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也把範大成嚇了一跳,連忙勒馬退開。
好在此時無數中兵馬司弓兵已經趕到,紛紛呼喝著舉盾朝巷中迎了上去。
範大成立刻翻身下馬,躲在弓兵的盾牌後麵。
幾名弓箭手也已趕到,似乎是早已得了命令,直接找準位置彎弓搭箭,朝巷中仰射。
可惜弩機無法仰射,錦衣衛帶手盾的又都在圍攻小院,巷中那隊人馬既無防護隻能也無還手之力,兩人當場被箭矢射殺,剩下的被衝進巷中的弓兵亂刀砍翻在地。
那白雲庵的護衛抱著頭衝進弓兵之中,範大成一麵命令放他進來,一麵親自上前接應。
這時在後麵組織放火的蔡禕這才覺察出不對,急匆匆帶著人趕上前去,叫道:“我們是南京錦衣衛中所的,在此公幹,你們是甚麽人!”
誰知他不說自己是中所的還好,範大成一聽是錦衣衛中所,壓根不肯搭腔,反倒站在盾牌後方,催促著推進放箭。
中兵馬司半個月前與錦衣衛中所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自從駱儉彰把範二打成豬頭之後,兩家早就結了死仇了。
等到一麵麵畫著中兵馬司字樣的盾牌出現在了視線當中,蔡禕才有些怕起來,連忙下令停手。
他一麵向後退一邊朝對方喊話:“中兵馬司的停步,我們是南京錦衣衛北鎮撫司,奉錢鎮撫的命令來捉拿賊人……”
範大成根本不為所動,他雖然隻是個從六品的官階,可一般三四品的官也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裏。
哪怕錢丹秋確實很厲害,南京錦衣衛北鎮撫司也確實餘威猶在。
範大成透過盾牌的縫隙看向滿麵驚恐的蔡禕,內心堅硬如鐵。
他今天既然撕下了“無膽三英傑”的麵具,就沒打算半途而廢!
何況這個百戶官是自取死路,哪怕是錢丹秋也無話可說!
他朝白雲庵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下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恐怕庵子裏早已驚動了罷……
梁叛耳中聽著中兵馬司弓兵整齊而堅定的腳步聲,看到那些盾牌手穩健推進的步伐,便已知道了蔡禕的命運。
他不認為錦衣衛中所或者北鎮撫司會出麵替這個蠢貨討甚麽公道,蔡禕今天死也是白死。
隻要範大成說一句:這蠢貨差點燒掉白雲庵。蔡禕不死也得死。
雖然梁叛並不知道那白雲庵中究竟有甚麽古怪,但是現在他能夠斷定,白雲庵裏的那幫姑子一根毫毛也動不得!
他甚至連調查那些女人的興趣都沒有,有些好奇心可以去探究,可是有些好奇心是會害死人的。
梁叛不想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
他微微直起腰來,準備趁著兩方人馬打得熱火朝天之時離開現場。
可是不知道是甚麽狗屁的心靈感應,剛才還在聚精會神地指揮推進的範大成,突然抬起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梁叛站在屋麵之上、夜風之中,與範大成對視片刻,兩人竟然互相點了點頭。
然後梁叛從屋頂上消失,範大成幾乎回頭指揮進攻。
不過範大成指揮到一半,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來,又朝那個屋頂上看了一眼。
他看著空****的屋頂,不由得苦笑著搖搖頭,心想:真是個有意思的家夥。
梁叛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心腹橋。
他怕高大還在等他。
高大卻是還在等,因為梁叛給他的命令就是等,而且並沒有限定時間。
所以即便一直到後半夜梁叛還沒出現,高大依然穿戴整齊地坐在桌邊,等待著他。
高大住在心腹橋一個很深很不起眼的小院裏,老缺住在他的隔壁。
當梁叛的腳步聲在屋頂響起的時候,因為沒有刻意掩飾聲音,所以不但高大聽見了,就連睡夢中的老缺也驚醒了。
梁叛沒有到屋裏去同高大見麵,而是蹲在屋頂上,敲了敲瓦片,說道:“任務取消,明天晚點時候老缺去打聽一下錦衣衛中所百戶蔡禕的下落,知道是死是活就行了。
“另外,高大爺到呂總旗的小院去看看燒掉沒有,沒燒掉的話叫幾個人,把呂總旗所有的書都搬到我家來。就是這些,早點休息。”
梁叛離開了心腹橋,今晚街上沒有巡街查夜的弓兵,所以他就這麽大喇喇地行走在空曠的街道上。
剛才讓高大去偷呂致遠的書是臨時起意,但是話一出口他就有些懊悔——當然不是懊悔派人去偷東西,而是懊悔自己早該這麽幹了!
那個蠢貨呂伯安,根本就不配擁有這些書。
當然了,他也不配擁有那座院子!
梁叛快步走出南門東,鑽進六角井,翻牆過院進了自己的屋裏。
屋裏小爐上還煨著一壺熱水,梁叛打涼水兌了一盆,簡單地清洗過後,便上床睡了。
明天還要上堂當被告呢……
誰知到了第二天,梁叛洗洗幹淨在家等著上堂當被告,可是等了快一上午也沒人來通知他。
連趕來候命的小孟也被他給打發走了。
至於冉清,按照梁叛的要求並沒有趕過來。
用梁叛的話說:作為屆時堂上官階最高的大佬,必須要等縣衙的人上門去請才行。
倒是雍關回來以後告訴他一個消息:江寧縣學申請延期上堂了,因為他們的教諭和學生今天都很忙,沒空出席。
張守拙壓根也不管,仍然宣布開堂,不過因為沒有原告,直接宣布被告梁叛無罪。
散堂後還派人到縣學去罰了幾個原告幾兩銀子,因為原告必須到堂,江寧縣學藐視公堂,上堂不到,依律當罰!
梁叛知道縣學的人為甚麽不肯出現,因為他們這兩天都要忙著搶廁所,哪裏有空跑來上堂?
便寫了個條子,狀告縣學生員夏學禮,告他勾結匪類,與馬道街殺人案有牽扯,為殺人凶手租賃罵駕橋住家院子一座。
於是張守拙當日中午再度火速開堂,直奔縣學,從廁所裏抓來的夏學禮,並在他隨身包裹裏搜出二十多兩銀子。
張守拙報出罵駕橋繡春堂後麵小院的地址,以及呂伯安的姓名,並說出昨夜有幾名捉拿殺人凶手的錦衣衛在小院之中遭遇埋伏,死在其中,問夏學禮可曾參與此事。
那夏學禮不過是個書呆子,聽見死了人,還是錦衣衛的,哪裏還敢隱瞞,便將林教諭吩咐他去租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還交代那二十多兩銀子便是林教諭給的。
張守拙當即下令打了夏學禮二十大板,咬一咬牙,命人再去抓林教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