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危險之程

慕容景又道:“離兒,我很怕連累你,我不敢想如果你在我眼前倒下,我會怎麽辦。”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冷冷清清的,可眸子裏的眼神卻炙熱得讓人側目,握著秦黛心的手也不由得回重了力道,好像隻要跨出這一步,就再也無法回頭一樣。

他心裏從未像現在一樣忐忑不安,甚至隱隱生出幾會悔意來!

喧囂聲漸漸大了起來,有響亮的號子聲,有嘈雜的叫嚷聲,還有叫賣聲……

那些聲音穿透船艙,傳到兩個人的耳中,更添了幾分意味不明的味道。

雪晴在外頭聽著,一動也不敢動,既不敢上前來,也不敢擅自退下,萬一主子在裏頭有什麽吩咐,自己沒聽見,那可就完了。

秦黛心心裏是感動的,慕容景無非是不想自己出事,可是天大地大,倘若不能陪著慕容景出生入死,她的未來又在哪裏?如果慕容景活著回來,一切倒是好說了,倘若他沒命了呢?未來的幾十年,難道自己要一個活在痛苦的回憶裏,自怨自艾的老嗎?

她才不要。

秦黛心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把我勸回去?”

慕容景神色未變,隻道:“你現在掉頭往回走,還來得及。”

兩人的聲音都壓得低低的,外頭的雪晴根本什麽也聽不到。

秦黛心把兩人緊握的手舉起來,她一雙眼睛亮亮的,仿佛前麵等著她的不是危險,而是天大好的事兒一般。

“我說過,同生共死,難道這四個字,隻能說說嗎?”

慕容景剛要再說什麽,秦黛心突然打斷他,隻道:“當初我跳崖。打算與靖木同歸於盡,你為何會不顧一盡的跟著跳下來?還有在剌子山,在司徒朗星的石棺那兒,我們是怎麽說的。你忘了嗎?”

慕容景眷戀的盯著她的容顏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想給她的,是美好的生活,平穩的日子,是一切世間最最美好的東西,而不是腥風血雨,披荊斬棘的日子。

秦黛心隻道:“我都懂,眼下這是最後一關,咱們一定可以少活著回去的。”

慕容景聽了這話,隻覺得眼底泛潮。他突然鬆開了原本緊握著她的大手,把人輕輕帶進懷裏,低頭準確無誤的噙住了她的唇。

千言萬語,似乎全融化在這一吻中。

兩人忘情擁吻,似乎把全世界都拚棄了。

船慢慢靠近碼頭。人潮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甚至連打漁小販的叫賣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慕容景主動結束了這個吻,大手不由自主的輕輕撫上秦黛心的臉頰,他知道,兩人一踏出這船艙,便再無回頭的可能,別無選擇。

船微微的搖晃了一下。接著又穩當起來,多半是靠岸了。

“走吧!”最終,他隻說了這兩個字。

秦黛心淺笑,“好。”她順手拿起掛在船艙上的帷帽,替自己帶好,這才又笑著道:“夫君。扶妾身一下。”

兩人假裝夫妻,慕容景是炎黃中人,早就已經習慣了裝扮各種角色掩飾身份,而秦黛心前世就是做特工的,對演戲的事兒向來都是信手拈來。兩個人之間又有真情,所以扮起夫妻來倒是得心應手。

慕容景隻道:“好。”接著扶著秦黛心,兩人朝著船艙外走去。

船已經停靠在碼頭多時,一船的人都在等著船艙裏的動靜。

刷拉~

船艙的門冷不丁的被拉開,外頭等的人的微微愣了一下,連忙道:“班主,夫人,船已經停妥當了,咱們也交了稅,就等著您拿主意了。”這個年代商船靠岸是要交稅的,停的時間越長交的錢也就越多,像慶隆班這樣的戲船,稅不重,但也要交不少錢,再加上哪裏都有地痞惡霸,總要巧立名目收取一些保護費,林林總總的加在一起,還真不少。

剛過正午,江邊上傳來的絲絲涼意讓人精神一振。

慕容景扶著秦黛心站在甲板上,向繁榮的碼頭望去。

渭州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它四通八達,是連接南北水運的交通樞紐,許許多多往來南北的商船都在這裏停靠,補給,運貨,又或是在此中轉,因此渭州的水上交通十分八通,靠著一條嘉陽河及其分支河流,把渭州的經濟帶動的十分繁榮。

眼前的渭州碼頭,人聲鼎沸,往來船隻絡繹不絕,挑著擔子運貨的行腳夫,排成一條長龍,喊著號子把貨物一擔一擔的從船上擔下來,遠遠看去,像一條蜿蜒的長龍一般,好不壯觀。

慕容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口鼻裏皆是潮潮的味道,他看了秦黛心一眼,柔聲的道:“江上濕冷,在船上待得久了,怕是要生病,我讓人安排安排,咱們到客棧去住。”

