒有鑰匙,隻怕那楚天衡到死也掙脫不開。”江同頗為得意的捋了捋自己的兩撇小胡子,又道:“看守的人也很穩妥,一天三班崗,誰也不敢懈怠,大人也了解何頭兒那個人。做事最是一板一眼的,沒人敢在他麵前耍花槍。”
何頭兒大名何家盛,是台州府衙裏的捕頭。為人正直,最是嫉惡如仇的。他是前任知府一手提拔起來的,功夫好,帶人也有一套,跟著他的捕快個個都是以一擋十的好漢,提起這個何頭兒,沒有人不豎大拇指的。
黃有道點了點頭,心裏微安。他對這個何家盛也十分滿意,最主要的是,暗處還有一隊實力強悍的人馬在看守著地牢,隻是這個秘密除了他。再無旁人知曉。
“大人,現在犯人落網在押,苦主,證人證詞俱在,何時過堂斷獄?”江同現在恨不能立刻升堂。審案,如此大快人心,為民除害之事,真是讓人期待啊。
黃有道暗暗咂了咂嘴,這事兒也不是他能說得算的。他的一言一行,都要聽那人的安排不是?可這話,他不好與江同說,於是便故作沉思狀,好一會兒才道:“這事兒急不得,若想讓楚天衡繩之以法,必先讓他的罪行鬧騰到盡人皆知的地步,最好連京城的皇親貴胄都驚動了,那才好呢!隻有這樣,他的事兒才不會被壓下,不管楚家使多少錢,找多少人,這事隻有在光天化日之下,才能得以實現。”
江同對黃有道肅然起敬,連忙施禮道:“晚生願輔佐大人,還天下蒼生一個清明世界。”他也是從意氣風發的少年慢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官場黑暗,講派係,講裙帶關係,講利益,講靠山。像他這樣非驚世之才,隻是資質尚可,無靠山,沒關係的寒門舉子如何能在官場立足?
無官一身輕,他雖然不能施展抱負,可如果將畢生所學化為助力,幫著名主造福天下蒼生,那樣的人生豈不痛快?
黃知府有些心虛,不過仍然笑著應了,扶了江同一把道:“如此,甚好。”
再說秦子贏,他在那窮街陋巷的小民宅裏養了幾天,身上的傷雖然還沒好利索,但已經可以下地了,氣色也好了不少。
他迫不及待的想回桂花胡同去。
沒有人攔著他。
那個服侍他的漢子還道:“早些回去也好,有傷在身,倒也說得過去。”
秦子贏沒想那麽多,道了聲謝,飛似的回了桂花胡同。
鐵府眾人看到他麵色微驚,反應各異。
秦子贏沒工夫跟他們解釋什麽,心心念念想見鐵義侯和鐵寒衣一麵,想知二人安危。
卻被鐵長鷹攔了。
“三弟,父親前日便醒了,身體正在恢複中,無大礙。小妹平安無事。”
這是什麽意思?隻告訴他兩人近況,卻不讓自己去看看。
“大哥。”秦子贏臉色有些蒼白,隻可惜無人在乎。
“三弟,你跟我來。”鐵長鷹轉身去了廂房。
秦子贏往上房瞧了一眼,跟在鐵長鷹身後去了廂房。
往日親親熱熱的兄弟之間的氣氛有些僵。
一個是心有愧疚,對未來忐忑不安。
一個是野心勃勃,想掃清一切障礙。
鐵長鷹有種直覺,秦子贏就是自己要麵對的那個最大的障礙。
鐵家四個孩子,排去自己,二弟鐵長梟生來耳根子就軟,多疑多慮還容易偏聽偏信,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自小便對自己惟命是從,隻要是自己說的,他都信,這種信任很盲目,但他喜歡。
鐵寒衣就不用說了,自小被父母慣得不成樣子,況且她是女子,隻要能得到一個對自己有幫助的親事,別的就都不是問題,他也樂於在父母麵前做一個兄友弟恭的表率。
置於老三,他才是最讓自己頭痛的人物。
秦子贏不是鐵家親生的,雖然是義子,可他的脾氣秉性與父親最為相像,一樣的穩重,剛毅,固執。
他,會是父親最有力的臂膀。
鐵長鷹目光炯炯,暗藏殺意,欲把麵前的人除之而後快,可眼下,還不是時候。
“三弟,你去哪兒了?”
