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名額難送
臨近傍晚時分，一輛黑色桑塔納轎車，開進浯河鄉小學。
楊傑把車停在教學樓前，下車一路來到四年級教師辦公室。
“劉老師，還在批改作業？”楊傑故意低沉著聲音，在門口對著坐在辦公桌前，認真批改學生作業的劉翠蓮說道。
“是啊！”劉翠蓮聞言頭也沒抬，回了一句後才發覺到不對，轉頭看向門口，見楊傑依在門廊邊，正朝著她壞笑後，頓時笑著沒好氣的說道：“你小子，翅膀硬了，現在連媽都敢耍了是吧？”
楊傑聞言上前，對辦公室中另外幾個還在忙碌的老師打了個招呼後，這才雙手按在劉翠蓮的肩膀上，說道：“媽，看您說的，我可不敢耍您。再說，從遺傳學的角度來看，我也不該有翅膀不是？”
旁邊幾位老師聽到楊傑如此詼諧的回答，頓時忍不住嗬嗬笑出聲來，讓劉翠蓮一下子也被楊傑給逗笑了，見楊傑從旁邊搬了一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後，繼續轉頭俯首批改學生的作業，“今天怎麽來學習看你媽來了？沒回家去？”
“劉老師，您兒子來學習接您回家，您還不高興？我們可羨慕得緊呢！”坐在劉翠蓮對麵的一個女老師聽了劉翠蓮的話，忍不住笑著羨慕打趣道。
“王老師，您現在孫子都抱上了，眼看著馬上要退休回家天天逗孫子玩了，我這八字還沒有一撇，誰該羨慕誰啊！大家說是吧？”劉翠蓮聞言笑嗬嗬的抬起頭。對辦公室其他幾個老師大聲吆喝道。
“劉老師，您兒子這麽優秀。年輕輕就是領導幹部了，以後前途不可限量，您有什麽不滿足的？再說你們家楊傑不是已經訂婚了嗎？記得去年您還帶了喜糖給我們吃吧？遲早的事情，您就等著退休回家帶孫子吧！”王老師聽劉翠蓮這麽說，一張老臉都笑成了一團，樂嗬嗬的又奉承起劉翠蓮來。
這個年代的老師們都很質樸，很少帶有什麽功利心，特別是在鄉鎮小學做老師的。麵對的都是農村孩子，很少會涉及到金錢和權利，因此大家都有一顆平常心，能較為坦然麵對社會上各種人，因此王老師當著楊傑的麵跟劉翠蓮開玩笑，一點都不擔心。
“是啊！劉老師，你們家楊傑這麽優秀。家裏老公又能幹，你可就幸福了，以後退休可以享清福，不用擔心生活品質下降，我們可羨慕不來啊！”另外一個男老師，此刻也加入了話題。
楊傑笑眯眯的坐在劉翠蓮旁邊。見母親開心的跟同事們聊著天，這樣溫馨的場麵，太久沒有見過了，以至於讓楊傑有些發愣。
等到劉翠蓮批改完作業，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的時候。楊傑這才回過神來，“媽。這麽快就改完作業了？”
“小學生的詞語造句，又不是高數幾何，你開車來了嗎？”劉翠蓮笑著回了一句，見旁邊的王老師也忙完準備下班了，從楊傑口中得到回答後，對王老師說道：“王老師，今天是周五，您要回家吧？楊傑開了車回來，等會一起走，先送您回去。”
王老師聞言客氣的說道：“不用了，您兒子特意來接您下班，一個禮拜沒見到你們家老楊了吧？趕緊回去吧！下周再見！”
劉翠蓮聽王老師這麽說，笑著一手拿著外套，一手上前挽住王老師的手腕，不容分說的說道：“聽我的！我們母子可是把您給打劫了，不從的話，把您賣到山溝溝裏去。”
“大夥周末愉快，下周見！”劉翠蓮說著對辦公室中其他幾個家裏不再浯河的老師招招手，打了個招呼後，這才跟王老師走在前麵，任由楊傑提著她的包包跟在後邊。
