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侯這一夜歇息的並不好,他一直想著老太君的事兒,幾乎整夜未眠。

沈氏在自己耳邊說的話一直縈繞在自己腦中,畢竟現下自己不是沒有嫡子的了。母親那些私心自己也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自己卻顧忌母親的麵子,從未說破過,也從未因此為難過三房。

這次的事兒是為什麽,安國侯也心裏清楚的很。母親從未想過替自己考慮,就是這次也是為了三弟才想著貪墨盧氏的嫁妝。

母親但凡能想到自己一絲一毫,就不可能不顧及自己的官聲做出貪墨兒媳嫁妝的事兒。

小時候,母親就從未對自己上心過,也一直對自己不親厚。他知道畢竟因為自己自小就在祖母身邊長大,沒在母親膝下承歡過。

稍微大些了,卻又因為娶了母親不喜歡的盧氏而越發同母親不親厚了。

這些都是安國侯曉得的,也是因為這些安國侯不想同母親鬧得太過。

這次自己因為此事被罷官,母親卻一味推脫責任,而不是想著問一問自己會不會被連累,有沒有受到影響。安國侯心灰意泠的緊。

第二日一早,安國侯便早早的起了,他想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玥兒,我一會兒去榮安堂一趟。不管發生什麽你都別出現。”

沈氏心裏有些忐忑,說道:“侯爺是準備做什麽?那畢竟是您親生母親,但凡老太君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您要多擔待。”

“玥兒真是善良孝順。母親卻總覺得……”安國侯停下了話,有些擔心的看著沈氏。

沈氏不在意的說道:“我曉得的,侯爺不用在意我的感受。隻要侯爺能同老太君好好的就行。”

安國侯從沈氏那兒出來徑自往榮安堂方向走去。

老太君昨兒就聽到了消息,說是安國侯將王嬤嬤給發賣了。她以為安國侯是聽信了自己的話,認為這王嬤嬤就是動了盧氏嫁妝的人。

“侯爺今兒怎麽不上早朝?”

安國侯進了門,老太君便問道。

“因為盧氏嫁妝的事兒,兒子被聖上責罰閉門思過,罷官了。”

安國侯直接將話說了出來。

老太君昨兒雖然見到安國侯,但並不知道安國侯被罷官了。現下突然聽到這話,頓時有點震驚,忙問道:“不是奪了爵位吧。”

本來,安國侯還抱有一絲希望母親能在意自己,問自己一句的。可她竟然先問的是爵位的事兒,這還是為著三房啊。

想到這兒,安國侯嚴肅的說道:“母親,這盧氏的事兒。兒子已經責罰了王嬤嬤。”

“我的兒,母親曉得。這刁奴如此作為,你將她發賣了是應該的。不要因為她是我身邊的人就不責罰。”老太君故作大度的說道。

“這些年,母親為著侯府付出了很多,身體也不太好了,兒子心疼的緊。現下有了沈氏照應,母親也該好好歇息了。”

頓了頓,安國侯接著說道:“榮安堂的後麵有個空地兒,兒子瞧著極好,不若修了佛堂,方便母親在府裏禮佛。”

“你有這心就是了。母親身子還好。沈氏年紀輕,沒有經驗,這侯府還要母親給你管著才是。”老太君說道。

安國侯並不想撕破臉麵,還打算給老太君留一絲麵子。可他沒想到老太君竟是仍然要管著這侯府不放手管家權。

“母親,兒子是讓您日後隻需安心禮佛就好了。”

聽到安國侯這麽說,老太君登時臉色大變,說道:“你什麽意思,是要將我關到佛堂不成。”

“母親非要我將事兒說清楚嗎?”安國侯問道。

老太君裝作不解的說:“什麽事兒?難不成你相信那刁奴的話,認為我對盧氏的嫁妝下的手嗎?”

