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暉,最好還好!不多說了,我最近負責新廠建設,正在招兵買馬,你有沒有意向過來?什麽,還得看著詩瑤,男人還是要有事業,幹出了事業,自然就會對你另眼相待了!那就說定了,你趕緊過來,這邊工資不高,但是有獎金彌補,多幹多得,另外啊,隻要你爭氣,這邊將來廠裏的職務隨便你挑,人家龐雨東不是升了官嗎?沒事,我這裏至少一個車間副主任的位置給你留著,當然前期都得自己親手幹活!”
“啟重嗎?我,孟榮,我這裏有一個技術部副主任的位置,你有沒有興趣?對,對,工資不高,但是有前景啊,多幹多得,而且,這裏哥們說了算。”
掛完電話,孟榮喜不自勝,鐵三角啊,終於又可以匯合了!
他開心,他高興,他激動得想跳起來!
盧副校長給他開辟了一片天空,他又能給兄弟們開辟一片天空,這是多好的事!都是廠裏急需的人才,有他們到來,他自己就能省下力氣了。
但是當他把好消息報告給盧副校長的時候,卻聽見盧副校長像是牙疼一樣,哼唧了半天,這才勉強答應下來。
而且,還特別聲明,這是看在孟榮將來隨時會被於大神召喚去的麵子上。
琢磨了半天,孟榮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盧副校長這是怕他將來完全把持了廠裏的話語權,把他這個總經理架空了。
小人之心啊,孟榮啞然失笑。什麽叫權鬥,這大概就是了,他躲來避去,還是免不了這一刀,而這一刀還是他最信任的盧副校長給他的。
但是有這樣的心思也是難免的,孟榮並不寒心,他當過老板,自然知道老板們有什麽心思,這並不是什麽壞心思,隻是需要他們的確需要有一些製衡的手段而已,如果廠裏用的都是孟榮的人,那老盧這個總經理確實就是空的,既要用他的長處,又怕他不受控製,這就是矛盾。
想明白了,反而也就釋然了。以後多加注意就是了,但眼下,要廠裏正常運作開工,少不得還需要孟榮這邊積攢的一些技術力量,需要技術人才來把場子撐起來,普通工人好招,但技術人才難得啊。盧副校長即使有點小心思,對這個也是心知肚明的,隻能任由孟榮發揮。
而盧副校長那邊掛完電話,也沉吟了好一大會兒,他不希望孟榮一得到權力,就呼朋喚友,最後把工廠變成工人的私人地盤,那樣對於將來管理也好,運營也好,都會帶來一些負麵影響,這不符合他長遠的發展戰略,所以故意點醒一下,孟榮誤會也好,失望也好,這都是他需要承擔的一些東西,學校和社會還是有一些不同的,孟榮應該學會用社會的眼光看問題。
他真正頭疼的問題還不是人才,大不了把學校的師生拉一批過來臨時充當一下工人,這對於學校和公司來說都沒有什麽壞處,問題在於購置機器設備,這可都是硬投資,學校積攢的那點錢根本不夠用,眼下忚就能添置一些小而便宜的設備,或者是二手設備,隻能邊做邊壯大了。而且孟榮還提出了新的要求,即要對廠區的地基進行重整,這可又是額外的一筆支出,原本他以為自己撿了個便宜,但現在看起來,這便宜不好撿。
另一邊,在豐禾,羅小暉接到孟榮的電話後,整個人仿佛處於一種爆炸的狀態,輕飄飄地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他想哭,又想笑,他想在廠裏奔跑。他去年在孟榮走的那一天,他就想走了,可是他一時間走不了,有太多的羈絆在這裏,有太多熟悉的喜怒哀樂在這裏,最關鍵,他知道自己沒有孟榮的技術水平,更沒有他的淡定,最重要的是,生活的重心和奮鬥的目標也不一樣。
可是這日子怎麽能過下去呢?