楊傑開車先把王老師送回國道旁的家裏，然後才載著劉翠蓮回家，瞟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笑嗬嗬的劉翠蓮，楊傑開口問道：“媽，開發區成立了兩家下屬企業，按照規定，在開發區工作的人，每個人可以照顧一名家屬朋友到公司上班，您想想家裏有沒有符合條件的親戚，有的話就給照顧一下。”
楊傑從小就在阜新鎢礦長大，隨後又考進縣一中，保送進燕大，在浯河鄉的時間不多，一般也不去走親戚，劉大興十幾歲就參加了工作，在阜新鎢礦很少跟老家的人來往，因此楊傑還真沒見過自己家多少親戚。
劉翠蓮聞言微微皺眉，收住笑容對楊傑問道：“小傑，你現在可是開發區的一把手，這違反規定的事情可不能幹！照顧人進公司，這是你定的規矩？”
楊傑笑著點頭，說道：“媽，這個您就別擔心了，現在大學畢業分配製度馬上要取消了，以後進行政機關事業單位，得考公務員了，縣裏不少單位的下屬企業，都有優先照顧子弟家屬的政策，比如電力局的電力公司，那就是優先照顧局裏和公司的子弟。
開發區成立下屬企業，優先安排一名工作人員的家屬到公司工作，這個算是開發區內部的一項福利，每個人都一樣，領導也沒有多餘的名額，沒人會在這個事情上做文章，您就放心吧！您兒子門兒清。”
“那就好！你可時刻要記住，你現在是領導幹部了，做什麽事情，做什麽決定，都得三思而後行，不能幹違法亂紀的事情。”劉翠蓮聽楊傑這麽說，滿意的笑了笑後，沉思一會，說道：“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你們楊家三代單傳，從你爺爺那一輩開始，就隻有一個兒子，村裏沒出五服的親戚不少，不過大多在廠裏工作，安排一個人去開發區不合適，容易得罪人。
我這邊的親戚，從你外公外婆過世後。走動的就少了，當年過苦日子的時候。我辛辛苦苦把你小舅帶大，那些親戚也沒幾個幫襯一把，正因為如此，你小舅這些年才不願意回老家，他是打心裏恨那些親戚。
近幾年你爸承包酒廠，家裏賺了一點錢，老家一些親戚知道了，年節也來走動了。記得前幾年你也看過幾個，你一個表姨，帶著孩子來村裏拜年，走的時候還穿走了你一身衣服。”
楊傑聽著劉翠蓮的話，心中確實也有點不是滋味，窮苦的時候，那些親戚沒一個人願意幫襯一把。等你富貴的時候，這些人就上杆子來沾光占好處了，難怪小舅有錢後，年節從不回老家走親戚。
劉翠蓮和劉大興的老家不在浯南，而是在浯河縣和平鄉，和平鄉位於浯東地區。也就是縣城往阜新鎢礦那個方向的區域。
和平鄉是浯河縣僅次於洪山鄉的貧困鄉，主要以煙草種植為主，距離浯河鄉有七十多公裏，當年劉翠蓮跟楊新華之所以能認識，也是和平鄉一名老退伍兵介紹撮合才走在一起的。否則兩人根本就走不到一塊去。
“媽，以前的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終歸是親戚，打斷骨頭連著筋，這名額的事情，您放在心上，有合適的就盡快告訴我，然後通知到開發區登記麵試。”楊傑隨口說了這麽一句後，劉翠蓮點頭把這個事情記在心裏了。
車子開到酒廠門口，楊壽兵那家夥死活不然楊傑開車進廠，最後沒辦法，楊傑隻能跟劉翠蓮走路進廠，來到廠部大樓，找到正在跟劉大興談論生產線安裝的楊新華。
見楊傑跟劉翠蓮一起回來，楊新華也沒多問，繼續跟劉大興就著圖紙，討論著生產線安裝的事情，楊傑湊上前，看了看圖紙後，說道：“這事情你們兩個門外漢有什麽好一輪的？明天讓詹姆森帶人來一趟，讓專業的設計師做不就行了？”
劉大興見楊傑坐著說話腰不疼，頓時笑著說道：“小傑，這生產線的安裝，可不是合理就行了，而且還要講究保密，我們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廠裏的生產線，哪個是生產五洋酒業的，哪個是生產興王藥業的，所以才在這爭論，讓詹姆森他們過來，太不保險了。”
