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一襲玄色纏枝寶相花紋織金錦袍,外罩一件猞猁皮的鶴氅,足蹬白鹿靴。鐵麵劍眉,瞬目如電,烏發被白玉發冠盡束於腦後,行走間,腰側所佩魚腸黑劍隱約可見,端是一風骨偉岸,神儀明秀的翩翩濁世佳公子。
來人正是靖遠公蕭遠的嫡子——外祖父的故人之子。
因著算是外男,三小姐許婉瑜不便多說什麽,隻側了側身子,站立在一旁。
“靖和,你父親在邊關可還好?”盧老太爺關懷的問道。
蕭靖和先是行禮問安,後將賀禮遞到一旁站著的小廝手裏,說道:“家父在邊關甚好,隻是想念盧老太爺這兒的清茶一杯。”
盧老太爺笑著接過賀禮,打開看到是一幅畫,便知道自己這忘年交是懂自己的,便也沒再客氣的收下了。
這邊,愣神的三小姐許婉瑜正在思索這個蕭靖和是何許人?婉瑜思量了半天,方記起來,這人是明威將軍。
據說他連中武科三元,官授禦林軍總統領;後因北狄南侵,年十五臨危受命,領軍百萬擊退北狄,擢封為明威將軍。
他博通經史,工詩善書,時人稱其武藝、詩詞、書法為“三絕”。尤其值得稱道的是他秉性剛介,不媚權貴,頗有直道君子之風,文武全才之譽。
不過,自己前一世並未見過,怎麽覺得有點麵熟?
三小姐許婉瑜在愣怔間,蕭靖和卻在側目打量站著牆角企圖讓自己消失在眾人麵前的這個女子。
她穿了一件縷金百蝶穿花海棠紅錦緞窄裉襖,下著五色錦盤金彩繡綾裙,梳著尋常的元寶髻,一側簪了隻玉鏤雕牡丹紋簪,青絲上點綴著嵌寶石梅花鈿,鳳眸微眯,柳葉彎眉,皓齒紅唇,未施粉黛卻肌膚賽雪,小小年紀已是出落的婉婉動人。
許婉瑜突覺一道灼熱的目光望向自己,不自覺的抬頭看向四周,正撞見了打量自己的蕭靖和。還未等婉瑜開口,盧老太爺便爽朗的說道:“靖和,這是我的外孫女,安國侯府的嫡出三小姐。”
盧老太爺又緊接著對三小姐許婉瑜說道:“這是我那忘年交靖遠公蕭遠的嫡子——明威將軍蕭靖和。”
二人互相行禮問安。
婉瑜福了一禮後,便再次充當壁花的不再出聲。
盧老太爺覺察出來許婉瑜有點拘謹,便打發婉瑜出了書房,讓她去花園和眾人賞花。
三小姐許婉瑜出了書房,頓覺鬆了一口氣,那蕭靖和氣場強大,灼熱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讓婉瑜精神緊張,大氣不敢出一聲。
許婉瑜在書房門前見到等著自己的大丫鬟南星,便和南星一同前去賞花的花園。因著午後陽光燦爛,婉瑜稍微有些倦怠,便走走停停。
正當婉瑜要在水榭旁的小亭子坐下休憩時,正見到蕭靖和同一小廝往亭子方向走來。待婉瑜反應過來的時候,蕭靖和便已經走到了近前。
“帶到這裏便好了,你回去複命吧。剩下的路,我想許三小姐不介意給我指明的吧。”蕭靖和雖是對著跟著的小廝說的,但是話裏話外的意思卻是讓三小姐許婉瑜帶路。
婉瑜隻得衝著小廝擺了擺手,讓他回去複命了。
“三小姐好雅興,怎麽不去賞花,在這亭子處歇息。”
許婉瑜覺得這蕭靖和甚是可笑,明明二人不熟悉還沒話找話說,自己還無法接話,隻得淡淡的一笑,點了點頭。
“怎麽,許三小姐是忘記在下了?”蕭靖和盯著低垂著頭,狀似鴕鳥的女子,既好氣又好笑的問道。
許婉瑜聽到蕭靖和的話,猛地抬頭,打量起了這個站在自己麵前的男子。
這是一個與一般文人不同的男子,他身材挺拔,隱約可見衣衫下的力與美;他鐵麵劍眉,瞬目如電,卻又風骨偉岸,神儀明秀,端的是一付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可是這樣一個令人一眼便銘記於心的男子,許婉瑜想破了腦袋,也沒想起來自己是在何時何處見過。
蕭靖和看著一臉蒙圈的許婉瑜,竟是笑出了聲來。
一旁的丫鬟南星,拉了拉許婉瑜的袖子,附耳在婉瑜耳邊小聲嘀咕道:“小姐這位公子就是我們之前在寺廟的時候,馬車壞了出手幫忙的那人。”
婉瑜聽完,恍然大悟,沒好氣的說道:“原來是公子您啊!怎麽又來教導小女子了!”