他每次一看到龐雨東在廠裏呼風喚雨指手劃腳的樣子,就嫌惡心,這個龐雨東現在可能是不覺得他們幾個人是他的對手,每次從他們麵前走過都是假裝沒看見,不屑得搭理他們幾個人。這一點,還能接受,不能接受的是龐雨東對他們的師傅也毫無半點尊重之間,像初中師傅,這種技術水平高超,廠裏需要用到的,絲毫不懼,龐雨東還不敢太過份,其他普通師傅都是呼來喝去。
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但不知道為什麽,就算是廠裏有老人向嚴總告狀,也沒有用,反而被嚴總訓斥一通,懷疑告狀者的用心,在他眼裏,龐雨東是一個非常會來事,十分貼心的準女婿,已經準備給女兒辦婚禮了,外人妒忌年輕人的活力,那他自然要好好地維護年輕人。甚至侯總偶爾向他抱怨龐雨東盛氣淩人時,他也懷疑老侯是不是跟那些老人串通一氣了,要知道,龐雨東現在推行各項改革,重用一批年輕人,這不是改革的應有之義麽?這是好事,這些老人看不到他這麽做的意義,注定要被時代淘汰。
而他不知道的是,龐雨東開始插手人事,提拔的一批年輕幹部,基本上都是平常積極向他靠攏的人,不論品德不論技術不問是非,誰願意聽龐雨東的話,他就提拔誰,就這樣,短短一年多時間,龐雨東的身邊已經圍起了一堆年輕人,這些人構成了龐雨東的權力基礎。在羅小暉看來,這些人已經快把廠子弄得烏煙瘴氣了,他們正在掌控各個車間生產線,插手業務,任人唯親,比如說,為了把一個老銷售搞走,他們聯合起來,竟然在生產中不排班老銷售負責的那一批訂單,結果客戶投訴,最後廠裏不分青紅皂白地把老銷售給記大過處分了,老銷售一氣之下,辭職離開,據說去了競爭對手那裏,現在正在挖豐禾的牆角而豐禾這邊還無動於衷。關鍵的是,龐雨東樹起來的業務部門,現在根本玩不轉,很多傳統的訂單都守不住,卻美其名曰要開拓新市場,一堆年輕的銷售開始拿著公司的錢全國到處跑,有什麽能搶到的活都搶,有些跟農機產品完全無關,隻要覺得能做就低價去搶。
這樣下去豐禾遲早被他們玩完。羅小暉很憤懣,他想離開,卻又很迷茫,不知道去哪裏,甚至這樣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努力有沒有什麽機會,因為在龐雨東推動的各種改革中,有一樣所謂的績效評分,就是獎金福利要納入績效中來,而所謂績效有很大的比重是上級評分,隻要龐雨東手中筆一動,那他羅小暉就是幹到吐血,也不見得有什麽回報。
誰都知道龐雨東這個人私利心很重,跟孟榮走得近的人沒有誰能在他手中討得了好。
他羨慕孟榮,走得早,不用看到這一切,他羨慕孟榮有決心有闞毅力去尋找自己的前程。他什麽時候能有這樣的機會呢?
不經意間,苦等許久之後,這個機會突然就在孟榮的一個電話裏到來了。
“走!立即就走!”羅小暉當即就下定了決心,這次誰也攔不住他,李詩瑤那裏,一直若即若離,仿佛始終看不到結果,這讓他抓狂無數次,但如今也有點累了,先放一放。
他當即就去找到張師傅,向他辭行,如今已經被整得焉頭搭腦的張師傅也沒有心情訓斥他了,隻是提醒他不要太急著走,上個月的工資還沒發呢。但是羅小暉鐵了心要走,那一個月的工資那便不要了吧。
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他隨即找到人事部門提出辭職,他要立即走人的態度如此強烈,都驚動了趙主管,原本還想用廠規留住他,隻是見羅小暉去意已決,便不加阻攔了,這種態度讓他想起了孟榮,也是說走就走。這讓他感慨不已,孟榮的朋友看起來都是一個性子。
然後讓趙主管意想不到的是,很快陶啟重也來辭職,這麽一個穩重、恬靜、成熟的人如果不理性地要求盡快離開,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忽然,看著陶啟重那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又想起像是變了一個人樣的**羅小暉,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也許,真的跟孟榮有關呢。
他於是默契地配合放行,在自己最大權限裏給兩人最方便和優惠,至少上個月的工資他沒有全部扣完,至於將來龐雨東找他麻煩,他也不是很在乎,你看,年輕人們,誰在乎啊?都要走了,豐禾也許要完了,都完了還怕什麽呢?
羅小暉回宿舍去收拾東西,這些年積攢下來各種破爛家夥什,都大方慷慨地大派送,誰要送誰,他準備全新開始了,除了一些隨手衣物和一些有紀念意義的物品,其它的他要麽扔了要麽送人。第二天一早,他隨便收拾了一箱東西,背著和孟榮同款的背包,拿著放行條走出了工廠大門,他迫不及待要離開這裏。
隻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有人比他更搶先一步在廠門口等他,原來是陶啟重,陶啟重家裏離廠區不遠,有時候會回家住,所以在宿舍裏沒什麽東西,隨便收拾一下就可以出來了。
羅小暉瞪大了眼睛,狐疑道,“你是來送行的嗎?”
“搞笑!我是來跟你同行的!”
“同行?”
“對,說法是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回家去找媳婦啊!”
“少來,就你這衰樣,有人肯嫁給你,那是瞎了眼了。”
“那我就是去旅遊,旅遊知道麽,春暖花天麵朝大海!我要去看海。”
“你有那麽浪嗎?你知道大海朝哪個方向走最近嗎?”
“南邊,南海嘛!”
“笨蛋,南海朝這邊方向!”陶啟重指了指方向,隨後道,“走吧,我們去趕最早去市裏的公交車,一個小時才一班,我可不想錯過。”
“去市裏?”
“裝什麽蒜,昨天去人事那裏,你前腳剛走,我後腳進來的。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走吧,別讓老孟等急了!”
兩人對視,哈哈大笑起來。打虎還得親兄弟啊!
兩個多小時後,風塵赴赴的兩人從公交車上下來了,迎麵而來的是孟榮的熊抱!
三個人環抱在一起,久久沒有分開,他們哈哈大笑,肆意放縱著自己的情緒。
鐵三角,重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