楊傑聞言搖了搖頭，對著劉大興說道：“小舅，我給你們的配方，裏麵還可以添加十幾味不同的藥材，這些藥材能產生不同的口感和效果，其中一些隻是起到中和作用，這麽多種不同比例的藥材混合在一起，就算有人知道了其中一些，想要配比出來，沒個十年八年也做不到。
更何況酒廠已經有了專門負責安全保密工作的人，以後會成立單獨的安全保密部門，負責我們旗下所有企業的保密工作，因此你們不要太過擔心，怎麽實用怎麽來，專業的東西，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就行了。”
楊新華和劉大興聽楊傑這麽說，頓時把手中的筆給扔在桌上，劉大興更是嚷嚷著說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跟生產線一起回國了，留在港島還能多陪陪小敏她們！”
楊傑聞言笑嗬嗬的對劉大興說道：“小舅，隻怕是你一個人在港島無聊，所以才專門跟著生產線回國的吧？聽吉米說這段時間他會來華夏，估計會逗留一段時間，你到時候可以跟他好好聚聚。”
劉大興聞言精神一振，看著楊傑問道：“吉米會來？他不是有一個什麽並購案要做，今年忙的不可開交嗎？”
“並購案已經完成了，拿下了東歐一個國家有醫療保健用品進出口銷售權的企業，為我們的產品提前打開銷售通道，他那邊前期工作做的差不多了，臨床試驗到下半年就已經一年了，反饋調查十分理想，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年初就可以申請產品上市正式銷售了。
因此吉米才會趕來華夏，準備在這邊呆上一段時間，想親眼目睹生產線開機調試，順便也正式參加洪山鄉紅楓石材開采加工廠建成投產儀式。”楊傑這段時間一直跟吉米通過HIHI聯係，知道吉米過兩個月就要來浯河長住一段時間。
劉大興雖然不懂英文，跟吉米交談完全是雞同鴨講，不過兩人都是精明過人之輩。能通過肢體語言，大概的把自己的想法和意思表達出來。因此相處也十分不錯，加上又曾經一起找過小姐，也算是有戰鬥友誼，聽聞吉米要來，劉大興自然很高興。
“那老小子，走了快一年了吧！早就等著他來華夏了。”劉大興笑嗬嗬的一說後，見劉翠蓮正坐在沙發上跟楊新華討論著什麽，打趣道：“姐。你們兩個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麽有粘勁，真是一刻都不空歇啊！”
劉翠蓮正在跟楊新華討論，讓誰到開發區上班這個事，聽劉大興說的這麽沒譜，當即笑罵道：“你這麽大的人了，說話還這麽沒大沒小。沒見小傑在這呢！一點長輩樣都沒有。”
劉大興聞言瞥了楊傑一眼，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後，笑著上前，一屁股坐在茶桌旁的小墩子上，對劉翠蓮說道：“姐，你可不能被小傑的老實樣給迷惑住。這小子蔫壞蔫壞的，一肚子壞水，全憋在心裏頭。”
“滾犢子！”劉翠蓮聽劉大興這麽說楊傑，頓時不樂意了，瞪了劉大興一眼後。這才正色說道：“剛好你也在，有個事情你也了解一下。”
劉翠蓮說著把楊傑之前在車上。跟她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說了一遍，聽聞要推薦一個人到開發區下屬企業上班後，劉大興不由一歪嘴，說道：“咱們家企業這麽多，真要安排，哪個企業不能安排，還為了一個名額，讓我們兩大董事長坐在這討論，您這太不拿那村長當幹部了吧！”
