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自尋死路
棒子三離開了碼頭,很快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渭州是一個極大的州府,城內規劃的非常齊整,古代的州府劃分都差不多,大多是東貴西賤,身勢顯赫的貴人富人一般來說都在繁華的東城居住,而西邊則是平民紮堆的地方。
渭州也不能免俗。
棒子三的勢力範圍,恰恰就在城西。他是孤兒出身,還未出世,就死了老子,他娘頂著壓力把他生下來,含辛茹苦的拉扯著他,他爺爺奶奶罵他娘是個克夫的,罵他是個不詳人,愣把他們娘兩個趕出了家門。他娘被夫家休了,又沒臉回娘家去,不得已隻得帶著他四處討活,娘兩個租房子,靠給人家洗衣服過活。可寡婦門前事非多,他娘獨自一人撫養他已經不容易了,偏市井裏人言可畏,那些三姑六婆常常指著他娘說三道四,本就衣食拮據的娘親每天都以淚洗麵,那些謠言就像一根毒刺一樣深深的紮進娘的心裏。他長到六歲上,他娘終於因為吃不好,長期操勞過度,精神恍惚而病倒了,這一病,就再也沒有起來過。
要說這棒子三兒命也是苦的,自小沒見過親爹的麵,娘又給活活累死了,他爺爺奶奶根本不認他這個孫子,對外還說他是個克夫克母的不詳人,他姥爺姥姥沒得早,幾個舅舅見他如同見到瘟神似的,避之唯恐不及,哪裏還會照拂他一二?
就這樣,棒子三兒這個可憐的娃,六歲上開始就要飯過活,被大人們欺負,暴打,被野狗追著咬,大冬天裏差點被凍死,還是一個老乞丐看不下去了,把他撿了回去。雖然這個乞丐對他也不好。自己不但要給他端茶倒水,洗腳,倒夜壺,還常常要忍受他的拳打腳踢。可即使這樣。棒三兒也覺得自己好日子來了!老乞丐會功夫,自己就明著暗著的偷學,老乞丐見多識廣,對人對事很有一套,棒三在一旁暗暗看著,把那老乞丐的陰狠狡詐,自私毒辣學了個十成十!
受人欺淩的孩子一旦成長起來,心就會變成一塊石頭。
棒子三兒在老乞丐那待了小十年,把他的一身本事偷學了個幹幹淨淨,隨後在一個風雨之夜把那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的老乞丐給結果了。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他棒子三兒自小受人冷眼,在指責,冷眼,嘲笑中活著,性格早就已經變得狹隘了。有仇必報,更不能容人,所以他這輩子做不成君子,隻能做梟雄。
棒子三兒自那時起,便揣著一顆如同石頭一般的心,麵對世人。他成了混混,不但拳頭硬。心手手辣,更重要的是棒子三很會看人。
老乞丐一生什麽都經曆過,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他門清,棒子三盡得他的真傳,該當大爺的時候。他腰彎也不會彎一下,該裝孫子的時候,他連站都不會站著,正因為這份能屈能伸,這份隱忍。才讓棒子三兒有了今天的地位。
渭州城裏梟雄不少,文武皆有,可謂是藏龍臥虎,既有像邵謙文那樣的世家大族的官勳後代,也有像李泗水那樣的大族旁支。像棒子三兒這樣,沒有根基,赤手空拳打來天下的,還真不多見。
雖然,他現在隻能在城西站住腳,雖然現在他手底下隻管二三十號人,兩條街,隻有兩家鋪子,可棒子三兒相信,不久的將來,他一定可以拿到更多,擁有的更多。
他現在已經搭上了李泗水,隻要在他麵前裝足孫子,夠聽話,他相信自己絕對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也許在李泗水和邵謙文眼裏,他什麽也不是,可是總有一天,他棒子三兒,一定會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腳底下!
李泗水,不過是個小娘養的,私生子,算什麽東西。
棒子三兒暗暗啐了一口,眼中凶光一閃。
相由心生,棒子三兒的五官本來長得還算不錯,可因為他總是弄那些邪門歪道的事兒,現在長相也變得越來越猥瑣了。
棒子三兒喝了一口茶,把手底下的一個還算機靈的嘍囉喊了過來,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了一陣,隨後才問道:“聽懂了沒?”
那小嘍囉連聲道:“三爺放心,小的一準給您打聽明白了,若有一條差的,您老把我的耳朵切下來煨了。”
“行了,我要你那破耳朵幹啥,把事兒辦好了,爺自然有賞。”棒子三兒神秘一笑,直道:“你看中那小英蕊可有些時候了吧?事情辦得漂亮,爺就讓你睡了她。”
那嘍囉聽了這話,雙眼**?光大放,嘴裏生津,差點淌下來!
