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錢是未必要退錢的,當日張守拙讓他找季永年,當然也就是晁文龍,事實上他們已經算是找到了,隻是人跑了。

而且找季永年不是目的,最終的目的還是找到其背後馬道街鳳樓一案的殺人凶手。

不過這筆買賣好像不是很好做啊……

梁叛想著,要不幹脆就把錢退了罷,反正自己現在有兩千多……

不對,他身上隻有七百多兩銀子了,昨天才給了冉清兩千兩。

咳!

不退,退錢甚麽的,不存在的。

“高大爺、歐陽達繼續追蹤,機速總恢複收**報,丫頭還是每天把情報匯總到邸報上交給我,散了罷。”

他現在意興闌珊,王翠橋那裏暫時沒心情去審了,不過關在屠三爺那裏不是長久之計。

梁叛心想,還是需要另找個地方,關押人也好,藏東西也好,以後搗鼓點東西也好。

至少王翠翹、小林翔太和老黑就需要有個地方安頓,那批九支鳥銃也要有地方收藏,以後製作彈藥甚至改良火器也要有個作坊……對了,還有三十幾柄倭刀!

想到倭刀,梁叛立刻帶著丫頭往江寧縣衙而去。

此處距離縣衙不遠,梁叛和丫頭兩人很快便感到了縣府街,老周領著他們去庫房裏看倭刀,可是一看之下梁叛便傻眼了。

特麽我刀呢?

怎麽少了一大半?

老周見他這副反應,疑惑地道:“剛才來了一位姓段的百戶老爺,說是你同僚,拿走一批,怎麽,你不認得?”

姓段?

百戶?

段飛?

梁叛現在寧願不認得這貨!

陳老板這哪是雁過拔毛,這是剝皮抽筋啊!

簡直不是人!

可他嘴上還不能不說:“認得……認得……確實是我同僚,媽的……”

他已經數過了,少了二十把,就算賣不到範大成給的一百五十兩這價,十兩八兩總有的,這就是二百兩銀子啊!

梁叛現在心在滴血,心情比剛才又灰暗了許多。

他撫著額頭,有氣無力地問:“老周,現在戶房誰管?”

老周看了他一眼道:“還是老爺自己在管,不過事情還是那兩個書吏在做。”

兩個書吏,那算了,他倒是知道是哪兩位,可他跟那兩位都不熟,還是不去麻煩人了。

他隻好問老周:“你曉不曉得咱們南門西這一片,有沒有甚麽空置的宅院,大小都行,可典可買,最好要清淨的。”

老周想了想,道:“空的宅院肯定有,戶房那裏一定也有記錄,前幾日我記得有人報過下浮橋施家巷那裏有個院子要出手,價格不高,好像是三進半還不三進整,不知道讓出去沒有。”

“施家橋?”梁叛心中一動,“是哪一戶?”

老周也記不清了,他讓梁叛稍等一等,自己直接跑到戶房裏去拿了賬冊過來。

縣裏的房屋典賣都是需要到縣衙記錄的,實際上本朝明麵上並不允許牙人行當經營,最初認為這等行當屬於中間商,會抬高民間物價,增加老百姓的經濟負擔。

特別是其中的人牙行,當然有一定的工作介紹所的功能,但也助長了人口買賣的風氣。

洪武爺是曉得老百姓的苦處的,所以立國後下達的一係列措施都很“接地氣”,甚至到了有點不上檔次的地步。

有些措施和禁令對其他開國皇帝來說,是根本連想也想不到的。

不過本朝雖然不允許開設牙行,不允許民間放高利貸,不允許開設賭場,可到了正德、崇佑兩朝,這幾樣行當都已經十分昌盛了。

梁叛倒是不排斥房經紀的存在,雖然作為中間商,也就是中介,會抽取傭金,提高買房者的成本,但是也節約了買賣雙方的精力和時間。

在中介沒有對大部分甚至所有房屋形成壟斷的情況下,作為買賣雙方的一種選擇,還是具有其正麵意義的。

當然,如果中介行擴張到了壟斷房源、壟斷市場的地步,那就與毒瘤無異了。

過了一會兒,老周從戶房取了登記的賬冊回來,指著其中的一條說道:“哎呀,不巧,已經轉手了。還是前天的事。”

梁叛看了一眼地址,雙眼不由得眯了起來,果然,這就是北鎮撫司的那處用來接頭和藏身的“安全屋”。

留在全師爺身邊的那位錦衣衛臥底,肯定是完蛋了。

在他用賴三子的屍體傳信,把錦衣衛中所的人引到呂致遠那個宅子的時候,這個人便很有可能已經完了。

因為呂致遠那個宅子就是全師爺給錦衣衛下的埋伏,就連中所百戶蔡禕都折在了裏麵。

那名臥底既然早早暴露,看來這安全屋也不再安全,怪不得北鎮撫司要出手。

而且價格真不怎麽貴,三進半的院子,還加個跨院,才賣了九十兩銀子。

不過即便現在還沒賣掉,梁叛也不敢買,這破地方搞不好早已經給全師爺他們盯上了。

也不知是哪個倒黴蛋接的盤。

他的目光朝買主那一行掃去,看見上麵寫了新戶主的名字:周通。

周通?

梁叛隱約記得南京城裏有一個叫周通的人,是甚麽人來著?

他隨手又翻了翻賬冊,找到幾處空置的宅子,對比了一下,記在心裏。

其實這本賬冊並不是登記房屋買賣的冊子,而是登記戶主變更的。

如果有人戶需要搬離原宅,就要到縣衙來登記。

至於這原宅如何處置,是預備典賣、出賃、過戶,還是留著另置別業而已,上麵都有注明。

如果這宅子換了新戶主,是從甚麽渠道入戶的,典買、租賃等等,都有備注。

所以這賬冊設立的原意是為了方便管理人口流動,如果要收集一縣白冊的話,這一部賬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隻是梁叛現在將它當做中介交易的台賬來看,也很方便,而且沒有虛假房源……

交還賬冊,謝過了老周,梁叛連忙跟丫頭兩人將剩下的倭刀弄走了。

繼續留在這,指不定又有哪個臭不要臉的會來分他一杯羹!

不行,這個場子一定要從陳碌那裏找回來,非得想辦法坑他一筆不可!

……

“嘶——”

坐在半日亭裏釣魚的陳老板忽然吸了口涼氣,打了個冷顫。

他撓撓頭,剛才不知從哪傳來一股極強的惡意……

可是我這人一向尊老愛幼,童叟無欺,怎麽會在背後說我壞話?

就在陳老板疑惑不解的時候,段飛忽然急匆匆走來,遞給他一份名單,說道:“大人,右軍都督府忽然給南京各衛下了征召令,要征集各衛的百戶、總旗,統一參加選拔,隨時準備應桃渚所的征召。”

“劉世延?”

陳碌接過名單來一看,立刻皺起眉頭,錦衣衛緹騎所下麵,標著兩個醒目的名字:蕭武、梁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