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沒有!”
汪太太朝汪通判吼了一聲,便急匆匆趕到病床邊上,小心翼翼地查看她寶貝兒子的傷口,低聲安慰道:“乖兒,我叫你爹替你出這口惡氣,你不要亂動,牽扯了傷口……”
汪啟德納悶地道:“這小子和那梁叛又有甚麽關係?”
汪寸金躺在**急得大聲呻吟,汪太太便沒好氣地道:“那梁叛家有個小賤人,昨天將你兒子推進了護城河中,李梧家的小畜生親眼所見,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帶著一群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嘲笑金兒!哼,現在正主就在你府衙的牢裏,我倒要瞧瞧,今天你這個做爹的要如何替兒子出這口氣!”
汪啟德沉默片刻,始終不肯言語。
汪太太這次沒有再和他吵鬧,而是鄙夷地看著自己的丈夫,目光之中滿是冷漠。
躺在**的汪寸金也不再呻吟了,緊閉雙眼,隻是喉嚨一動一動的,顯得十分不甘。
汪通判一咬牙,終於沉聲道:“行。”
誰知汪寸金聽到這個字,立刻睜開眼睛,艱難地道:“我要看……我要看……”
他要看他爹打梁叛。
汪太太橫了她丈夫一眼,沒好氣地道:“沒聽見麽,還不快叫下人來,把金兒帶到府衙大堂去!”
汪通判提前回到府衙,然後對前堂進行了“清場”。
他連喊堂的皂班都沒用,隻讓手下的親信找了幾個信得過的捕班,勉強提了水火棍等在堂上。
但是汪太太不滿意,她另外叫了家中的家丁來,各帶兵刃,也守在堂上。
這一下就連那些手執水火棍的捕班們也戰戰兢兢起來。
然後汪啟德就帶著太太和兒子走進了府衙的大牢。
府牢最新推出的“特級豪華度假牢房”當中,梁叛的臉上貼滿了紙條。
“一對尖!”他從自己手上抽出兩張裁得毛毛糙糙的“紙牌”,狠狠地打了出去。
那兩張紙牌的左上角和右下角各畫了一個箭頭標誌,當中則分別寫著一個“梅”字和一個“竹”字。
也就是一張“梅花尖”和一張“竹尖”組成的尖一對。
沒錯,他們三人在打鬥地主……
因為“黑紅草方”畫起來太麻煩,還得分顏色,所以梁叛在玩膩了雙陸之後,想做一副撲克牌的時候,便臨時改成了“四君子”。
“壓死!”
那兩個提了食盒來的小娘此時已經穿著十分“清涼”了,坐在梁叛下手的一個丟出兩張“二”,也是一張“梅花二”和一張“竹二”。
左上角和右下角也分別寫了一個“二”字。
兩個小娘的臉上也沾滿了紙條,但是都顯得十分興奮,玩到盡興之處,連穿在外麵的衣裳也脫了。
特別是將梁叛的“一對尖”“壓死”之後,兩個小娘頓時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梁叛的眼前便隻剩下左右兩件褻衣之中起伏搖**的乳浪,弄得他又是一陣口幹舌燥。
那兩個曲兒娘也不吹奏彈奏了,湊到跟前來“觀戰”,也對這種新奇的玩兒法很感興趣。
好不容易等兩個小娘歡呼結束了,梁叛才沒好氣地說了一聲“要不起”。
出一對二的小娘剛打出一手順子,就聽牢房外麵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接著便有人“嘩”的一聲將整個黑簾子扯了下來。
兩個穿著清涼的小娘下意識地尖叫一聲,連忙抓起衣裳披著,都縮到了梁叛身後。
這一幕卻被外麵擔架上躺著的汪寸金瞧見了,他猛的瞪大眼睛,用力咽了口口水,雙眼直勾勾地盯在那兩個小娘褻衣領口微微露出來的溝壑上。
汪太太見了厲聲怒罵道:“不要臉的東西,你這賤牢胚子倒會享福,也罷,叫你死前做一回風流鬼!”
那幾個小娘一聽“死”字,都嚇得花容失色。
梁叛倒是笑嗬嗬的,他一手摟住一個,說道:“甚麽死不死的,你這是威脅呢,還是打算濫用私刑?”
汪太太也不全然是個沒腦子的女人,根本不吃他這種套話的把戲,隻是嘴角掛著冷笑:“好一個牙尖嘴利,等會上了公堂,看你如何矯飾詭辯!”
汪寸金看梁叛一手樓一個,還都是頗有姿容的小娘,不禁妒火中燒,想起冉清出塵絕豔的麵容,和丫頭嬌憨美麗的臉蛋,更是難以自持,躺在擔架上掙紮起來,嘶啞地叫道:“抓……抓他。上堂,打,打死!”
汪太太麵若寒霜,瞪了汪啟德一眼,冷冷地道:“沒聽見嗎?”
那獄吏已經嚇得縮成了一團,汪啟德掃了他一眼,對身後幾個捕班道:“帶人上堂。”
幾個捕班其實還有些戰戰兢兢的,畢竟這事兒怎麽看都透著幾分詭異。
不過汪通判的命令已經下了,他們隻好硬著頭皮衝了進來,從後麵扛出一副上百斤的大枷來,喝令梁叛低下頭來。
梁叛放開那兩個瑟瑟發抖的小娘,還給兩人整了整衣領,這才轉過身冷笑道:“上堂去玩玩兒也行,不過別搞這些東西。”
汪太太在外麵氣得大叫:“你一個下賤囚胚還敢如此張狂,由得你嗎?”
梁叛活動了一下手腕,鬆了鬆胳膊,淡淡地道:“那就別廢話了,隻要你們有本事打倒我,別說上枷,就是上老虎凳也是你們說了算。”
汪太太一時語塞,梁叛打人有多狠她是親眼所見的。
汪家那幾個家丁一人一個照麵就被結結實實地捶在了地上,而且沒有一個輕傷的,眼前好不容易湊起來的這幾個捕班,未必夠人家一頓拳腳。
反倒是那幾個捕班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都躍躍欲試,想要跟梁叛動手。
還是汪通判輕輕咳嗽一聲,說道:“不必上枷了,人帶走!”
梁叛二話沒說,便跟著走出牢房,朝那瑟縮不已的獄吏點點頭,背著手往府牢外去了。
江寧縣的大堂他去得多了,應天府的卻還沒進過。
梁叛跟在汪通判的後麵,左轉右拐,離開府牢以後便朝前堂走去。
這路他熟,畢竟他是一路從那裏走進來的。
眼看梁叛跟個沒事人似的信步而行,跟在後麵的汪太太氣得咬牙切齒,心中隻是想著等會上了堂,要親手將這廝打上幾板。
梁叛一進大堂,才知道汪家人是有備而來,不但有兩邊手執水火棍的捕班,還有十幾個汪家的家丁,衣服裏鼓鼓囊囊的,警惕地盯著自己,顯然都帶著兵刃。
眾人一進門,汪太太使了個眼色,便有兩個家丁“哐當”一聲將大門關上了。
原本一派光照明亮的大堂立刻變得黑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