秦黛心點了點頭。

慕容景這才吩咐道:“裴虎。”

“唉,唉。”裴虎一臉嚴肅的來到慕容景麵前,隻道:“爺吩咐。”這兩個月,裴虎,徐大川等人被曆練得不輕,這些人無論從武藝上,心態上,都有了很大的進步和改變,這些改變都體現在他們的言行舉止上,現在這些人不但穩重了不少,也變得機靈了,打聽個消息,裝個迷糊啥的,都能信手拈來,這些人在一起有年頭了,彼此之間的默契,配合都非常好,忽悠起人來有模有樣的,已經具備了初級細作的能耐。

“去客棧訂房間,順帶找當地最大的戲園子,跟他們掌櫃的直接談,就說慶隆班要借他的寶地,唱大戲!”

裴虎知道他的意思,連忙道:“好嘞,爺,瞧好吧,保證把事情給您辦得妥妥的。”裴虎依舊頂著個大光頭,可是身上的凶氣卻收斂不少,整個人內斂了許多,看上去有些圓滑,世故,倒符合他現在的身份。

這就是改變啊!

一陣夾雜著微微腥潮之氣的風吹拂過來,不但風亂了人們的衣裳,鬢角,還吹亂了船上眾人的心。

秦黛心衝著雪晴道:“晴子。”

雪晴現在叫晴子。

雪晴連忙跑到秦黛心身邊來,微微屈膝,“夫人。”

秦黛心與她耳語片刻。

雪晴點頭應了,連忙轉身進了船艙。

碼頭上有不少抬著滑杆的轎夫,正在碼頭上招攬生意,有些從客船上下來的富貴客人,都招手叫了滑杆,一晃一晃的離開了碼頭。

慕容景也讓人叫了兩杆滑杆來,他與秦黛心一人坐一杆,旁邊跟著一個小丫頭(玲子),一個小廝(王小狗)。主家吩咐一聲,那轎夫就穩穩的抬起滑杆,吆喝一聲往碼頭外頭走去。

裴虎見人走了,但轉身與船外頭的幾個低聲交待了幾句,隨後進船艙叫了段興,兩人一身利落打扮,離開了慶隆班的大船,往渭州城裏去了。

渭州碼頭一個居高臨下的位置,兩個一直默默注視著碼頭動靜的男人,直到這時,才收回目光。

“李爺,要不要查查這個慶隆班?”一個尖嘴猴腮,小個子男人出聲道。

那個一直盯著碼頭的男人冷聲道:“查是一定要查的,不過動作要輕,別給我惹亂子。”

“是,李爺放心,小的一定辦好這事兒。”那尖嘴猴腮的小崽子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的大黃牙來,“不過,邵爺那邊……”那男人臉上閃過一絲忌憚的神情,好像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經曆。

被稱為李爺的人笑了笑,悠然轉身道:“邵爺那裏自有我為你說話,不過……”

那男人一喜,隨即聽到“不過”二字,一張臉頓時如同吃了苦瓜一般,垮了下來。

“小三子,你也知道邵爺的脾氣,上次的事兒,他到現在都很火在,在渭州,得罪了邵爺,你就別想有活路。”

小三子嘴角一咧,“小的,小的知道,邵爺的名聲,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小的上回,一時失手,多虧了李爺保著,這份恩情小的不會忘。煩勞李爺費心,在邵爺那兒遞個話,小的一定,一定給他老人家尋個好的,將功補過。”

李泗水微微一笑,像棒頭三兒這樣的混混,自己是不愛搭理的,上不去台麵的家夥,即便能辦幾件事兒,可惹出來的亂子,遠比他辦的事兒更多。要不是看在這貨夠狠,肯賣命,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可以利用的份上,自己犯得著跟一個混混套交情?

這些念頭在李泗水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的臉上卻沒什麽表現,目光裏甚至還有鼓勵的意味,他拍了拍棒頭三的肩膀,隻道:“好好幹,我的能力雖不及邵爺,但隻要你做得好,我一定在邵爺麵前舉薦你,到時候隻要邵爺肯多看你兩眼,你小子的好運氣就來了。”

棒頭三兒臉上一片激動的神色,他知道邵爺的分量,也知道李爺很少這般重用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飛黃騰達的那一天,當下便激動的道:“李爺放心,棒子三不是那忘恩負義的東西,李爺提拔之恩,小三子永世不忘!”

李泗水笑笑,道:“好了,我也不圖這個,你去查查這個慶隆班吧!不管是大魚,小魚,到了渭州,就沒有雁過不留毛的道理。”他的口氣很強硬,似乎在昭示自己的權力。

“哎,是,小的知道了。”棒子三此時隻覺得自己周身上下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展開拳腳,好好的大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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