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屏又說:“溫氏畢竟年輕,又才進門,府上的院子她還認不全呢,怎能當好家!何況明燭的情況擺在這兒,她又要照顧明燭又要當家難免分心。”
何祁安不動聲色的發問:“剛剛你和春楣還說你失去至親痛苦萬分,怎的眼下就什麽事也沒有了?不會是與嶽丈大人分別數年,這點子父女之情都拋在一邊不顧了吧?”
“王爺說的這叫什麽話!”
“既然你承認本王說的不對,那就把管家的差事交給溫氏!憑著溫氏對明燭一腔情意,就算他人是癡傻的溫氏也不離不棄,這個家她來掌管定然不會出差錯!你管家這些年來,大錯小錯也沒少出,本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難道還要我挑出來打你的臉嗎!”
孟思屏臉色微紅,竟然不知該如何辯解了。
害人不成,雖然何祁安已經表示不再追究此事,可要奪她的管家權,這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但她來大周這些年,帶著齊國的死侍,安頓這些殺手不是銀錢嗎?這幫人的吃喝拉撒哪一個不要銀錢?她又要為自己兒子做皇帝鋪路,常常結交官員送禮送物,這些也都是要銀錢的!
她沒有那麽多,就隻能靠在王府的日常開支裏做假賬,勉強摳出一些來,但天長日久次數多了,就算何祁安不掌家也能看出些不對勁。
他不說,孟思屏就當他不知道,但現在既然他說出來了,孟思屏也反駁不了什麽。
“王爺,我為您掌家多年,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孟思屏哭著說道。
何祁安回答:“如若不是看在你的苦勞,就憑你這些爛心思的作為,我都應該把你趕出門去!”
這番話重重的打擊在孟思屏的身上。
溫南蕁清楚,近段時間孟思屏再不能嘚瑟了,起碼齊國不出事前,她是不會出來彰顯風光的。
這樣一來,孟思屏因失去至親而抑鬱臥床,棲雲閣解了禁足,溫南蕁也成了管家的人。
不過雖然棲雲閣解了禁足,可何明燭身上的罪名還未洗清,溫南蕁可不想走出門去叫人戳脊梁骨,說她是一個殺人凶手的妻子。
這段時間雲紹昌也十分鬧心,明明抓住了凶手,卻礙於皇權不能有所作為,白白死了那麽多人,日後說不定還會死人!
而且那封信上的玉蘭花,分明就是期待著他將此事捅出來的。
第二天,雲紹昌揉著眉心坐在椅子上,準備著一天的忙碌,忽然衙役走進來,又遞上了一封信。
信上的玉蘭花分外眼熟,雲紹昌直接起身:“把那送信的乞丐留下!”
可衙役麵露苦澀:“回大人的話,乞丐這次麵兒都沒露,把信放在了門前石獅子的嘴裏就跑了,屬下隻看見了一個背影。”
雲紹昌深深的歎了口氣,拆開信後就見信上寫了十六個字:我有辦法解決困境,你別作為,保全自身。
所以這是要他不管此事嗎?雲紹昌想不通寫信之人會用什麽辦法解決眼下的困境,隆康帝都出麵給真正的凶手作保,甚至不惜冤枉另一個人為凶手,這還能如何解決?
掌家人就要有掌家的樣子,溫南蕁大早晨就來到了放置賬本的地方,一頁頁的細看,想看出這些賬本裏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
可惜,賬本裏殘破了不少,據說是天長日久書頁老化導致,實則為昨天孟思屏見丟了管家權,擔心被溫南蕁看出不對勁來,特意吩咐人將要緊的地方勾了或者撕了。
正當她看的認真時,外頭忽然傳來了一聲輕笑:“我就說大嫂好手段嗎,籠絡了大哥和父親,眼下還把母親擠下去了,日後怕是要當這恒郡王府的一把手呢。”
溫南蕁抬起頭來,順著開著的窗子看向外頭站著的何繡蝶,語氣不善的回應:“父親母親健在,三妹妹說我要當這王府的一把手,豈不是說明父親母親已經不在了?你這是在咒誰嗎?”