秦子贏垂頭不語。
“你知道不知道父侯被人暗算,受了重傷,差點命喪於此?”
秦子贏又點頭。
鐵長鷹上前一步,一把攥住秦子贏的衣領,大聲質問道:“說,你這幾天去哪兒了。父親受傷一事你又是從何處得知?還是這一切本就是與你有關,是你一手策劃的。”
秦子贏又悲又驚,心情萬般複雜。可卻不能表露出一分一毫來,隻得強行壓下自己心中的苦澀。裝作不知情的道:“大哥,自小我們一同長大,同吃同睡,我可是那忘恩負義,喪盡天良的惡人?”
鐵長鷹深深的看了秦子贏一眼,猛的鬆開了手,臉上餘怒未消。
“你倒是跟我說說。大事在即,你卻一去不返,到底何事比小妹還重要?若是你在,父親或許不會傷得這麽重。你說,這幾天你去哪兒了?”
秦子贏不知如何作答。
他隻想著義父傷勢如何,小妹是否安好,卻從沒有想過自己該編造一個什麽樣的理由才能置身事外。不管怎麽樣,他也絕不能說出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小妹一手策劃的。隻是這種近乎於不孝的欺瞞,卻是他良心上最大的譴責!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要怎樣,才能平衡利弊,讓兩邊人化幹戈為玉帛?
秦子贏想到了義父的眼睛。想到了義妹的屈辱,又想到胞妹犀利的眼神,心中頓時巨痛起來!
失去的眼睛無疑是珍貴的,得到的屈辱是自然讓人痛徹心扉,而胞妹又是那樣睚眥必報,咄咄逼人的性格,這三樣東西加起來,就像是一盤無解的殘局,水火難容。
秦子贏隻覺得天眩地轉,嗓子眼兒一鹹,接著便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鐵長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時機不對,即使自己巴不得他死,也絕不能讓他現在,此時就死。
“三弟,三弟。”鐵長鷹上前探查一番,見秦子贏氣息微弱,臉色蒼白,當下便知他是受了內傷,他連忙喊了人來,把人抬到**去,又讓人去請了大夫。
折騰到黃昏時分,秦子贏才悠悠轉醒了過來。
眼前模糊一片,隻見一個女子端坐在床前,她身形影影綽綽的進入自己的視線,看不清楚模樣。
秦子贏動了動,當下覺得虛弱無力,疼痛難忍。他的傷本不重,可他憂慮過多,又較著勁不吃藥,生生的把傷拖重了,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偏又著急著回到了桂花胡同,今日與鐵長鷹的一番交談讓秦子贏既內疚又自責,重憂之下,又讓之前的傷複發了起來,不吐血才怪呢。
“三哥,你醒了。”床前的那個女子見他醒了,高興異常。
秦子贏這才看清,眼前這人正是離家多日的鐵寒衣。
瘦了,也變了,臉上不見了傲氣,眼裏也多了些讓人猜不透的情緒。
“寒衣,看到你平安無事,我總算能放下心了,如果你出了事兒,我有何麵目回去見義母。”秦子贏說得是真心話,論感情,鐵家兄妹裏感情最好的,要屬這對沒有血緣的兄妹,鐵寒衣對秦子贏的依賴,甚至超過了她對鐵長鷹的依賴。
“三哥,你放心,我沒事,雖然吃了不少苦,但也很值得。隻是……”鐵寒衣垂淚不語,淚珠子像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秦子贏大概能猜出她想說什麽,安慰的話梗在喉嚨裏,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義父如何了,我想見見他。”
鐵寒衣擦了淚,紅著眼睛道:“你先安心休息吧,父親沒事,他吃了藥睡下了,臨睡前還讓我好好照顧你。三哥,來日方長,咱們先養好了傷,再慢慢計較。”她扶著秦子贏慢慢坐起來,體貼的在他身後放了一個枕頭。
秦子贏隻能點頭,又覺得鐵寒衣懂事不少,心中安慰。
就在這時,門被人推開了。
鐵長鷹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個粗瓷碗,碗中熱氣嫋嫋上升,屋裏頓時多了些苦澀的味道。
鐵寒衣還在怪他苛責秦子贏的事情,幹脆轉過頭不理他。
鐵長鷹搖了搖頭,小孩子行徑,賭氣有什麽用?
“寒衣,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三弟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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