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轉送為奴

馬廄除了馬棚,其他都是露天的地方。李世峰和世綾到達馬廄外側的時候周圍寂靜的甚至有些恐怖,可隨即便聽見一個女聲打破了這寂靜,然而她的話語卻讓人更加毛骨悚然。

“真是塊硬骨頭,打成這樣,竟也是死不了的。去,給我把他的天蠶絲衣抽緊,讓他好好的享受享受!”是周欣然的聲音。

“小姐,現在抽緊了,怕他熬不住了。”並非真正的擔心,王叔隻是在提醒周欣然罷了,因為之前老爺小姐可曾再三交代過不讓要了這奴隸的性命。

“得罪了西夏王妃的賤奴,不死留了何用!”

“哎,慢著。欣然妹妹,你可是能賣個人情,把他與了我?”是張思宜!聽到這個聲音時,世峰微微一挑眉,而世綾則緊緊皺起了眉頭。

“王妃想要他?”

“怎麽?妹妹不舍得?還是,不願?”

“哪裏,王妃想要隨便拿去就是。奴隸,還不一抓一把,還說什麽人情不人情的,反倒生分了。”

“欣然妹妹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他的奴隸契文可是都在此?”

“王妃要的話我待會兒派人整理好了連人一起送去驛館便是,也省得姐姐費心帶他了。”

“也好,如此就辛苦妹妹了。”

“談什麽辛苦,本就為姐姐出口氣,如今姐姐自己辛勞,倒省了妹妹不少事。妹妹該多謝姐姐才是。隻是,這奴隸,極端的不好**,姐姐恐怕真的費點心思了。”

“嗬嗬,想來妹妹是誤會了,我又豈是那種記仇之人?今日要他,卻不是我的主意,而是……王爺。”世綾一聽到此,不禁大驚,什麽?是叔叔要那奴隸,怎麽,怎麽可能?西夏從來就待奴隸如畜生,可以隨便打殺,僅僅因為,他們是奴,他們肮髒、下賤,根本不是人。

可以說,若不是有次她也學別人一樣折磨一個奴隸,被哥哥碰到狠狠訓斥了一番的話,如今碰到奴隸的話題,她也不會這般上心。雖然她當時並不十分明白哥哥說的什麽奴隸也是人,也是父母所生,也是血肉之軀,還有什麽他們也可以忠肝義膽、俠骨柔情,甚至像什麽衛青一樣可以做出什麽馳騁沙場,千古留名的豐功偉績之類的話,但是自小崇拜哥哥的她,當時確實看到了哥哥的激動,眼角中噙著淚水的激動。

而與哥哥不同,叔叔從來視奴隸為糞土的,因為王爺高貴的身份,卻也從不與奴隸有直接的交集,是什麽,是什麽促使這樣的叔叔要周府的這個奴隸?如果沒記錯,叔叔也是沒有來過周府的,他如何會見到過這個奴隸,如何又會要他呢?

“哦?王爺要他?”顯然,有疑問的不隻世綾一個人,還有旁邊皺著眉頭的哥哥,還有馬廄中傳出聲音的周欣然……

“恩,王爺本想親自來的,可國事纏身,隻囑托了我一定要把他帶回去,活著帶回去。”

周欣然心中一聲冷笑,原來剛剛所說的什麽賣人情真是虛偽之言,即使她不答應,這張思宜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帶秦漫修走的,可是,為什麽呢?爹爹昨日也囑咐她要選擇適當的機會將秦漫修送與這宜王妃,否則,她今日又何苦會專程帶張思宜來這充斥著血腥的馬廄裏來呢?

原以為是張思宜記恨秦漫修當時將其打暈在軍營裏的仇,現在看,恐怕事情遠非如此簡單。可爹爹明明還囑咐一定要留住秦漫修性命的,看來,爹爹也是在走下一步棋,將他手中的燙手山芋丟給別人,而自己,卻仍能坐享其成。

也好,如此也好。秦漫修,周府本就不能留你,你走了,也好!可是,爹爹為何又讓她想辦法留張思宜三日呢?三日,三日後,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嗎?

“原來如此。隻是這奴隸此次傷得重了些,這樣走,恐他不能活著到達西夏,莫若再等上三日,一來欣然也陪同王妃娘娘逛逛這京城,二來,也好給他些時間恢複,路上,也不至於讓王妃娘娘多費心思。這三來嘛……”

“三來,也好讓欣然妹妹與世峰多接觸接觸,可以更好的做以後的世子妃啊。”

“王妃娘娘可真真會取笑欣然,我,我哪裏有……”

“嗬嗬,瞧瞧,還沒說完,臉怎麽就紅了呢?哈哈!”

“王妃!”

馬廄中傳出一陣笑聲,而在笑聲遮掩下的,卻是懸掛在半空中,那如秋風落葉般飄零的一顆近乎破碎的心。

秦漫修,你千辛萬苦做著奴隸,隻為在周府能找出些端倪,為父親翻案報仇的。如今,卻又節外生枝,被送與了張思宜做奴,還有那個什麽西夏的王爺。雖然不知為何要他,但去了西夏,父親的冤案還有出頭之日嗎?自己,還有出頭之日嗎?