“兒子並未指責母親,是母親心虛罷了。”安國侯嘲諷的說道。

“你心裏就是這麽以為的。”老太君冷著一張臉看向下麵坐著的安國侯。

“真是不是在我身邊長大的啊,就是跟我不親厚,寧肯相信一個刁奴的話也不信自己的母親。這要是三兒就不會如此,肯定隻會信任我,將那刁奴好生懲戒一番。”

聽到老太君提起三弟,安國侯心裏憋著的火頓時噌的冒了上來。

“三弟好,三弟信任您。您嘴裏除了三弟,還有旁人嗎?有我的位置嗎?”安國侯斥責道。

“你是我的兒子,如何沒有你的位置。你不要將事兒往你三弟身上退。”老太君忙將三老爺從這事兒上摘掉。

“母親,當年的事兒您還記得嗎?”

安國侯並未接話,陷入沉思,看著麵部扭曲的老太君問道。

老太君並不曉得安國侯問的是什麽,隻不吭聲。

“當年,兒子同三弟一起在花園玩耍。兒子同三弟為著一個蹴鞠用的藤球起了爭執。三弟生氣之下,伸手便推了兒子,差點將兒子推下井去。還好,當時跟著的小廝機靈,拉了兒子一把,免除了兒子掉下井的危險。”

安國侯盯著老太君的眼睛,問道:“母親您還記得這事兒嗎?”

老太君撇過頭,不看安國侯,說道:“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你還記得作何?更何況,這事兒也怨不得你三弟。他年幼,手上沒個輕重的。你是哥哥總要多擔待的。”

安國侯登時如身置冰窖,冷冰冰的問道:“母親是不是當時就想著若是兒子死了,這侯府便能讓三弟繼承了。”

這話問的是相當紮心了。老太君卻並未理直氣壯的回答,隻是仍然視線飄忽的弱弱說道:“怎麽會,我何時有過這個想法。而且你三弟怎麽會真的對你動手。”

老太君回答的相當心虛,安國侯自然能聽出這其中的意思。他冷著一張臉,看著老太君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從今兒起,母親就不要出榮安堂的院子了,等佛堂休憩好了,您就安安生生留在佛堂禮佛就是了。”

說完,安國侯一甩手,轉身出了榮安堂。

身後的老太君不可置信的盯著安國侯的背影,一言不發。她知道自己怕是日後都難能再出這個榮安堂一步了。

溪月苑,大小姐同三小姐婉瑜收到了老太君被父親禁足在榮安堂的事兒。

“你說父親為何會突然如此?”大小姐許婉容不解的問道。

“當父親在意的官運同老太君的聲譽相碰撞的時候,自私的父親隻會在乎自己的官運的。”婉瑜冷靜的分析道。

“父親也不是那麽自私的。這些日子讓沈氏給我準備嫁妝,聽說給了好幾萬兩銀錢打點呢。”婉容說道。

“父親是什麽人,姐姐還沒看明白嗎?”

頓了頓,婉瑜解釋道:“若是你嫁的不是易大哥,不是易府,你以為父親會這麽大方。不過是貪圖易府能在朝堂上說的上話罷了。”

“不說這些讓人心煩的事兒了,姐姐的嫁妝繡的如何了?”婉瑜問道。

“還好,隻剩下蓋頭沒繡了。”婉容說道。

姐妹二人閑話家長,氣氛輕鬆。可榮安堂後院裏的六小姐婉芳卻覺得陰雲密布。

今兒常嬤嬤匆匆忙忙的從老太君那兒回來,就帶回了壞消息。

“你說老太君被禁足在榮安堂了。那我怎麽辦?”六小姐最先想到的是自己。

“老奴看啊,這老太君是翻不了身了。小姐不若搬出去吧。”常嬤嬤出主意道。

“還搬回秋實園吧。可老太君會肯嗎?”婉芳有些疑惑的問道。

“為何要問老太君的意思,沈氏是小姐正經的嫡母,您稟了她不就好了。”常嬤嬤說道。

婉芳思量了片刻覺得常嬤嬤說的有理,便趁著夜色找了沈氏。

沈氏是個通透的自然曉得婉芳話裏的意思,不過一個庶出的小姐倒也翻不出什麽浪來。左不過在府裏養個一兩年也就該嫁人了,她搬出來也方便自己找人看著,免得在鬧出什麽幺蛾子。

沈氏便許了婉芳還搬回秋實園。

許婉芳忙連夜帶著一眾丫鬟婆子搬了回去,著實因為老太君的事兒安生了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