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場中,其他七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眼巴巴地看著孟榮,猝不及防被他們倆秀了一波恩愛,俱都是滿臉狗血中。

羅小暉酸溜溜地說孟榮這是吃著了天鵝肉的癩蛤蟆,都說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但兩條腿的滿大街都是,怎麽著人家就看中了這一款。旁邊的梁子君臉上樂開了花,大家都在紅塵滾啊滾,都燙熟了,以後就別跟麵前裝什麽正人君子了。

陶啟重隻吐出了一句話:苟富貴,勿相忘。

孟榮看著神情各異的眾人,大手一揮,“少廢話,多幹事,剛才我和閆老師都認為,需要超脫眼下的條件來看問題,不然,今天我們輸定了。”

在他看來,今天這麽多高手在場,如果自己的速度不快一點,那麽等別人了解決問題,那他就糟了,此時哪有空想那麽多亂七八糟,趕緊幹活是要正經事。

陶啟重有點懵,“怎麽照這樣幹下去有問題嗎?”他還沒有意識過來。

孟榮解釋了一下問題所在,陶啟重又迅速搶在眾人之前醒悟過來,果然宴無好宴,坑埋得還挺深的呢。

孟榮來回踱著步,又感覺空間太過狹小了,他便立定了,抬眼看了一下其他人,來了賽場這麽久,這是他第一次打量其他團隊的進度,他心中頓時犯了嘀咕,目視範圍內,幾支隊伍絲毫沒有停頓地繼續埋頭苦,甚至孟榮這裏的折騰他們都無瑕顧忌,開玩笑,別說你秀恩愛了,就是再過份了他們也不在乎,這會兒他們眼裏隻有總冠軍,拿到了它,光宗耀祖,提幹漲薪,拿不到,你隻能自我消遣。

從孟榮的視野裏看不到肖長風的隊伍,但是他心裏很清楚,肖長風肯定此時也在積極找應對方案。

他又看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對他們的做法表示不可取,想精中選精,賭個運氣,相當於一隻猴子磨石塊磨出了一台機床,這概率,相當於零。何苦非得這麽拚呢?

自己就是要做不一樣的煙火。

堅定了信心,他這才扭頭看向眾人,說,“我決定要按照磨削的方式來做。”

“這怎麽可能嗎?”羅小暉第一個跳出來了,他倒不是要當眾反對,隻是覺得不可思議,孟榮這腦袋裏想什麽呢?他不太懂。

“是這樣的!”孟榮解釋了一下他的創意,說完後大家更是一臉不可置信。

這樣也行嗎?

真的行嗎?

連一直低著頭顯得有些悶悶不樂的趙滎芝都驚訝地抬起來,發出了自己的質疑,這可是車銑加工中心啊,你去做磨削,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但是孟榮卻信心十足地說明自己反複做過推演。在他的計算中,這是可行的方案,他還有一定的把握。

必須要盡快另辟蹊徑了,沒有時間了,孟榮向大家解釋道,最後他要求,大家立即重新分工,按照他說的開始幹。

在主席台上還就坐的幾位專家領導,俯瞰著場中的變化,一直沒有怎麽交流說話,直到此時,看見孟榮這一支隊伍明顯采取了與其他各組完全不同的操作模式後,頓時神情都起了變化。

“怎麽回事,28號,他們怎麽不按照常規流程去操作?這麽緊張的時間,他們想幹什麽?”

“咦,他們好像是要自己手磨刀具?”

“不,不對,他們不是手磨刀具,他們是在磨砂輪?這不是胡整嗎?”

“啊?在幹啥?拆銑刀,裝砂輪?他們打算把車銑當成車磨嗎?”

幾位專家看得目瞪口呆,這一組人是瘋了嗎?他們打算幹啥呢?於是他們趕緊招呼王主考,讓他過去看看,千萬別讓這幫混小子瞎整,萬一把這台床子玩壞了,修理費用不得了,這也罷了,萬一出點什麽事故,說不定會出傷亡事故的,可不能這麽胡來啊。

接到的王主考連忙又飛奔過來,這個28號真是不讓他省心啊!剛剛還訓斥來著,但是怎麽著又來事了?

他心裏窩著火,趕過來一看,孟榮正和陶啟重兩人拆著裝著,不亦樂乎!

“住手!”王主考大喊了一聲,“你們幹啥呢?”然而現場其他機器發的巨大聲響將他的聲音掩蓋了。

孟榮隱約聽到了有人喊話,抬頭看到了怒氣衝衝的主考官,還微笑著點了點頭,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呢?”王主考顧不得了,上手拉住了孟榮,質問道,“你們這簡直就是胡來。”

孟榮有些莫名其妙地站了起來,他有些不解,在他的觀念裏,能出題,解題的方式肯定會通知到主考官他們,眼下自己隻不過是正常解題而已,怎麽還阻止自己呢?他此時根本不知道,這個坑挖得太大,根本就沒有人提過這碴。

“我在換砂輪啊!”孟榮無辜的眼神透亮的很,看得王主考更加火大。

“這怎麽能行,萬一出事了怎麽辦?到時候床子壞了你賠還是我賠?”

