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的某一天,紫禁城的秋意更濃了!莊妃已經換上了貂皮大氅。她並沒去避暑山莊。因為她實在不放心將年紀輕輕的孫兒一人留在京城獨撐大局。

康熙此時也來到慈寧宮內小憩。祖孫倆相談甚歡,暫時忘記了繁重的國務之事。忽然太監小六子手捧一封奏報飛快地跑了過來,邊跑邊失態地大喊“陛下大喜,吳三桂崩了!陛下大喜,吳三桂崩了!”

莊妃與蘇麻聞聽,臉上皆現出欣慰的笑顏。康熙卻麵色突然凝重起來,展開嶽樂的親筆奏報,上下看了一眼便將奏章遞給莊妃。

“傳擬旨太監到慈寧宮擬旨。”康熙雙手倒背凝向南方。莊妃與蘇麻對康熙帝的習慣相當了解,每當他背手凝望之時,腦中必是在盤算著重大的國事。故而二人皆摒息不敢出聲。

莊妃用欣賞的目光凝神注視著鎮定自若的玄燁。心中不由得萬分欣慰“我這個孫兒簡直成了老身崇拜的人兒。小小年紀,指點江山淡定穩重。他可比我那福臨兒強得太多了!”

擬旨太監很快來到康熙麵前。康熙輕聲下了旨意“命嶽樂趁吳三桂大喪期間,火速進攻長沙;命費揚古、錦天各傾廣東、江西兩省之兵猛攻衡州。期間各路兵馬不必請旨,一切軍機由他們自行定奪。”

康熙下完旨,走向莊妃笑道,“奶奶,這場三藩的鬧劇快結束了。您也可以鬆口氣了吧?”

莊妃站起身,上前拉住玄燁的手道,“孫兒,這六年來你也經受了巨大的壓力,奶奶懂你。雖然你外表冷靜,可是心裏不是受了多少的煎熬?”

玄燁輕輕一笑道,“奶奶,這點苦孫兒還是能挺過來的。古今不能承受重負的帝王大多是昏君?孫兒不坐這龍椅則罷,坐上了孫兒就要做成千古一帝。非如此,孫兒豈能對得起我愛新覺羅先祖們用鮮血換來這大清的江山?”

“戰事結束後,孫兒作何打算?”莊妃凝眉問道。

“於百姓休養生息,於功臣嗎……”康熙說到這裏,眉頭又皺了起來。他的腦中首先浮現出嶽樂與錦天。這二個人在平叛三藩中立有不可磨滅的大功,重賞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康熙的腦子一轉念,否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他望望莊妃道,“我大清之所以遭受此次三藩之亂,歸根結底是給他們的權力過大,最終造成了尾大不掉的結果。對於有功臣之可重賞但不可再給他們封地。有了封地他們就可以養兵,就可能成為朝庭的禍患

。”

“孫兒下一步棋是要‘杯酒釋兵權’了?”莊妃欣賞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玄燁的臉。

“嗬嗬,奶奶,你就等著瞧吧。孫兒要讓我大清萬世康寧,絕不能再發生像三藩這樣的鬧劇。”康熙果斷地回答道。

“從此奶奶真的要安享晚年了。朝政之事奶奶絕不會再過問,因為奶奶覺得我的孫兒已經是個萬世難遇的聖明之君。奶奶如再幹預你的政事,那奶奶就成了我大清國的跘腳石了!”莊妃由衷地向玄燁說道。

“奶奶不能這麽說,孫兒尚年輕。很多治世經驗還需奶奶多加提點。”玄燁也真誠地拉著莊妃的手說道。

“好,你我祖孫攜力,共創我大清萬世之基業!”說罷祖孫擊掌大笑。

江南傳來捷報,嶽東一舉攻入長沙。夏相國攜殘兵敗將逃回衡州與吳三桂之孫吳世藩合兵一處。康熙收到捷報立即下旨:錦天、費揚古與嶽樂合兵一處,圍攻衡州,活捉賊首吳世藩。

第一個達到衡州外圍的是錦天。他重來故地,隻見到處人煙凋零、一片荒涼頹敗之景。沿途所經之村莊,有時連續幾個村莊皆是空無一人。

錦天邊行軍邊不住地歎息,戰爭最終受殘害的是百姓。這六年耗時長久的圍困,已經讓衡州百姓十之死九。

衡州周邊因人煙稀少,夜色來臨之時,隻聞鳥獸鳴,不見炊煙升!錦天對身邊的藍玉廣說道,“你我身為領兵之將,在這場戰爭中,也是間接屠殺百姓的劊子手。”

