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中秋家宴是擺在老太君的榮安堂正廳的,桌椅形式皆是圓的,特取團圓之意。坐法也甚為講究,按照輩份和嫡庶,老太君賈氏居中,左側是侯爺許德勳、三老爺許德運、嫡出三少爺許明昊、庶出大少爺許明鈺,右側是大太太盧氏、三太太小賈氏、大小姐許婉容、三小姐許婉瑜、五小姐許婉晴、四小姐許婉萱和六小姐許婉芳,團團圍坐。各院的姨娘並丫鬟、婆子在身後伺候。

等一眾人在老太君的示意下都落了座,三小姐許婉瑜才仔細打量起眾人。

居中的老太君身穿鏤金暗花細絲的蜀錦對襟短襖,下著秋香色並蒂紋馬麵裙,梳著朝天髻,簪五福捧壽簪,鬢邊點綴著方形花卉蝙蝠紋花鈿,襟前掛著一條東珠串成的項鏈,手腕上戴著一對盤絲鏤空金鐲子,顯得整個人溫柔端莊。

母親盧氏著一身銀霓紅細雲錦織合歡上衣並同色襦裙,梳著中規中矩的燕尾圓髻,搭整套金嵌紅寶石**頭麵。三太太小賈氏還是一襲海棠紅的蜀錦衫,整套東珠頭麵,華貴異常。

一眾姐妹也各有特色,各有千秋,宛如步入了百花園。

大姐姐許婉容梳著傾髻,鬢邊插金海棠珠花步搖,一身寶藍色暗花織並蒂蓮妝花緞錦袍,整個人端莊大方;五妹妹許婉晴著鵝黃色繡牡丹織金錦對襟襖裙,元寶髻上帶了整套的鏤空牡丹樣紅寶石頭麵,和三太太一樣華貴。

隻六妹妹許婉芳穿著清雅素淡,一襲秋香色白玉蘭雲錦襖裙,梳飛仙髻,隻用一根白玉蘭的纖細玉簪裝點,整個人清麗脫俗。不過卻不應景,中秋團圓,熱鬧才好。

因著四妹妹許婉萱和婉瑜隔著人,倒也不好仔細打量,隻略略掃了一眼,似是穿的石榴紅的蜀錦衣衫,整個人像是一團火焰般惹人注目。

老太君一聲令下,中秋家宴正式開始。宴桌區周,擺滿鮮花、大石榴以及其他時鮮。一道道小吃先端了上桌。

“母親,這是大廚房準備的玫瑰鬆子石榴糕、薄荷棗泥蟠桃糕、桂花糖佛手、蟹粉小燒賣、蝦仁小春卷等八道小吃。您先開開胃。”三太太連忙示意小丫鬟給老太君布菜。

“嗯,不錯。老三家的今年第一次料理中秋家宴,很上心,菜色我也很喜歡。”老太君看著三太太誇獎道。

“母親,這是媳婦應該的。下麵還有冷盤十道,您再嚐嚐。”三太太說罷,小丫鬟一字排開十道冷盤擺了上來。

冷盆十道是鬆卷、出骨蝦鹵雞、牌南搶蝦、糟鵝等。老太君隻點了點頭,示意接著上菜。

不多時,林林總總三十道正菜並六道甜點都陸陸續續的端上了桌子。有正菜:珠圓玉潤、翠堤春曉、紅粉佳人、玉堂富貴、遍地黃金、桂揖蘭撓、花報瑤台、玉樓夜照、雨後春光、醉裏乾坤、堆金積玉、秋風思鄉、八寶香車、紫氣東來、魚躍清溪、八仙過海等;甜點有銀耳羹、杏露羹、蓮子羹、水晶八寶粥等。

“不錯,很好。老三家的這次是應該獎賞。王嬤嬤去把我的那隻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拿來,賞給三兒媳婦去。”

不多時,王嬤嬤拿了個紫檀盒子,遞給了三太太。三太太連忙謝恩到;“母親,怎好讓您如此破費呢?這些都是媳婦應該做的。”說著,仍是雙手接過了錦盒。

“來,你們都快來嚐嚐這道翠堤春曉,色香味俱全啊。用著清爽,還看著賞心悅目。”老太君對著身邊的丫鬟吩咐,讓給眾人布菜。

“不錯,不錯。”眾人紛紛說好。

“這個誰做的啊?快,傳過來,重重有賞。”老太君吩咐道。

片刻,一個年約四十許的幹練婆子來到了正廳,先是向眾位主子福了一禮,回話到:“奴婢栓子家的聽候吩咐。”