周欣然你這招可真可謂一箭三雕啊,既賣了人情與張思宜,促進了周家與西夏王族的關係,又為周家除去了一個心頭大患,沒有了自己,便少了個對周家的威脅。更何況,自己擁有的那個兵馬分布圖的秘密,是對西夏有利的,他們周家費力要不出的東西,西夏卻可以不計代價的要出來。因為,奴隸給了西夏,便不必再遵從大宋的律法。奴隸,隨時可以從人間蒸發!連命都沒有了,秘密在又有何用呢?

隻是,他們千算萬算,卻算不出秘密即將揭開,他們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兵馬分布圖馬上就要成為萬歲桌前之物。這些笨蛋,手中之牌,不該亮的太早的!

而,那西夏的王爺指名要他,是否也與此兵馬分布圖有關呢?

“王叔,你知道該怎麽做了?”

“是是是,小姐吩咐,屬下一定辦妥。隻是,這天蠶絲衣……”

“沈雲城,你留下,幫他把天蠶絲衣暫時除去,等傷好些,再與他穿上。”

“是。”

“王妃娘娘,請。”

外麵的世峰連忙和世綾往側處一躲,不久,就見張思宜與周欣然一前一後的走出了馬廄,身後還跟著幾個仆從。

“哼,這個可惡的女人,我就知道她不是什麽好東西。哥哥,你可不許娶她!否則,我跟你斷絕兄妹情誼!”

“嗬嗬,竟敢讓世綾如此惱火,哥哥豈敢不從命?”

“我再說一遍,我可不是開玩笑的昂!”

“嗬嗬,世綾什麽時候如此不信任哥哥了?”

正說著,見馬廄中又走出了一個人,長得一臉橫肉,倒似有幾分力氣,一邊活動著肩膀,一邊口中還不停的咒罵,“娘的,累死老子了!還要老子伺候你,想得到美!葉子奇這混蛋呢?他娘的,有事他倒溜得快,別讓老子逮著你,否則,有你好看!”

嘟嘟囔囔,罵罵咧咧的離開,想必這就是眾人口中的那個王叔了。王叔不在,葉子奇不在,那這麽說,馬廄中現在就應該是那個護衛沈雲城與那奴隸在了。沈雲城剛在遊園時是見過的,不苟言笑,甚至應該說他除了嚴肅的表情,還有別的表情嗎?不過,世綾倒不意外,護衛嘛,基本上都那個樣子。

意外的,是接下來她聽到的一段對話。

“你別動,這天蠶絲衣很是難解的。”

“嗬嗬,原來你一開始就會解這衣裳。”

“怎麽,怪我沒早給你解開,讓你少受些苦頭,還是怪我沒有告訴她?”

“嗬嗬,沒有這絲衣保護,恐怕今兒就不是這個樣子了。說到底,還得感謝這天蠶絲衣,讓那位活閻羅手下留情了呢。至於她,又沒問你會不會,你幹嘛要告訴她?不過,我勸你最好永遠也別說,否則,要讓她知道了,準能氣的發瘋,沒準兒還能扒了你一層皮呢,哈哈。”

“我真服了你,這個時候,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堂堂的周府護衛伺候我脫衣,還得給我上藥,不笑,難道哭嗎?”

“你就沒聽說過剛者易折這句話嗎?在這裏,周家人能留你一條命,去了西夏,也能如此嗎?”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沒聽說要活著帶我到西夏嗎?要想殺我,隻過了邊境便可動手,可見,那西夏的王爺還是想見見我的。”

“你可知道那西夏的王爺?”

“不,從沒聽說過。張思宜嫁的人,我沒興趣知道。”

“我倒聽說些關於那王爺的事情。他是西夏王的第三個弟弟,名叫李青林,一對雙刀使得出神入化,更是個主戰派,之前宋與西夏不和時,戰場上多見他的身影,絕對是個英勇善戰的將領。在他的帶領下,西夏軍屢屢得勝,直到遇到一個宋朝的威武將軍,才嚐到被挫敗的滋味。”

“萬物生生相息,又生生相克,想必是那王爺遇到克星了,威武將軍好樣兒的!”

“是,一次戰爭中,那李青林因忙於指揮越來越不利的戰局,而被對方得了空子,一支飛箭直衝王爺心髒便去。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王爺身邊的一個士兵竟奮不顧身的衝到了王爺前麵,替他擋下了那箭。可箭力仍不減多少,直插入王爺的胸口。然而到底是錯過了最佳的良機,也是那李王爺的命大,竟讓他活了下來。可是,替他擋箭的士兵卻當即死亡。”

“西夏也有忠義之士,可敬可佩。”

“據後來人說,那士兵,正是李王爺的原配,卿夫人。”

“是王妃?……那威武將軍……是誰?”漫修警覺的問道。

“秦威。”

一陣沉默,秦漫修終於知道對方為何一定要活著將他帶回西夏的原因了。因為父親在戰場上錯殺了王爺的王妃,而之後卻慘遭陷害,終被周可殺害。那西夏的王爺一直沒有找到手刃仇人的機會,無疑,周可給他提供了這個出氣的機會,他秦漫修,是秦威唯一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