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琅眼神驟然陰沉,滿是殺意。

寧炎心中立刻警覺,麵對著等聰明絕頂又癲狂的人物,每說一句話都是極大的考驗。

“周兄,方才我說的話,你是不是猜出什麽了?”

傅琅冷冷盯著寧炎,全然沒有之前的親和,反而似一條洞中毒蛇,伺機而動。

整個大帳內落針可聞,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何天渺更是緩緩摸向後腰尖刀,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流下,緊張到了極點。

“誒…我理解你…”

寧炎欲言又止,臉上彌漫著痛苦之色,長歎一聲道。

“哦?周兄是什麽意思?”

傅琅眉峰緊皺,將信將疑地盯著寧炎,要他說清楚。

寧炎此時心中一萬個草泥馬奔騰而過,隻能將前世學的表演課發揮到了極致,他慘笑一聲,眼眶泛紅,呼吸也沉重了幾分。

“我…我…我當初也是在京城一位皇孫身邊的書童,後來…我…”

他臉上表情痛苦,似乎不想回憶起之前那段不堪往事!

傅琅心中大為震撼,一時間竟目瞪口呆!

另一側的何天渺瞪大眼睛,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異動,憋得整張臉醬紫也不敢大喘氣。

其餘人更是頭壓得更低,尤其是玉漱郡主,死死捂著自己的嘴!

太孫也太拚了吧?!

“你…你當真是…”

傅琅之前的殺意**然無存,隻餘心疼與惋惜,更多的是同病相憐,終逢知己的驚喜。

寧炎還沒回話,傅琅便猛地回過神來。

“怪不得,貨船上的那些寶物乃是皇家貢品,若非如此,你怎能拿的到手?原來如此…”

寧炎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惡心,做出擦拭眼淚的模樣。

“我被逐出京城之後,回到本家,也許是旁人猜到了什麽,處處針對於我,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大夏境內小弟我實在是待不下去,所以這才…”

說到這裏,傅琅已然全盤相信了寧炎說的每一句話。

這些事情連成一串,可以說是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傅琅頓生心疼愧疚,拉著寧炎的手坐下,同時讓帳篷裏的所有人都出去。

何天渺、孟峰等馳騁沙場半輩子的人,此時此刻幾乎是逃走一般衝出大帳,玉漱也是忙不迭緊隨其後!

太羞恥了!

再晚一會兒,他們就頂不住了!

“是我錯怪了你…周兄,你我真是…”

傅琅許久未曾被人理解的心防崩開,淚流滿麵。

寧炎瘋狂恰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流點眼淚出來,同時還不忘鼓勵傅琅。

“傅兄不必如此,離開了京城之後,我也想通了很多。”

聽見寧炎如此說,傅琅這才堪堪停住,擦去淚痕表示洗耳恭聽。

“佛家有言,人生最煩惱處不過是貪嗔癡,其實你想想,你尚且還能在軍中,陪伴左右,對你我這樣的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休要如我一般,此生恐怕是不能再相見。”

寧炎裝出一副羨慕模樣,真誠道。

傅琅心中被觸動,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臉上竟是出現幾分慶幸之色。

“周兄所言有理,是我不知足了,可是…我是擔心他被奸人所蒙騙,這才…”

寧炎擺擺手,裝出一副門內行家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教育傅琅。

“豈不聞,堵不如疏?拓跋將軍何等英武男子,草原上雄鷹一般的人物,縱然有困難也當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何需你替他操心過多?你要做的,僅僅是陪伴而已!”

說到這裏,傅琅的神情已然變了,對寧炎生出了許多佩服!

“要知道,陪伴才是長情的告白!”

最後一句話,好似大錘一般,砸在傅琅的心頭,令他茅塞頓開,撥開雲霧見青天!

他猛地站起身來,不斷地喃喃自語。

“陪伴才是長情的告白…當真是世間至理名言!周兄,若非你如此提醒,我險些自誤,請受我一拜!”

說著,就要下拜,寧炎趕緊上前攙扶住。

“休要如此!我幫你,隻不過是不願意看你重蹈我的覆轍而已!我還有一物,能讓他永遠離不開你!”

寧炎的低語仿佛如惡魔一般,令此時的傅琅無法生出任何懷疑。

他不由得大喜,連忙詢問究竟是何物。

“此物乃是大夏宮廷迷藥,若非當初那位恩賜,我也拿不到手,但你要發誓,決不能外泄,否則此生此世,永失所愛,永墮地獄!”

此時雙方之間攻守易形,寧炎嚴肅地要求道。

眼見寧炎如此鄭重,傅琅忙不迭伸手賭咒發誓!

“若是傅琅有半點泄露,永墮阿鼻地獄!”

見戲演的差不多了,寧炎終於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幾包藥粉。

正是五石散!

“此物名為五石散,乃是道家聖人,用煉丹之術,錘煉而成。服下去以後,能夠止痛,令人興奮,同時還能大大促進那方麵…咳咳咳,堪稱是欲仙欲死,極樂人間!”

說到最後,傅琅聽得滿臉通紅,但眼中卻滿是期待!

世間竟然會有這樣的寶貝?!

“這…周兄!這是真的麽?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謝你了!”

傅琅激動得不敢相信,隻要有這東西在,即便那耶律家的賤人來了又如何?

“何須言謝。這幾包藥粉,比黃金還貴重。若不是今日見你如此,我斷然不會拿出來。傅兄,事在人為,若是不想終身遺憾,便不能義氣用事,知道麽?”

寧炎循循善誘,心中雖然有一些罪惡感,但為了大夏的將來,他也隻能如此了!

“周兄高義!這番恩德傅琅銘記五內,日後定有重謝!”

傅琅小心翼翼地將五石散收起來。

剛剛收起來,門口就有士卒前來傳信。

“傅公子,將軍有請!”

一聽這話,寧炎的眼神趕緊變得又羨慕又難過,傅琅則是一掃陰霾,心裏美滋滋的,顧不得寧炎的臉色,趕緊站起身來,大踏步走出去。

“帶路。”

“是!”

等傅琅走了以後,寧炎這才癱坐在地上,整個人都麻了。

“蒼天呐…我的一世清名啊…我的一世清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