“怎麽會壞呢,我隻不過換一下解題思路,必須要以磨削代表車銑而已,我會計算清楚的,按照磨削的工藝參數重新設計銑的內置程序,具體來說,就是……唉,說那麽多,我的意思是想說,這難道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嗎?規定不允許這麽幹?那難度未免太高了吧?能把我們逼死的!”孟榮接著解釋,還看了牆上掛著的時間,都快三半個小時了,時間非常緊張,耽擱不起啊。

王主考一時語塞,他竟然沒有想到孟榮會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他從1號看到了27號,沒有看到一家是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的。

“怎麽?隻有我們才這麽做嗎?不可能吧?”孟榮有些迷惑不解地回頭看了一眼兄弟姐妹們,他們的臉上掛著的表情分明說明,這異想天開的法子也隻有你老孟了。

“我……”孟榮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在他看來,這是險中求勝的法子,但絕對不可能隻有他一人能夠想得到吧?哦,不,還有閆果。

王主考思維有些停滯,剛才一會兒,他猛然意識到,恐怕眼下這次競賽的題目真的有問題,肖長風那一隊到現在還在討論呢,都停停幹幹地好大一會兒了,這讓他憂心忡忡,真不願意看到這麽優秀的一支隊伍竟然被淘汰,而此時看到孟榮的表情,他更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孟榮似乎找到了新的解題方法,他有些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孟榮。這麽多支團隊,似乎就孟榮這一支如此特別,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種方法是不被允許的嗎?”孟榮繼續發出詢問,如果規定不能這麽幹,那他挺絕望的,說什麽他也要據理力爭,這是什麽破規矩嘛……

王主考有些進退兩難了,從比賽規則上來說,是鼓勵選手創新的,但是又是台上專家讓他過來製止孟榮的,這一下子場麵就有些僵住了。

但很快,王主考的對講機傳出聲音,“讓他幹,上頭說的。”顯然是有人注意了這個場景,給他吃一劑定心丸,解了他的圍。

王主考鬆了口氣,他剛才有些淩厲的氣勢收斂起來了,揮了揮手,“你們繼續,注意不要搞壞機器了。”說完,他拍了拍機器,頭也不回地走了。

孟榮團隊的人頓時就興奮地歡呼了起來。聽著他們的歡呼聲,主考官暗叫一聲僥幸,如釋重負,僥幸的不是萬一出事他不用背黑鍋,而是他差點阻止了孟榮這支隊伍的創新方案,比起那嫻熟技術,他更傾向於人要開拓新思維。即使這讓他有點難以接受,但是總歸得有人去想去做不是。

想到這裏,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而這抹微笑恰好被閆果看到了,她也笑了,看起來,孟榮走對了路。

此刻,她真想直接飛到場中,和孟榮他們一塊開幹,想到這裏,她的拳頭不由得握緊了,回頭想跟表哥說點什麽,卻驚訝地發現表哥不見了,原來他剛開始還有點興趣看,到後麵,那麽吵,感覺沒什麽看頭,就扭頭回車裏睡大覺去了,他可是半夜就開車到省城機場來接閆果的,困死了,那孟榮,一看就是天生技術的料,愛贏不贏了,隨他的便。

而通過閉路電視看直播的老於卻陷入了沉思,他注意到了孟榮與眾不同的操作模式,這小子,在幹什麽?居然用手頭現有的工具拚拚湊湊弄了一個簡易的砂輪修整器。這家夥可真行啊!

這種方法他居然也敢使啊?真是初生的牛犢,什麽都敢幹,他就這麽有信心能夠重新設置程序嗎?

但看著鏡頭裏動作飛快的孟榮,他又不得不信了,這個孟榮真的是全才啊,什麽都能,像編程這種複雜的工作也玩那麽溜,這顯然不是一日之功,但有些事,還真不是練就能行的,那得講一個天賦,像這種砂輪修整的程序是現場沒有的,得需要他現編,這說難也不難,但就得吃透了。

吃透那可得下苦功夫,而且必須始終在一線。

老於欣賞地看著鏡頭下鎮定自若運指如飛的孟榮。

此時的孟榮心無旁騖,浪費的時間太多,他現在絲毫不敢懈怠,馬不停蹄,一邊開動腦筋,一邊嘴也沒有閑著,不停地吩咐。

“啟重,砂輪按我說的微調角度。”

“小暉,把你的加工件按照啟重的要求進行放置。”

“滎芝,注意記錄數據,一會兒我要看對比。”

“其他人,各自注意配合!”

隨著他一道道命令下去,整支團隊各就各位,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態。

很快,按照孟榮臨時製作的加長砂輪杆代替了銑刀,開始按照磨削工藝參數開始車磨,這些砂輪幸好組委會給提供了,但是不中用,隻有經過了按照孟榮要求的調整改進,創造性地改造,實現了極高的砂輪平整度,才能用上來。

而此時,比賽已經悄然過去六個小時了。在這六個小時中,他們不吃不喝,全身心投入,終於進入了他們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