“少廢話！這能一樣嗎？”劉翠蓮不滿的嗬斥了劉大興一句後，接著說道：“開發區管委會是行政機關吧？開發區的下屬企業，能跟咱們這民營企業一樣？安排到那裏工作，可就是鐵飯碗了，旱澇保收，不用擔心破產倒閉。”
“姐，您說的對，您說的都對……”劉大興正想再反駁一句，見劉翠蓮真的生氣了，頓時不再多說了，“咱們家就這麽幾口人，你想安排誰去開發區上班？”
劉翠蓮聞言想了想，說道：“你姐夫這邊的親戚，大多在酒廠工作，再說這邊村裏沒出五服的親戚多，安排一個人去開發區不合適，我想安排你堂姐的孩子去開發區。”
劉大興聽劉翠蓮這麽說，想都沒想直接拒絕道：“不行！那些人一個個勢利眼，當年咱們沒米下鍋的時候，誰站出來伸過一隻手來？現在咱們熬過來了，富裕了，他們到是上杆子舔著臉來認親戚了，這樣的親戚，我劉大興不要。”
劉翠蓮聞言頓時神情一黯，劉大興會有這樣的反應，她是一點都不奇怪。
當年父母早逝，恰逢又是剛過三年自然災害期，那個時候別說吃一口飽飯了，就算是有野菜吃都不錯了，兩姐弟相依為命，艱難度日，在最困難的時候，那些親戚沒一個人幫一把，如果不是兩人命大，隻怕早死在那個年月了，正因為如此，劉大興才對老家那些親戚怨念極深。
楊新華多少了解過劉翠蓮一家的情況，聽劉大興這麽說，隻是默默的抽煙，並不言語，事實上他對劉翠蓮家那些親戚的冷漠做法也很不滿。畢竟當年兩個人還是年紀不大的孩子，做長輩的那些人，怎麽樣也不能坐視不理，任由兩個孩子自生自滅。
“我招工進入阜新鎢礦工作的時候就發過誓，以後除開姐姐你，再沒有其他親人長輩，這些年來，我賺了一點錢，在阜新鎢礦也小有名氣，和平鄉那些親戚，沒少到單位找我，像這些嫌貧愛富的親戚，我一個都沒搭理，你最好也別開這個頭，不然以後我們就沒得消停了。”劉大興冷著臉說完後，看向楊傑，不悅的說道：“小傑，這名額你不用考慮親戚了，看有沒有合適的朋友或者同學，讓給他們吧！多少還算個人情，實在不行，就安排阜新鎢礦招待所的那個鄧小月，到開發區去上班。”
劉翠蓮見劉大興不同意，歎了一口氣後，終於不再多說了，楊新華則識趣的不參與這姐弟兩的討論，等到劉翠蓮讓步後，這才對楊傑說道：“行了，你這沒事瞎添亂，讓你媽和你小舅都不高興了，這事情就按照你小舅的意思辦。”
楊傑聞言點了點頭，看著劉大興問道：“鄧小月在你那不是幹的好好的嗎？怎麽你不準備承包招待所了？”
“你舅媽承包招待所的時候，合同一簽就是十年，這才過了多久？再說招待所每年也賺不少，為什麽不做了？”劉大興現在雖然也算是大老板了，可對他來說，蒼蠅腿再小它也有肉，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楊傑聽劉大興這麽說，苦笑著說道：“那還是讓鄧小月幫您管招待所吧！我問問其他朋友，看有沒有人想要這個名額！”
本來一個算是鐵飯碗的工作名額，到其他地方那可是打破頭都要爭搶的事情，可是在楊傑家，竟然沒人想要，這跟他們家自身條件不錯，家裏走動的親戚又較少有關。
晚上在酒廠吃了飯，劉大興要回縣城找詹姆森，楊傑見彭桐在自己家住著，也沒準備在家裏住，索性跟著劉大興一起回了縣城，兩人在進入縣城後分了手，楊傑獨自駕車去了縣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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