藍玉廣正色道,“王爺於國家、於百姓已然立下不世之功。單我們兩廣,王爺幾乎兵不血刃便控製住了局勢。此等功績皇上必然會知曉。”

“嗬嗬,我不求皇上嘉賞。隻求心安對得起百姓足矣。”錦天由衷言道。

錦天摞住馬韁繩停住問道,“前方快到什麽地界了?”

藍玉廣回道,“已過耒陽界,再往前走便是衡南地界。”

錦天道,“東有費揚古出江西占領了衡東地界,南有我部進軍衡南,北麵有嶽樂。當下就是西部連接寶慶府方向無軍扼守。我欲帶一部人馬去扼住吳軍西竄之路,你守住衡南要口。”

“西部離衡州最好走的地界是西渡鎮。要到達那裏估計還要費時一天一夜的路程,不如我率部前去。”藍玉廣說道。

衡陽與邵陽之間隻有一條寬不過三米的馬道。由於連年的戰火,民不聊生。這條馬道雨天泥濘不堪

,晴天塵土飛揚!就是這樣的一條路,卻是通往寶慶方向的必經之地。

經過長途跋涉,錦天率領三萬步騎終於來到距衡州西四十餘裏的西渡鎮駐紮。錦天之所以不辭辛苦地來鎮守此地,他心中自有他的打算。

三路大軍將衡州團團包圍。大周王朝的新主吳世藩已是窮途末路。他此時並不關心衡州的戰局,轉而關心逃往昆明的最佳路線!

胡國柱與夏相國兩位心腹大將正在與吳世藩在議政殿中討論撤軍的路線。胡國柱首先言道,“陛下,如今清軍勝局已定,我衡州已是一座空城。加之將士們忍饑挨餓,已毫無鬥誌可言。當下之計我們是要盡快撤出衡州回到我們的領地昆明再圖反攻。”

吳世藩一個紈絝子弟,本無什麽才能,他此時完全依賴於麵前這二位柱國大臣。對於他們的話言聽計從。

吳世藩頹喪地坐在龍椅中說道,“要死大家一起死,要逃一起逃。朕的一切全憑二位將軍做主吧!”

胡國柱手指牆上巨幅的地圖道,“最便捷的路線便是向西經寶慶府入貴,然後再逃往昆明。其它的路皆不現實。”

夏相國讚同地點點道,“陛下,我們沒必要再守衡州而損失兵馬。趁清軍未進攻,我們今夜便偷偷出城,向西突圍。”

吳世藩點點頭,垂頭喪氣地背著雙手離開了議事廳。他心裏此時在想什麽,誰也不知道。隻是旁邊侍候的隨從看到他臉頰上淌滿了淚水。

是夜,天空突然下起來蒙蒙細雨。吳世藩領大周官兵出得衡州城一路向西而來。慶幸的是,走了十多裏並未遇到清軍的堵截。看來胡國柱的分析是正確的,清軍還未來得及實施全麵的包圍。

吳世藩於馬上笑著對身旁的夏相國道,“圍攻我的清朝三路大軍中,有一路是錦親王。說起來他還是朕的親戚呢。可惜,朕自出生便無緣相見。”

夏相國撇撇嘴道,“他是大清國一條忠實的狗,你當他是親戚,他卻把我們當成了敵人。若非他平了廣東的尚之信,我們也不至於敗得這麽慘。”

吳世藩眨眨眼瞞怨道,“你們扶我當上了大周皇帝,朕問你們,是朕之福還是朕之禍?錦親王與我爺爺當年可都是清庭的走狗呢。做一隻富貴狗總比做現在的逃命狗要強得多吧?”

正說間,突然前方數聲炮響,一隊二千多名的弓箭兵攔住去路。這二千人從路邊的草從中站起身,箭尖直指吳世藩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