“爺,真的?”他小心的問了一句,生怕棒子三兒不高興。
那英蕊可是青樓裏數得著的姑娘,雖然不是頭牌,可也相差不遠了,那腰身細得不盈一握,胸前的大?奶?子比哺乳的婦人都大,兩隻眼睛像是會勾魂兒似的,隻要讓她瞧上一眼,自己的身子頓時就酥了半邊,褲襠裏的家夥什兒也不安分了。
棒子三兒伸手使勁拍了他腦袋一下,隻道:“瞧你那點出息,爺說過的話,什麽時候不算數過。”
那小子得著了甜頭,心裏冒著泡的高興,連忙道:“我這就去,三爺在家等著我的信兒吧!”
說完急匆匆的下樓去了。
棒子三兒唇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雙眼中的神色忽明忽暗,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胖子。”
沒動靜。
棒子三兒暗恨,心想這貨指不定又去鑽女人的被窩了。
他起身來到門前,打開門。
喧囂一下子撲麵而來!
被隔絕開來的,是一個花花世界,這裏有男人,女人的調笑聲,有女人們曖昧的攬客生,有男人們不懷好意的勸酒聲。
棒子三兒在二樓居高臨下的往一樓看去。
建在西城的青樓,算不上什麽高檔,來這兒的客人,大都是外地的小客商,當地有些閑錢的小老百姓,並沒有什麽一擲千金,大富大貴的客人到這兒來花差。小妓?院嘛,也沒有什麽國色天香,沉魚落雁的花魁,在這兒掛牌子接待客人的,都是容貌一般,再不就是年紀大了無處可去的老妓?女。
棒子三兒輕歎一聲,拚了這麽多年,他也就攢下這間青樓,和幾間不大不小的倉庫,什麽時候他的香花院能跟麗春院一樣呢?
快了吧?
棒子三兒收回思緒,大聲喊了一句:“胖子,給老子滾出來。”
他喊得中氣十足,可卻沒能震住樓上樓下這些得過且過,沉醉於溫柔鄉中的眾人,大夥似乎都習慣了,見怪不怪。
不一會兒,一間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一個衣衫不整的胖子急吼吼的從裏頭衝了出來,埋頭往棒子三兒這邊趕。
那胖子一邊小跑,一邊飛快的掩著衣襟,奈何此人太胖了,跑的速度實際上跟走也差不多,他動作笨拙,弄了半天也沒把衣裳掩好,把肥而白的肚皮露在外頭,看得人頭暈目眩。
“三,三爺,您叫我?”胖子一身的汗,好像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棒子三兒嫌惡的看了他一眼,才道:“跟我進來?”
“哎。”胖子應了一聲,一邊掩衣裳,一邊跟著棒子三往房間裏頭走。
終於係好了衣裳,那胖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轉身關上房門,又把花花世界的喧囂隔絕在了外麵。
“三爺,有事兒?”那胖子抹了一把額外頭上的汗,也不外道,自顧給自己倒了一大杯茶水,仰頭咕嚕咕嚕的喝下去,這才問起正事來。
棒子三冷哼一聲,大手握成拳頭使勁敲了敲桌子,提著嗓門道:“羅胖子,你越來越不要臉了,天天趴在女人的肚皮上,你是嫌命長啊?”
羅胖子好色,西城這一片就沒有不知道的。
這胖子身量不高,一身的肉卻不少,他一走動,身上的肥肉就如同波浪一樣左右搖晃著,讓人看了就覺得如同喝了肥油一樣,從腦袋頂一路惡心到腳底板。
有人開玩笑的說,羅胖子與女子行?房,怕是隻能坐著,要真趴在女人肚皮上,不得壓死一大群?
“嘿嘿,三爺,有事兒?”羅胖子對棒子三兒的質問充耳不聞,他早就習慣了。
棒子三兒也知道他聽不進去,心想這胖子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他歎了一聲,才道:“上次的事兒,得罪了邵謙文,弄得老子差點沒命,手裏這點家產幾乎都要保不住了。”
羅胖子臉上的玩笑神色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比慎重之色。
“三爺,這事兒不是由李泗水出麵擺平了嗎?怎麽,姓邵的秋後算帳,翻臉不認人了?”
算這個胖子知道輕重。
棒子三兒看了他一眼,方才道:“不是。不過事情雖然過去了,但是我這心裏沒底。姓邵的是屬狗的,臉酸著呢,誰知道他哪天發難?即便有李泗水在裏頭調和,我還是覺得腦袋上懸著一把刀。”棒子三兒指了指自己的頭頂,臉上表情有些猙獰。
羅胖子那張跟包子一樣的臉幾乎皺在了一起,他隻道:“咱們知道了他的底,就等於犯了他的忌諱,想要保住身家和命,談何容易。”他們的實力弱,想要跟姓邵的叫板,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