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

烏三道想明白了這一點,也就不在猶豫了。

他順手朝著衣領子後麵一掏,就鼓搗出一個小小的紙包了,因為動作太快,陸囂和丁大力都沒有看清楚他是從哪裏把這小紙包掏出來的。

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這是什麽?”

烏三道笑嗬嗬的打開那個小紙包,隻見裏頭是兩個小藥丸,天色烏糟糟的,他們也沒看清那藥丸的顏色。

“這叫神仙散。”烏三道頗為得意,“不用下到飲食裏頭,隻需要撚碎,裏頭就能冒出煙來,人聞到了以後,迷迷糊糊,神魂顛倒,如同身在夢中,半睡半醒,故而叫神仙散。”

稀奇古怪的。

是下三濫的手段。

陸囂示意事不宜遲,讓烏三道快點把這藥給屋裏的人用上。

三人翻牆進院,隻覺得屋裏漆黑一片。

陸囂伸手攔了丁大力和烏三道。

他覺得不太對勁。

這院子太靜了,跟外頭的喧鬧似乎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戒心來。

“你幹什麽?”丁大力看不慣陸囂這副小氣的樣子,不由得壓低聲音問了。

陸囂皺了皺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四周看,隻道:“小心為上。”

烏三道任由這二人在前邊掐來掐去,他樂得坐山觀虎鬥,因此一言不發。

“時間不等人,萬一那邊聽到風聲趕了過來,就咱們這兩個半人,絕不是人家的對手。你還猶豫什麽?”丁大力微微發怒。

烏三道對此話不以為然,兩個半人?難道自己就是他嘴裏的那半個人嗎?真是狗眼看人低。

陸囂覺得實在是太靜了,況且他不會無緣無故,憑空生出這種不好的預感來,一定是就有危險在靠近他們。他才會這樣不安。

這是身為一個殺手的最基本的技能,也是對潛在危險的敏銳判斷。

丁大力可不管那些,他想發財,走人,遠離這裏。

他等這一天等太久了。

“烏三道,你快去把藥用上。”丁大力扯了烏三道一把。一下子就把人推了出去。

陸囂本想說什麽,可看到丁大力的臉色後卻驀然住了嘴。

回風行的事情才有了一點點希望,他不想這希望就這樣破滅了。丁大力在風行裏或者隻是個小人物,可自己現在隻是個叛徒,身份地位還遠不如他呢!想回到風行去。免不得還要有用到此人的地方,現在得罪了他,就太得不償失了。

陸囂悻悻的住了嘴,丁大力倒是對他的識相表示滿意,又催促烏三道:“你快去。”

三人先後來到正房的窗戶下,烏三道從丁大力那借來了匕首,輕輕撬了幾下,隨後窗子就被打開了一條小縫。他順著那縫隙往屋裏一瞧,朦朧間覺得裏間似乎躺了個人,蓋了一條被子。聽聲音呼吸平穩,睡得正香。

烏三道從小紙包裏拿出一顆小藥丸來,把那藥丸放在窗縫這中,輕輕撚動,不一會兒,就見他指尖上傳來縷縷輕煙。那煙借著風勢,一下子就鑽到屋裏去了。

烏三道和陸囂彼此對視一眼。都驚訝得不得了,看來二人還是見識淺薄了。這種東西他們別說見,聽也是沒聽過的。

兩個人都久居邊蕪鎮,最大的活動範圍也不過是在西北這一片上,都不曾涉入真正的江湖中,自然對江湖上那些花樣繁多,用途廣泛的“工具”有些眼生。

烏三道是采花賊之中的佼佼者,玩的就是這些下三濫的東西,他這麽多年功夫漸漸荒廢,可玩這些東西的手段卻沒有荒廢,反而因為時常要用這些東西保命的關係,因此還越發嫻熟了。

屋內一片寂靜。

“行不行啊!”丁大力輕輕問著,語氣很是急迫。他似乎聽到了馬蹄聲,心裏的不安也在不斷的擴大著,生怕那些人湧了進來,搶了他的功勞倒也沒什麽,隻怕雙方兵戎相見,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丟了性命。

丁大力一向很惜命的。

“你放心,這藥就沒失手過,屋內的人必然起不來了,隻怕被夢中的景象酥了身子,醒也醒不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烏三道臉上有**之色一閃而過。

丁大力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三人支起耳朵聽了聽,確信屋中的人安睡著,這才走到房門前,想推門擄了人去。

突然間,火光一片,安靜的小院如同一鍋沸騰了的開水,瞬間喧鬧起來。無數的人朝著這裏湧過來,火把齊舉,把暗黑照得如同白晝一般,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那些騎在馬背上的漢子們個個膀大腰圓,威武自不用提,他們手拿兵器,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重的殺氣,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這些人動作很快,不論是騎馬的,還是步行的,都仿佛是從而降的天兵天將一般,他們訓練有素,隊形整齊劃一,很快就把陸囂等三人團團圍住。

