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侯府上京郊區的一處家廟裏,二姨娘柯氏就是被送到這兒清修的。

因為是戴罪之身,所以並沒有丫鬟跟著過來伺候,柯氏過得相當淒慘。雖說安國侯不會特意找人收拾柯氏,但是沈氏可是沒想過輕饒了她。

沈氏知道三小姐許婉瑜並不想讓柯氏那麽簡單的死了,便隻吩咐管事嬤嬤好生“照顧”柯氏。

至於怎麽照顧,就見仁見智了。

不給夠吃穿等用度這是輕的,動不動讓掃灑也是常有的事兒,而言語諷刺什麽的更是家常便飯,偶爾還會因為柯氏態度不好而被罰被打的。

這樣過了幾日,柯氏的身子越發一日不如一日,但是沈氏交代了不能讓她早早病死。柯氏便被灌了藥,接著受罪。

這一日,三小姐許婉瑜找了理由說是去寺廟祈福,出了府便調轉馬頭去了家廟。為的就是給柯氏帶去關於大少爺許明鈺的消息。

“三小姐,您怎麽突然來了?”

在家廟負責香火祭祀的是個年約四十許的婆子,沈氏便是囑咐了這湯婆子照料柯氏的。

“倒是沒什麽大事兒,隻是回府路上正巧經過。想著姨娘正在清修,便過來瞧一瞧。”許婉瑜輕描淡寫的說道。

那湯婆子怕婉瑜是責備自己刻薄柯氏導致她生病,便想遮掩一二,說道:“這柯姨娘前兩日風寒,小的吩咐了人給她抓了湯藥。這兩日正歇息著呢。”

婉瑜自然知道湯婆子的心思,忙對身後跟著的丫鬟紫菀示意。

紫菀忙從衣袖裏掏出個包了銀錁子的帕子,遞給了湯婆子,說道:“柯姨娘在廟裏清修是為了贖罪,您老要多看著點。”

紫菀看了眼許婉瑜接著說道:“這銀子是我家小姐賞的,請您老喝杯茶。”

聽到紫菀這麽說,湯婆子的心才算是放到了肚子裏。她知道這三小姐可不是來憐惜柯氏的,怕是來找事兒的。

紫菀見自家小姐要去看柯氏,便想跟著同去,婉瑜轉身吩咐道:“守著門吧,我自己去。”

紫菀有些不放心,看了眼婉瑜。一旁的湯婆子忙諂媚的說道:“無妨的,那柯氏身子弱的連床都起不了。”

紫菀這才放心。

許婉瑜推開屋門,正瞧見那柯氏躺在一張隻鋪了草席的榻上。她蓬頭垢麵,蜷縮在布衾裏。

那已經不能叫布衾了,隻能說是有些許蘆花和稻草的麻布片兒。看來柯氏被“照顧的很好”。

許婉瑜見屋內並無可坐的地方,到也不介意,隻尋了個合適的位置站著。

“柯氏,你可知道大哥他怎樣了?”許婉瑜開門見山的問道。

柯氏本就因著生病,迷迷糊糊,突然間聽到有人說話,忙睜開雙眼,瞧向來人。

許婉瑜正站在窗前,迎著光線,柯氏看清了來人,無所謂的說道:“原來是三小姐啊。”

“大少爺怎麽樣?”柯氏啞著嗓子笑道:“反正比我現下的處境強。”

“侯府丟不起這人,自然不會將大少爺的身世對外宣布。左不過是不被人待見,但總能吃飽穿暖。”柯氏早就想清楚了。

像安國侯府這樣的勳貴人家,哪家沒有點陰私事兒,為著名聲著想,大都會選擇隱瞞。若是不被披露,大少爺就還是好好的大少爺,隻要許明鈺不惹事兒,照顧好自己,總不會過得比自己差。

“姨娘倒是想得開。隻怕大哥沒這個福氣啊。”

許婉瑜往前走了兩步,來到柯氏床前,輕聲說道:“大哥死了!”

“什麽!”

