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臉色唰的一下沉下來,憤憤地道:“你爹這事幹的可不地道!問都不問我一句就答應了?”
冉清本來是緊張和忐忑的心情,此時卻忍不住笑起來,紅著臉道:“他問你做甚麽……”
是啊,她家老冉頭兒自己嫁女兒,憑啥問我啊?
梁叛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苦笑一聲,說道:“那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不喜歡李眉山。”冉清抬起頭,臉上是一股驕傲和倔強的神氣,“而且他這時候提親,其實還是想拉我先生去給他們學社站台,哼,小人!”
“他也要搞學社?加上薑聿壽和你哥的,豈不是三家混戰?”
“你真是笨蛋!李眉山和薑聿壽是一起的,他到南京來就是為了幫助薑聿壽,如果薑聿壽沒有說動老師,那麽李眉山也可以被推出來,作為學社的旗幟。”
冉清氣鼓鼓地道:“還有,你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問題?”
梁叛好像沒聽到一樣,捏著下巴,自言自語地說:“嗯……既然如此,我要提醒冉佐盡快動手了……你哥的辦事效率真是捉急,都這麽多天了……哎,冉清,人呢?”
梁叛轉過身來,才看見冉清已經自己往回走遠了,他連忙追上去,和冉清並肩走在一起,奇怪地問:“你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
冉清秀眉緊蹙,一副惱火的樣子,沒好氣地道:“呆子!不想和你說了!”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你跟我說的是提親的事對不對?”梁叛笑道,“這事隻要你自己不願意,誰又能把你怎麽樣?大不了我帶你私奔好了。”
“滾!誰要和你私奔!”
冉清雖然這麽說著,卻已偏過臉去抿嘴偷笑起來。
兩人一路走回小屋外麵,阿慶和阿虎還在讀書,這幾天大概已經將《近思錄》讀完了,現在在讀一本新刊的《增廣賢文》。
這部書在梁叛原先的那個時代可謂大名鼎鼎,可是在當今還是一本無名之書,書中記載的都是一些朗朗上口的俗語、諺語。
比如“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寅”、“遠水難救近火,遠親不如近鄰”一類的。
這書論學問可以說沒甚麽學問,也可以說字字都是學問,而且淺白易懂。
冉清讓他們讀這本書,純粹是因為最近教給他們的太多太深,所以換個簡單的書讓兩個孩子緊繃的精神休息休息,順便學一些人情常理,不要變成書呆子了。
梁叛站在屋外,向窗戶裏坐得端端正正的兩個孩子眨眨眼,接著之前的話題向冉清道:“不私奔就不私奔,我跟你說個正經話。”
“你說。”冉清仰起那張精致得沒有任何缺陷的臉龐,靜靜地看著梁叛。
“我們要想讓你爹打消念頭,就一定要把李眉山和薑聿壽搞學社的事情攪黃了,就算不能攪黃,也要打壓他們的氣焰,全力幫著我大舅哥把他們打倒,到時候我大舅哥一高興,到你爹跟前說兩句好話……”
冉清本來真的在認真聽他的“正經話”,誰知越到後麵越不正經,可她偏偏又氣不起來,舉起粉拳狠狠在梁叛肩膀上捶了一下。
這點攻擊對梁叛來說無異於撓癢癢,他正要接著往下說,卻見兩個小鬼早就停下來不讀書了,四隻眼睛活溜溜地盯在他們兩人身上。
“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聽!”梁叛對兩個小屁孩發出“嚴正警告”。
誰知阿慶根本不吃他這一套,舉起手來問冉清道:“先生,甚麽叫‘大舅哥’呀?”
冉清羞得恨不得當場掐死梁叛。
而那個臭不要臉的家夥,還一本正經地給阿慶解釋:“咳,大舅哥就是老婆的哥哥,知道嗎?你媽媽的哥哥,就是你父親的大舅哥。”
阿虎道:“那梁叔叔你有大舅哥嗎?”
梁叛道:“廢話,你這熊孩子剛教給你們的又忘了,要先有老婆才會有大舅哥!”
阿慶想了想,恍然大悟地道:“哦,你還沒娶到老婆!”
梁叛忽然想到後世一句特別傷人的話:你沒有女朋友……
他看向阿慶的眼神,就不怎麽和善了。
阿慶還算機靈,連忙安慰他道:“沒事的梁叛,我相信你會有的。南京戶科的那位冉給事中早晚會是你大舅哥的!”
“嗯?”梁叛連忙給豎了個大拇指,讚道:“不錯,你小子有前途!”
冉清起先看梁叛被阿慶損了一句,心裏正覺好笑,誰知那小混蛋話鋒一轉,立刻把自己給賣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伸出一隻玉手狠狠擰住梁叛的胳膊,叫道:“走,你走!把我的學生都教壞了!”
兩人追追打打又走進了竹林之中,梁叛一邊躲閃著冉清的攻擊,一邊目光掃視,見四下沒人,此處又不會被那兩個小玩意兒看見,便站定了,輕輕捉住冉清的兩隻皓腕。
冉清紅著臉掙了兩下,沒有掙脫,便任由他捉著,隻是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梁叛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拉近了些,輕輕地喚了一聲:“冉清。”
冉清抬起頭,與梁叛熱烈直白的目光一觸,又觸電般將臉偏到一側,緊緊閉著眼睛,一抹酡紅瞬間從耳根漫延到脖頸,芳心謔謔直跳。
然後她就感到一股熱氣撲在自己的臉上,她好像明白了甚麽,雙眼閉得愈發緊了,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嬌羞,可又似乎有一些期待。
梁叛將她纖弱嬌柔的身軀緊緊地抱在自己懷裏,臉貼著臉,都有些滾燙。
他在冉清的耳邊輕輕地道:“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能讓你爹知難而退。”
冉清的耳朵被他吐出的氣息一吹,隻覺半邊身子酥酥麻麻,渾身軟軟的,靠在梁叛的身上,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氣。
她口中下意識地問道:“甚麽……甚麽辦法?”
“我看戲裏麵都說,對付這種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嘿嘿……”
冉清仰起頭來白了他一眼,這一眼卻是從未有過的風情萬種,接著戲謔地問:“你都瞧些甚麽戲?不會都是那些不正經的草台子戲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