許婉瑜其實是個記仇的性子,當時被蕭靖和一通說,鬧得是滿頭霧水。本來心下就有氣,現在見到這人,那股子氣便又起來了。
“怎麽,小姐隻記得這些了?”一句話將許婉瑜問的啞口無言。
許婉瑜心說,難不成我還見過他?
婉瑜回頭看向一旁同樣迷茫的丫鬟南星,覺得求助南星也沒戲。
“難不成許三小姐不記得中秋之夜的救命之恩了?”
許婉瑜聽後愣在了當場。
中秋之夜,自己被五妹妹陷害,被人劫持,差點被毀了清白,這件事兒隻有自己和丫鬟南星知道。為何這個麵前站著的男子會知道?他是從哪裏聽說的?
許婉瑜防備的看著蕭靖和,半晌不言語。
蕭靖和看許婉瑜的模樣,猜到這三小姐是誤會自己了,怕是不知道想差到哪裏了,趕忙解釋道:“許三小姐不記得在下了?還是不想讓在下負責?”
許婉瑜聽到蕭靖和這麽說,便回憶起那一晚的情形。又打量了蕭靖和,猶猶豫豫的開口說道:“難不成公子是當晚就了我的人?”
“這亂認恩人的事兒,我也沒興趣做。所以,許三小姐,我確實是當日救了你的人。”
許婉瑜想起那男子在西大街附近戲謔的問自己什麽要負責的事兒,便覺得就是眼前的男子了。隻是當時晚上天黑,自己又精神緊張,並未仔細打量過救了自己的男子,而且那男子刻意穿著大氅擋人視線,自己也確實無法看清他的麵容。
“小女子多有得罪,望恩公見諒。”說完許婉瑜趕忙福了一禮。
蕭靖和見許婉瑜突然對自己客氣起來,倒是有些不自在,便趕忙扶起了婉瑜。
“三小姐這樣就見外了,當日救你隻是舉手之勞,現如今你我二人算是故人,倒也無需如此多禮。”蕭靖和溫和的說道。
“故人!”許婉瑜驚訝的說。
“怎麽不算故人嗎?那總算是朋友吧!”蕭靖和看著許婉瑜真誠的說著,
婉瑜對著蕭靖和點了點頭,莞爾一笑。
看著許婉瑜笑顏的蕭靖和,頓時覺得心中似乎被什麽東西給撞了一下,突然緊張了起來。
“既然蕭公子要出府,那小女便給您帶路吧。”許婉瑜突然想起自己的使命,趕忙說道。
隻是愣神兒中的蕭靖和並未接話,竟是突然開口問道:“三小姐回府後沒被刁難吧?”
婉瑜突然聽聞蕭靖和前言不搭後語的疑問,並未反應過來,等回過神才理解,這個蕭公子是關心自己中秋回府後的事兒呢。
許婉瑜便低眉斂目,有些低落的輕聲細語說:“還好吧,畢竟是出了那麽大的事兒,怎麽能沒半點影響。”
婉瑜邊說著,邊往外門走去,到了二門門前,便轉身笑著對蕭靖和說:“蕭公子,小女隻能送你到這兒了,再往前出了院子走幾步就可以出府了。小女不送了。”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丫鬟南星跟著婉瑜身後也快步走開了。
隻留下蕭靖和一人呆立在門口。
蕭靖和看著遠去的許婉瑜的背影,突覺這個女子是那麽的孤單,悲傷,卻又驕傲的笑著,像極了自己印象中的母親。
這樣的女子格外的讓人憐惜,想將她擁入懷中好生安慰。
蕭靖和被自己這樣的想法給嚇著了,慌不擇路的不知道走到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