“咦?這不是母親小廚房的秦婆子嗎?”許婉瑜似是不解的開口說道。

“正是秦婆子。你不是已經不在大廚房了嗎?到這裏來做什麽?祖母是要嘉獎做了翠堤春曉這道菜的人,你來做什麽?還不快快退下。”大小姐許婉容佯裝嚴厲的斥責道。

“回稟大小姐,那道翠堤春曉正是奴婢做的。”秦婆子低頭回話。

“怎麽會?這次中秋家宴不是三伯母帶著孫婆子料理的嗎?”婉瑜疑惑的問道。

頓時,榮安堂的正廳裏一片寂靜。

“母親,是這樣的,我不是頭次料理家宴嗎?便向大嫂借了秦婆子用一用。”三太太連忙解釋道。

“是這樣嗎?老大家的?”老太君向著大太太盧氏問道。

“回老太君的話,三弟妹是向我借了人手。”盧氏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也不多做解釋。

“母親,您看我這不是重視家宴嗎?”三太太陪笑道。

“重視,你怎麽不好好重用孫婆子,我不信孫婆子不能料理出一桌子家宴來。哼。”老太君有點不滿的瞪了三太太一眼。

“母親,你快別和她一般見識,氣著您了兒子要心疼的。回頭我教訓她。”三老爺見狀趕忙緩和,陪著說笑到。

老太君看著三兒子的麵子,也隻得給三太太小賈氏麵子。但是老太君心知,這三兒媳婦是不想讓自己的人掌管大廚房,這才想架空孫婆子,不讓她插手中秋家宴。

“哼,這個短視的。不重用孫婆子,看她以後怎麽辦!還想自己能全部掌管大廚房,也不看看是誰提攜的她。”老太君心裏嘀咕著,想著等過了中秋,再好好訓斥三兒媳婦,便也沒再開口。

家宴結束,一眾人移步到在榮安堂院內。院落的東邊擺放一架屏風,屏風兩側擱置雞冠花、毛豆技、芋頭、花生、蘿卜、鮮藕。屏風前設一張八仙桌,上置一個特大的月餅,四周綴滿糕點和瓜果。

侯府一眾男女,在老太君賈氏的帶領下,肅拜燒香,旦而焚之,是為祭月,以祈願五穀豐登。

祭月完畢,按侯府人口,老太君囑咐將月餅切作若幹塊,每人象征性地嚐一口,名曰“吃團圓餅”。

酒飯過後,侯府的男子們都去前院飲酒作樂了,隻留了一眾女眷在榮安堂陪著。

老太君因見月至中天,時辰尚早便說:“如此好月,你們不妨做幾首詩來聽聽,就中秋賞月的題吧,算是應景。寫得好我有賞賜。”

因著是老夫人的吩咐,丫鬟們快步離開,準備筆墨紙硯去了。

不多時,筆墨紙硯準備妥當。眾姐妹們一字排開,各自思量著要寫什麽。

大姐姐許婉容先撂了筆,示意小丫鬟把詩作交給了老太君過目,“十輪霜影轉庭梧,此夕羈人獨向隅。未必素娥無悵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隨後,五妹妹和六妹妹也都陸續停筆。

五妹妹許婉晴:“王母妝成鏡未收,倚欄人在水精樓。笙歌莫占清光盡,留與溪翁一釣舟。”

六妹妹許婉芳:“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三小姐許婉瑜和四小姐許婉萱同時停筆,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婉瑜對著四妹妹許婉萱莞爾一笑到:“四妹妹今兒倒是打扮的相當惹人注目啊!”

隻見許婉萱身穿石榴紅的牡丹花紋蜀錦長衣,腰係如意紋束腰,上麵掛著一個金絲繡海棠荷包,頭綰朝天髻,插牡丹紋八寶如意釵,雲鬢裏點翠嵌珍珠鳳鈿點綴其上,白皙的手上戴著一個鎏金水波紋鐲子,整個人顯得既華貴又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