“這唇舌可真是厲害,反應也快,不像我笨嘴拙舌的,一時間還真反駁不了。”何繡蝶用不尊重人的目光打量著溫南蕁:“我這可都是隨了母親,沒生出一副伶俐的口齒,白白叫你撿了便宜。”
作為恒郡王府唯一的姑娘,何繡蝶算是名門閨秀天家血脈,上有親爹親娘,下有兄長疼愛,雖說何祁安對這個女兒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喜愛,但是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他也會為這個女兒認真的考慮和謀算,而何明燭在旁人麵前是一副癡傻的樣子,隻要何繡蝶不為難他,那何明燭也不理會何繡蝶。
順順當當的在恒郡王府長到這麽大,府裏被自己母親孟思屏一手把持著,在外也沒人敢欺負她,這會兒來了個溫南蕁,處處給孟思屏氣受,她到來後何明煜成了殺人凶手,雖說被巧妙化解了,但疙瘩還是存在的,現下孟思屏的管家權也被奪了,何繡蝶這口氣能順暢才怪。
溫南蕁看著何繡蝶這一張苦相,心裏忽然生了一計。
這個姑娘可不算涉世未深,這些年來跟在孟思屏身邊,耳語目染學了不少的肮髒東西,溫南蕁前世有一次進宮赴宴,遇到了當時還不滿十歲的何繡蝶,就因為二人穿了一樣顏色花樣的衣裳,何繡蝶心生妒忌,叫仆人用汙泥弄髒了她的衣裙。
當時一幫人勸說何繡蝶還是個孩子,但溫南蕁與何繡蝶四目相對時,清楚的從這個孩子眼中看出了挑釁。
時隔多年,溫南蕁本以為她已經將此事忘了,現在再次想到,自然要給何繡蝶一些顏色看看。
“三妹妹說你和母親都笨嘴拙舌,可是這個意思?”
何繡蝶揚了揚下巴:“不錯,或者可以說,你的嘴巴太厲害,專給人吃暗虧。”
溫南蕁笑了笑:“有的人嘴厲,心裏卻沒什麽盤算,而有的人裝作一張菩薩口,心思卻像是毒蛇一般,心如蛇蠍這四個字說起來倒是相像的很。”
“你說什麽!你才心如蛇蠍!”何繡蝶一跺腳:“別以為你如今管了家就多高貴似的!我可是這王府的嫡女,你一個外頭嫁進來的媳婦,還嫁給了一個傻子,有什麽好得意的?”
如若何繡蝶知道她那一口一個傻子的哥哥是裝傻,那她現在會不會被氣歪了鼻子?
不過溫南蕁自然不會拿何明燭說事,她換了個坐姿,邊翻賬簿邊風輕雲淡的說:“其他郡王府嫡子一月的月例少則十五兩,多則二十五兩,嫡女的月例比嫡子要少,怎的三妹妹你月月開銷五十八十兩?”
何繡蝶臉色一緊,接著挺著胸脯說:“我父親願意讓我多花些銀錢,你管得著嗎?”
溫南蕁笑了:“這自然是管不著,不過皇家子弟,說話做事都要有個章程,花銷更是如此。如果三妹妹是偶然買了些價值昂貴的首飾脂粉,那花的多些也無所謂,可這賬目叫我看的頭疼,不如我明個兒進宮,將這賬目遞給皇後娘娘,叫她給我過過目?”
天家子弟規矩更甚,這個何繡蝶明白。
她花銷昂貴已經成了習慣,時興的料子她要把顏色買全,新出的脂粉口脂她要挑最好的買上五盒八盒,因為天生膚色不白,在打扮上她比別人多花的銀錢可翻幾個倍都不止。
不過她也明白這是溫南蕁在用曲皇後來嚇唬她,於是她緩了臉色嘲諷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把皇後娘娘掛在嘴邊!她輔佐陛下日理萬機,有這個後宮要掌管,哪裏能管你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莫不是三妹妹忘了上一次賞花宴時,你和母親一同被皇後娘娘訓斥的事了?”溫南蕁笑的令何繡蝶牙根兒疼:“皇後娘娘賞賜了我一些首飾,可見她是不煩我的,在我初次進宮以後再次進宮她也願意和我說上兩句話,也證明我所言非虛。”
“你不過是仗著成為父親的兒媳婦罷了,張狂什麽?”
溫南蕁淡淡的說:“所以三妹妹覺得,我找到皇後娘娘,她能否為我管這個事呢?”
“你別在那兒嚇唬人!有點能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叫什麽了,無恥!”
“真正無恥的人是誰你心裏最清楚,這些年你母親做過什麽,你又做過什麽,包括你那好二哥都做過什麽,我想你是知道的吧?”溫南蕁拿起桌上半涼的茶杯,順著窗子倒在了外頭的地上,澆的窗根下的芭蕉葉微微顫動。
何繡蝶往後退了一步,生怕被茶水濺到,氣的像是要咬人。
“趁我沒把你們的所作所為都捅出去時,最好別來招惹我,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不痛快。”
“好,你等著!”何繡蝶氣急反笑道:“我也要的是辦法,叫你名譽盡毀!”
是嗎?溫南蕁真想說一句,那試試看就好了。
可她忍住沒說,隻是用旁人看不透的目光盯著何繡蝶,卻沒來由的將她看的直發毛,用力一跺腳轉頭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