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做人不要太決絕,要給自己留點退路,隻有這樣,今後的路才會越走越寬。
這是傅望棲的做事準則。
這一次,祝餘真真切切地領教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這麽多年,她一步一步從地獄裏爬出來,從未給自己留過退路,也沒有退路可留。她習慣性地做事極端,要麽成功,要麽死。
這下好了,真把自己玩死了。
傅望棲再次淡聲開口:“祝小姐,你如今這樣,打算怎麽辦?”
祝餘想起他那日的狠話,氣息有點弱:“我跪下來求你,好使嗎?”
傅望棲英朗的眉眼間瞬時覆了一層薄薄的霜,語氣驟冷:“不好使!你活該!!”
他說完,瀟灑地離開了。
祝餘弓下纖細的身子,雙手捂住臉,等待著接下來的審判。
對於母親,她很遺憾,但她也盡力了。母親是她活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理由,或許母親走了,對母親,對她,都是一種解脫。
無論是陽間還是陰間,她都會陪著母親。
隻不過,在她死之前,那些把她和母親逼入絕境的罪魁禍首,一個也逃不了。
淚水順著指縫肆意地流淌,不多時,審訊室裏傳出了低低的啜泣聲。
跌進萬丈深淵,自知求生無門之後,壓抑已久的情緒如山洪暴發,盡情地洶湧而來,勢不可擋。
而此時,坐在監控室裏目睹這一切的傅望棲,周身被低氣壓所籠罩,俊臉陰氣沉沉的。
祝餘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才收住眼淚。
她隻知道,哭到最後,她的眼淚都哭幹了,頭昏腦漲,嗓子幹澀嘶啞,筋疲力盡。
不知不覺,夜幕一點一點地降臨,審訊室裏的燈被打開。
“啪——”
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祝餘,忽然被驚醒,問看守她的警察:“現在幾點了?”
警察:“晚上十點半。”
原來已經這麽晚了。
從今往後,她要在這鐵門鐵窗裏度過了。
……
晚上十二點整,警察突然解開了她手上的手銬,說是有人保釋她。
是傅望棲對她心軟了嗎?
祝餘從派出所裏出來,看見傅望庭正倚在自己的法拉利跑車前,吞雲吐霧。
街道兩邊的路燈光線被茂密的梧桐樹葉遮去了幾乎所有,隻從縫隙裏漏下來星星點點的亮光,加上他隱在煙霧裏,她根本看不真切傅望庭。
他一身黑衣黑褲,與黑夜融為一體,此時是那麽的神秘,幽冷。
又仿佛救世主一般。
祝餘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再也無法挪動腳步。
傅望庭猛吸了最後一口煙,隨意地將煙頭摁滅在車身,邁開長腿,往她跟前走。
一陣風吹過。
他身上絲絲縷縷的淡淡煙草味,飄進了祝餘的口腔和鼻腔。
不難聞。
她咳嗽了兩聲。
傅望庭在她麵前站定:“想去哪兒?我送你。”
祝餘目光狐疑地打量著他,她想問他的話太多了,傅望庭會意:“外麵太熱,我們車上談。”
祝餘沒坐副駕,坐到了後座:“是傅望棲讓你來的嗎?”
傅望庭低笑一聲,眸光晦暗不明地看著車內後視鏡裏的她:“我爸和我阿姨問你去哪兒了,小三兒說你回娘家了。他什麽也沒跟我說,我是從我朋友那裏聽說了你的事。”
“哦。”祝餘眸中的光熄滅,又恢複了死寂。
“阿餘,你是想蹲監獄,還是想讓我救你出去?小三兒討厭你,不會救你的,隻有我會救你。隻要你點頭,這件事微不足道,你立即就可以獲得自由。”
傅望庭說得篤定,霸氣。
他很認真,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那種吊兒郎當,嬉皮笑臉。
祝餘想,這才是真的傅望庭吧。
他會偽裝。
獲得自由當然好,可是傅望棲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我還是回局子裏蹲著。”
她要下車,傅望庭鎖了車門,無奈地笑:“小三兒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把這件事完全抹平,查無此事,小三兒也沒辦法。”
他心思犀利,總是那麽輕易就洞穿了她。
“既然這樣,那祝舒樂是不是也會被無罪釋放?”
傅望庭點點頭。
祝餘覺得有點可惜,這樣太便宜祝舒樂了。要是被判刑,最嚴重的情況下,祝舒樂會被判三年,而她隻用坐一年半的牢。
以她自己一年半的自由,毀了祝舒樂的一輩子,這筆交易倒是挺劃算的。
“傷害別人,不一定非要把自己搭進去。阿餘,別犯蠢。”傅望庭語重心長,意有所指。
祝餘疑惑地看向他。
他果真是在傅家隱藏了自己的真麵目。
傅望庭貌似隨口一問:“你為什麽想傷害你妹妹?這不合常理。”
祝餘低頭沉默片刻,忽然扯唇,假笑一下,糊弄他:“你那麽會猜人心思,你猜。”
傅望庭也是笑了,笑意不達眼底,眸色深的很。
就在這時,祝餘餓的肚子咕咕叫。她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之前吃不下看守所裏的飯,這會兒實在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傅望庭低笑兩聲,又恢複了往日的那股子混勁,他發動法拉利:“我帶你去吃飯。”
他沒征求她的意見,直接把她帶到了北郊的一家清吧。這家清吧,麵朝長河,風景不錯,環境清幽。
一進去,悠揚舒緩的小夜曲灌入耳膜,讓人躁動的心都跟著平靜了下來。
在落地窗前的長桌旁坐下,傅望庭把菜單給祝餘:“點菜吧。”
祝餘手撐著頭,雙眸怔怔地望向窗外的河流,在兩旁路燈的昏黃光暈的映照下,河麵波光粼粼,絢爛迷了她的眼:“你隨便點一些就行,我不挑食。”
她和傅望庭還是別走得太近了。這件事她要感謝他,但這並不代表著她以後會對他掏心掏肺,與他成為好朋友。
她是傅望棲的妻子,這件事沒法改變,她不想再生事端了。
祝餘想趕緊吃完,回祝家找親生父親和小三算賬。
傅望庭沒強求她,他點了烤魚,還有兩碗米飯:“清吧裏能提供的主食不多,你將就吃。”
“已經很好了,謝謝。”祝餘偏頭看他一眼,禮貌性地微笑。
傅望庭盯著她輪廓柔美的側臉,若有所思:“阿餘,你知不知道,其實你的長相很符合小三兒對女人的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