陸囂神情戒備,雙臂拉開架勢,一副隨時準備發動的模樣。

烏三道轉了轉眼珠子,專門把視線把那有空隙的地方掃,無非是想看看哪裏守備薄弱,他好趁勢跑了出去。

丁大力暗暗惱怒,嘴裏已經不安分的開罵起來。

三人背靠著靠,成犄角勢對敵。

“娘的,到底哪裏出了差錯,這些人怎麽會這麽快找過來?”丁大力怒火中燒,覺得自己像是被人耍了一回似的。

陸囂也有這種感覺,而且更甚!這些人從天而降,猶如神兵一般,可不就證實了先前他心裏頭的那股忐忑?隻是,有些不大對啊!

之前他在屋裏聽得真切,外頭的人又凶又悍,說一口瓦那語。因此大家都猜是瓦那賊兵來搶糧食了,要不就是賊兵也聽說了暗花的是,想要找到人,領了錢去過冬。如今再看,怎麽好像不是一回事似的?眼前這些人高大威猛自不用說。可怎麽看也不像瓦那人啊,裝著,打扮,都做大雍人打扮,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一夥的還是另有其人,他們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陸囂心裏的問題一個又一個的冒了出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又有人騎馬過來,圍得密不透風的人馬都給他閃開了一條路。

來人是個女子,一身火紅勁裝。披了件火紅的狐狸皮鬥篷,手中握著一隻長鞭,此女長得英氣勃發,身上自有一股子狠辣勁。

是,是沙裏飛嗎?

陸囂抿唇,腦海中隱隱有了個想法。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嘿嘿~

那女子輕笑一聲,翻身下馬。“你連我也不認識?姑奶奶沙裏飛。”

四周一片起哄之聲響起。

這些人哪裏是什麽瓦那賊後,分明就是馬匪嘛!

陸囂心裏一驚,額頭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烏三道悄聲道:“哥幾個。屋裏的人已經被放倒了,這個時候他們來也無用,不如路們拚一回,進屋去,或許還能抵擋一陣。”

他這話不無道理。

抓了秦黛心,還能當個人質。屋裏情況若是允許,沒準還能從後門逃上一回。

丁大力不由得笑。“好主意。”

陸囂卻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

還沒等三人發動,就聽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裏頭俏生生的走出個人來。不是秦黛心又是哪個?她身後跟著兩個丫頭,正是平素侍候她的雪晴和玲子。

丁大力當時就懵了,烏三道若有所思。

陸囂確是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心也隨之涼了。

原來,這竟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個局,他竟一點也沒有發現,人家織好了網在等他,他卻傻乎乎的往裏頭鑽。

真真是好計謀。

“秦姑娘真是好手段,陸囂佩服。”

秦黛心朝他笑笑,那笑容裏仿佛含著無盡的諷刺和輕蔑,讓人恨不能上前去撕掉下她的嘴臉。

“客氣了。願者上鉤的把戲而已。”

陸囂被這句話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她這分明是在嘲笑自己,若不是自己先動了不安的念頭,也就不會有此時的窘迫了。

“陸某認栽了,不過,事到如今,你派這麽多人把咱們圍起來,是想著以人多欺負人少了?”

烏三道努力的想要被人忽視,這個時候自然一個字也不會說。

倒是丁大力,張口就道:“卑鄙小人,隻會玩陰謀詭計,不是大丈夫所為。”

嗬嗬嗬~

秦黛心咯咯的笑了起來,“大丈夫,我是小女子啊,何來大丈夫一說?再說,你們玩陰謀詭計在先,難道不允許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真是可笑!丁大力,別人或許有資格說我是個卑鄙小人,你又什麽資格這樣說我?若說卑鄙,二十年前你賣主求生,卑鄙不卑鄙?”

丁大力最不喜歡別人提起二十年前,要知道這事兒是他做過的最不恥的一件事,是他一生的恥辱和汙點。人有軟肋,龍有逆鱗,秦黛心這種當著瘸子麵前說短話的行為,深深的刺激了他。

丁大力暴喝一聲,紅著眼珠子朝著秦黛心撲了過來,此時他眼中也沒有別人,隻想著把秦黛心抓過來,碎屍萬段,連提著人去領賞的念頭都沒有了。

烏三道樂於有人當出頭鳥,這樣大夥的注意力就被他吸引過去了,自己才能有機會開溜。

秦黛心根本就沒把丁大力放在眼裏,她看著如同一隻發了瘋的公牛一般,朝自己撲過來的丁大力,微微一笑,接著從容淡定的雙手抱胸。

她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是根本沒把丁大力放在眼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