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兵立刻放箭,頃刻間將這位明國遠征軍的千人團長射成了刺蝟。
眼看著弗郎西斯科跪倒在地,仰天瞠目而死,蘇菲婭緊咬嘴唇,恨恨地瞪了程燁一眼,突然飛奔向茫茫的大海,在海邊縱身一躍,轉眼間便消失在了滾滾浪花之中。
……
桃渚所的衙門裏,梁叛和裴德洛、程燁等人看著拉回來的那些裝銀子的木箱,有些傻眼。
木箱全部打開了,隻有一箱裝著一半銀錠,下麵一半是石頭。
其他箱子裏連個銅子兒也沒有,都是不知從哪收集來的石塊。
將那半箱銀子捧出來數數,一百錠足銀大錠,一共五千兩。
梁叛看看裴德洛,笑道:“可惜,咱們還得想辦法掙錢,看來指望一次性把這女人打垮還是不太現實。”
裴德洛無奈地笑笑,雖然沒有預期的十二萬兩,但能夠讓那個比狐狸還狡猾的女人白白損失五千兩,也算出了一口惡氣了。
程小二沒管那些銀子,他盯著那些裝著鳥銃的長木箱,沒打開一箱,他便將其中的鳥銃翻出來摸摸、看看,嘴裏嘖嘖有聲,眼睛中不斷地發出渴望和驚喜的光芒,就像個憋了三十年的老處男,盯著一位任君采擷的**娘們兒。
梁叛笑了笑,走到另外一堆東西旁邊,那是從船上搜找下來的,有十支雕花紅木盒包裝的鳥銃,就像弗郎西斯科向他吹噓的一樣,不僅製作極其精良,而且裝飾華貴,槍管和槍托上都有各種繁複優美的花紋。
除此之外還有一盒珠寶,這些都是弗郎西斯科早已答應送給他的,算是私人禮物。
在東西拿回來之前,梁叛已經和程小二打過了招呼,船上其他的東西都歸他處置。
程小二本來並不知道船上還有甚麽,此時見到梁叛抱著那隻珠寶盒子,雖然沒有瞧見其中的玩意兒,但一見那方木盒便知不是凡品——那盒子的八隻角都用金箔包裹,正麵鑲嵌了十二枚紅藍寶石,連鎖扣都是金子做的。
當然了,這種鎖扣想必不會太結實的。
但這東西要的就是個華麗貴氣,程小二一眼瞧見,便挪不開目光了。
他揮揮手把所有人都趕出了大院,手裏還端著方才檢查的那支鳥銃,湊到梁叛跟前,舔著嘴唇笑道:“五哥,你這裏麵是啥東西?”
梁叛斜乜了他一眼,冷笑道:“幹甚麽,想打我的主意?”
“哪能啊!”程小二笑嘻嘻地道,“盒子裏的東西我不要,說好了都是你的。這個盒子能不能送我?”
“滾一邊去!”梁叛啐道:“你想反悔怎的,說好了船下的東西歸公,船上的東西都是我的!”
程燁腆著臉道:“你又沒娶親,這盒子不大合適你。”
“你娶親了?”梁叛二話不說,扯過一匹馱馬來,將盒子放在車上用氈布蓋得嚴嚴實實。
那十支精品鳥銃也被他一一裝車,正要走人,卻見程小二還在盯著車上的東西,便又從車上將鳥銃搬下六支來,說道:“這東西你留兩支,自己玩兒也好,送長輩也好——我覺得最好給你家和趙家兩位老頭兒一人送一個。剩下的四支派人送到都司去,交給戚老板。”
程燁正歡喜地抱起兩個長木盒,聞言一愣,古怪地看著梁叛道:“你要給戚老板送禮啊?我看他嚴肅得很,好像不吃這套……”
“你可拉倒罷!”梁叛道:“讓他拿去送禮,甚麽總督、都指揮使都送一送,有人好辦事。”
程燁皺了皺眉,似乎對這種事還有些抵觸。
梁叛也不跟他多做解釋,戚老板如果在朝中沒有大佬的支持,就憑他自己,在有通天的本事也施展不出。
好比不久前才被查辦的浙江巡撫,打了勝仗能被人告成敗仗,一身功勞落得個打入大牢的結局。
他拍拍程燁的肩膀,開解道:“不要想太多,你把東西交給戚老板,他自有主張。”
程燁點點頭,問道:“那四海商行的腳夫和馱馬怎麽辦?”
“協助佛郎機人走私入境、交易軍火,你說怎麽辦?等四海商行拿銀子來贖人唄。”
“四海商行如果不贖呢?”
“那就馱馬充公,人員扣押,準備移交……”
他本來想說移交都司的,都司有斷事司和司獄司,可判可罰。
不過交給都司大多不會有甚麽好結果,充軍戍邊的可能性最大。
想想這些腳夫不過是聽從馬行的調遣,沒必要把人折騰到背井離鄉充軍戍邊的地步,於是改口道:“桃渚所先審一遍,然後移交台州府好了。”
程燁點點頭,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折中之法。反正到時候四海商行一定會出麵保人的,損失的隻是四海商行而已。
“還有那三個水手,兩個佛郎機人,一個滿剌加人,都不通語言,如何是好?”程小二有些為難地問。
直接把人砍了送首級上去,倒是有幾分功勞,但如果能夠審問出甚麽情報來,顯然更加有用。
梁叛想也不想地道:“送南京錦衣衛緹騎所好了。”
程燁想想覺得有理,這種事還是緹騎所在行。
交待完事以後,梁叛便拉著車直接回家。
衙門到官邸之間的道路並不好走,不但坡多,而且泥濘。
梁叛一顛一顛地坐在板車的車頭上,裴德洛跟在後麵走。
他一麵盤算著桃渚所今天的所得,一麵掰著手指頭計算今後即將麵臨的支出。
所得一共是一萬九千兩白銀、四千支鳥銃、一艘破船,以及十幾匹馱馬。
後麵要支出的有:在後所山上新建一座瞭望塔樓、城牆東北角和東南角各建一座敵台、建一座養殖場、擴充校場的住宿區,這些都是他早已設想過的,另外就是老黑要求的作坊。
當然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可以申請經費,但養殖場和作坊可能就要自己支出了。
他把賬一條條在小本子上寫出來,並專心致誌地思考著還有甚麽不曾考慮到的,突然那板車在泥漿之中一陣打滑,梁叛整個重心失衡,心說不好,大叫道:“哦喲臥草!”
後麵的裴德洛一抬頭,卻見板車的車頭上空空如也,原本坐在那裏的梁叛,已經“啪嘰”一聲從車頭跌在了泥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