柯氏突然從**坐起來,掙紮著想抓住婉瑜,一臉震驚的說道:“不可能!侯爺不會讓人弄死明鈺的。堂堂安國侯府的大少爺不明不白的死了,總是說不過去的。”

“是了,肯定是沈氏搗的鬼。我要讓她償命。”

“我說錯了,不是大哥。許明鈺已經被父親除了族。他不再是許氏的族人了。”

婉瑜說完,輕笑出口。

聽到這兒,柯氏突然不吭聲了,呆愣在**。

“姨娘以為父親不會將姨娘這事兒說出來是吧。可父親偏偏就說了,還找了族長來將大哥除名了。現下整個上京都曉得了,許明鈺成了過街老鼠。”

“姨娘想知道許明鈺是怎麽死的嗎?”

婉瑜邊說邊露出驚訝的神色,說道:“竟是活活凍死餓死的!”

柯氏此刻精神已經麵臨崩潰,她低著頭,嘟囔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婉瑜倒也不再吭聲,隻看著她痛苦的抱著頭自言自語。

片刻後,柯氏突然轉頭,惡狠狠的盯著婉瑜說道:“是不是你,夥同沈氏陷害了我,陷害了大少爺。”

婉瑜倒是沒有隱瞞,直接說道:“姨娘以為呢?”

“明明大少爺是侯爺的孩子,為何滴血認親會是那樣的結果?”

“多麽簡單啊!自然是我讓含煙做了手腳啊!”

婉瑜轉身看向窗外,低聲說道:“姨娘沒想到吧。這一開始就是個局。”

“我先是尋到了你表哥的兒子姚洪林。真是蒼天不負有心人,這麽個長相同許明鈺相似的人被我找到真是上蒼開眼。”

“然後我又引了父親前去見到姚洪林,讓父親疑惑為何這人同許明鈺相似,進而調查他同許明鈺的關係,引出你和你那表哥。”

“滴血認親的當日,我吩咐含煙在清水裏動了手腳,讓許明鈺同父親的血不能相容。這隻是讓多疑的父親心裏更埋了疑惑。”

“不過這隻是第一步,父親是不可能因為這就相信許明鈺不是自己親生的。但這已經足夠了,畢竟父親本就多疑。”

“然後才是最終的陷阱。就是許明鈺同姚洪林的血為何相容。萬大管事不是我收買的,也不是沈氏收買的。他自小跟著侯爺怎會被我們輕易收買。”

“那姚洪林同許明鈺血滴相容是真的!並未有人動手腳。”

聽到婉瑜這麽說,柯氏不可置信的說道:“不會的。我明明沒同表哥私通,就是有什麽也是在同侯爺認識之前了。”

“姨娘可知道這‘滴血認親’並不能檢驗血脈關係嗎?”婉瑜問道。

這話讓柯氏不明所以。

“我曾問過老禦醫,知道親緣關係近的人血滴也有一定程度相容的幾率,所以我早就試了。我同二表姐的血可相容,那麽許明鈺自然可能也會與姚洪林的血相容。”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二人的血真的相容了!”婉瑜說完鬆了一口氣。

“若是不相容,你們的算計不就落空了嗎?”柯氏問道。

“自然還有後招,若是那樣的話。柳月會出現,承認自己在水裏做了手腳,為的就是不讓二人血滴相容。再說出你同表兄私通的事兒,想來父親定然會相信的。”

婉瑜接著說道。

“對於父親來說,足夠多的疑心就夠了。他本就因為你同你那表哥的事兒厭惡於你,所以真相是什麽並不重要。”

“而柳月才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婉瑜說完,笑了。

“為什麽,我一直想不清楚為何柳月會背叛我?我已經是快死的人了,你告訴我,我才好明目。”

柯氏仍然不敢相信柳月背叛自己的實事。

“為什麽,柳月怕你收拾她像你收拾含煙一樣,她在自保。因為她有了喜歡的人,她想脫離你的掌控。”

聽到這兒,柯氏不再言語。她暫時沒想過收拾柳月,但是也沒想過放柳月離開。她需要柳月,自己身邊沒有旁人能用。

“母親,我終於給你報仇了!”婉瑜不再理會柯氏,徑自走出了房門,看著天邊的落日緩緩地說道:“放心,婉瑜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大姐姐的。”

而侯府的大權也暫時由許婉容掌管連老太君都暫時收斂了性子不再找沈氏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