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他知道,她最怕冷
寢屋中,燈火黯淡。
君天瀾冰冷的視線落在床榻上,那個女人躲在被子中,抽抽搭搭的哭泣聲,在寂靜的屋子裏格外明晰。
麵具下的臉陰沉可怖,他推著輪椅來到床榻前,單手扶住床架,艱難地往榻上爬。
沈妙言聽見動靜,抽噎聲稍稍停了停,小心翼翼地從被子裏露出一雙哭紅的眼,就看見男人一手扶著床架,一手撐著床榻,身體前傾,拖著失去知覺的雙腿,一點點往裏麵挪。
她怔住。
他的腿……
印象中的君天瀾無比強大,什麽時候,連上床都這般費力了?
察覺到她的視線,君天瀾的拳頭忍不住收緊,麵具遮住了臉上的難堪,冷吼出聲:“你在看什麽?!”
沈妙言被吼得身子一哆嗦,“你的腿,你的腿……”
她不提還好,這麽一提,男人隻覺臉上火辣辣的難堪。
沈妙言察覺到君天瀾周身氣息越發森冷,便下意識用錦被裹住自己,伸手想要去扶他。
可剛碰到他的手臂,君天瀾一把拍開她的手,怒不可遏:“別碰我!”
沈妙言像是被驚嚇到的兔子,連忙縮進錦被,朝床榻裏側退去。
君天瀾勉強爬上床,陰沉的視線落在她蒼白的小臉上,一把捏住她的脖頸,提兔子般將她從錦被中拽出來:“沈妙言,若非你,本王的腿怎會被橫梁砸成這樣?!”
沈妙言呆呆望著他漆黑的鳳眸,腦海早成了漿糊。
好半晌後,她才反應過來,他是怨她非要去那座廢宅的地下室嗎?
是啊,如果當時她沒有堅持去看墓室,他也不會被人暗算,胸口不會中刀,雙腿不會被橫梁砸得失去知覺……
她正胡思亂想間,男人的手稍稍鬆開些,皺著好看的眉,幽深的鳳眸一眨不眨地凝視她,仿佛仍含著半絲期望,仿佛仍覺得,她可能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於是他語速極緩地開口:“沈妙言,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沈妙言同他對視,清晰地看見了他眼中的傷痛。
那傷痛,仿佛烙印進靈魂,即便血肉剝落,即便骨骼燃燒成灰燼,也仍然無法消失分毫。
她傻傻地望了片刻,最後輕聲道:“對不起……”
語帶怯懦。
她看見男人眸子裏的最後一抹光亮,緩緩地黯淡下去。
像是寒夜裏的最後一盞燈火,被風吹滅。
像是深秋中的最後一朵花,被霜雪淩遲。
無邊無際的陰冷充斥著這個人,他隻剩下孤寂……
和殘暴。
下一瞬,脖頸間的大掌驟然收緊,她淒慘地發出一聲悶叫,君天瀾掐著她的脖頸將她重重砸到冰涼的地麵,嘶啞的聲音中燃著濃烈刻骨的怒火:“滾!”
她趴在地上,痛得幾乎爬不起來。
外麵的侍女聞見聲音,連忙進來,拿了件中衣裹住沈妙言,不由分說地將她拖出寢屋。
風將寢屋裏的燭火都吹滅了。
君天瀾的拳頭砸到牆壁上,血液順著帳幔淌落,黑暗中,觸目驚心。
二月的夜,涼意在不知不覺間便沁入人的骨髓。
沈妙言穿著極其單薄的中衣,窩在柴房的稻草堆裏,凍得睡不著覺。
正哆嗦間,緊閉的窗戶被人打開,冷風襲來,伴著幾束月光。
沈妙言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隻見身著紅色勁裝的少年從窗台跳落,月光中,他的麵龐清麗稚嫩,左眼角下的一顆朱砂痣尤為嫵媚。
打量了下她的處境,少年涼薄的唇緩緩勾起:“真是狼狽。”
“連澈?你怎麽會在這兒?”沈妙言驚訝,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隻怕這是自己夢中的幻覺。
連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既然這般狼狽,為什麽不肯離開?”
沈妙言垂眸不語。
還是喜歡的吧,對他。
她喜歡他,喜歡了那麽多年……
連澈麵無表情:“我會在鎬京待上三天,你若願意跟我走,隻管去城外樹林找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