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演習也能賺錢

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談論眼下風頭最盛的秋臨江變法,因為兩人都清楚對方的態度,作為現有體係的受益人,無論是林曦還是雲錚,都不會認同這樣的變法。當然,這其中雲錚的真實態度其實比林曦想得要複雜一些。若是雲錚隻是這個時代的雲錚,他反對變法的理由肯定也就跟其他人一樣。但雲錚卻是個比他們多了一千年知識的穿越者,所以雲錚的反對觀點其實站得更高一些。

秋臨江變法看起來是很不錯的,其出發點也不能說不好,隻是在雲錚看來,其漏洞太多規則不嚴不說,就說控製商業形成官僚壟斷這一條,雲錚就是極不看好的。但凡政治力量開始幹涉商業,百分之九十九都沒好結果,這是雲錚的看法。後世中國就以政治力量控製經濟,結果不得不改革。但即便是那樣大規模的改革,在不改變其基本本質的情況下,其弊端依舊嚴重。在雲錚的觀念裏,大官僚采取官辦、官督商辦、官商合辦等形式控製甚至壟斷工商業,說破天去也是個畸形的工商業。有人曾反駁說政治控製就像給樹做剪枝,是為了樹更好的發展,更正確的發展。雲錚曆來對此不屑一顧,看看森林裏的樹,沒人去剪枝,照樣欣欣向榮,反倒是那些經常被照顧的樹,大多經不得風霜雨雪。——你看白楊需要剪枝不?

秋臨江變法為了給國庫增加財富,想了個主意就是控製經濟,從而壓榨出更多的利益出來。這在雲錚看來根本就是沒找出現在大魏朝國庫缺錢這個弊病的根源,或者說秋臨江心裏明白卻不敢去做。為什麽這麽說?那得先看看大魏朝如此發達的情況下,錢都去了哪裏再說!大魏朝國庫缺錢,可皇帝不缺錢,王爺公主們也不缺錢,國公相爺們也不缺錢,各級官吏也不缺錢,大小地主也不缺錢,大商人自然也不缺錢,缺錢的實際上就三個:一是國庫,一是農民,一是沒根基的小商人。

可是秋臨江變法對於這一點上麵所提出的辦法雲錚實在不敢恭維,他的幾個法規,實際上自然都是榨錢,但是這其中隻有十分之三不到是分攤到大官僚、大地主和大商人身上的,而剩下的十分之七的錢居然還是要由原本就窮得叮當響的農民和小商人承受,這簡直是飲鴆止渴!

雲錚當然知道秋臨江也是沒有辦法,就算這樣他隻把三層勁用在大官僚大地主和大商人身上,已經被不知多少人暗恨了,更別說其他的辦法。但是雲錚不這麽看,政治固然是不斷地互相攻訌和妥協,但你這樣一個變法,搞這麽不上不下,那還不如不搞。你要搞,行,從皇帝開始搞起,要是皇帝能把那些官窯、皇莊、官田、官山、官辦作坊等等都給讓出來,你看看國庫缺不缺錢!要是皇帝能帶頭這麽幹,其他人自然也就沒那麽多理由可以找,大家都讓或許還有一線機會。可是,秋臨江不敢如此去做,他太清楚當前政治的本質了。皇帝以手中的軍事實力震懾邊軍,使之不能真正形成割據力量,而以政治實力和經濟實力來製約邊軍,不讓其有足夠的發展能力,若是讓皇帝把手裏的經濟實力讓出來填補國庫……嘿,要知道國庫的錢怎麽用,皇帝可不能像對自己的內庫一樣一個人說了算,那還有幾位相爺閣老在看著呢,如此皇帝自然不幹。他不幹,這事情終究隻是個美夢,永遠不可能實行。

而皇帝同時希望借此變法之機逐漸控製更大的局勢,最好是將朝中敢跟皇帝對著幹的內四家全然收服,為此甚至不惜短時間內縱容一下外四家。隻是外四家也不傻,眼下的大魏朝本來就是個僵局,任何想要打破原有平衡的力量都會遭到八大家族的聯合反擊,別看現在各家都沒有什麽舉動,那不過是在看螃蟹——試將冷眼觀螃蟹,看爾橫行到幾時!

現在不動,一是現在皇帝全力支持秋臨江,二是變法還沒有鬧出比較大的麻煩讓八大世家抓到把柄,三是八大世家也要調整一下各自的力量,待到變法出了問題的時候才好一擁而上將之廢止。

事實上這個情況雲錚認為以萬昌皇帝那樣精明的人不可能猜不到,隻是他怎麽都想不出為什麽皇帝要這麽幹。

同樣,林曦這個做兒子的,也有些鬧不準自己老爹的意思,但是這不妨礙他也跟其他勢力一樣,裝作自己完全無害,不對這件事表示哪怕一丁點看法。

兩人於是又開始對各自的近況互相說道了幾句,雲錚頗有些漫不經心地應著林曦的話,心裏卻還在琢磨皇帝的用意,卻不想林曦忽然猛的一拍大腿,神秘兮兮地問道:“承風,你還記得上次在妙玉坊的事嗎?”

雲錚有些疑惑:“自然記得。”廢話,出了那麽大的風頭,這樣的好事能不記得嗎?

林曦神采飛揚:“後來不是還有兩個女子,一個叫燕兒的跟了你,另一個叫蝶兒的跟了我嗎?”

雲錚點點頭:“是啊。”他還沒明白林曦的意思,看著他這麽興奮,不禁有些意外。

林曦果然興致極高,目光炯炯地看著雲錚,頗為急切地問:“怎麽樣?”

雲錚莫名其妙,睜大眼睛:“什麽怎麽樣?你到底想說什麽?”

林曦就有些無奈:“我說你這人怎麽聰明的時候聰明得沒邊,這一呆起來吧,也呆得沒邊。我的意思是問你,你那位燕兒姑娘,功夫怎麽樣?”

雲錚撇撇嘴道:“她哪裏會什麽功夫?”忽然見林曦臉上的笑容有些古怪,心中一動,脫口而出問道:“你是說……那個?”

林曦嘿嘿直笑:“咱們倆誰跟誰啊,你還害什麽羞?快說說看,功夫怎麽樣?”

雲錚幹咳一聲:“這個嘛……嗯……誒,你還沒說呢?”

林曦一怔,笑罵道:“你倒是個不肯吃虧的……行,我先說!”他一臉回味:“那感覺,真是……柔!柔到骨子裏去了!但是決不是普通青樓女子的那種柔媚的柔,而是如江南水鄉一般的柔和的柔,讓人絲毫不覺得她是一個從青樓出來的女子,倒像是矜持自愛的繡閣千金一般。但是一旦到了**……”林曦吞了一口口水:“就頓時變成了烈焰嬌娃!那個熱情,那個**……簡直就是兩個人!而且手段之高,實在厲害之極,那小手兒、那小嘴兒、那小腰兒……一個詞形容:!”

林曦看著眼前目瞪口呆地雲錚,想起來自己主要是問他的感受,連忙止住回味,問道:“我說完了,你呢?”

雲錚深吸一口氣,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看著他,長歎一聲:“我把燕兒留在淮安,然後……給忘了!”

林曦的一雙眼睛頓時瞪得比銅鈴還圓,手顫顫地指著雲錚,半晌才艱難地問出一句:“你……你說什麽?忘了?!”

雲錚可憐兮兮地一攤手:“忘了。”

“真的忘了?”林曦聲音開始大了起來。

“你小聲點……真的忘了。”

“我%……%……&%¥¥%¥&……”林曦跳起來就是一頓劈裏啪啦的嘀咕,看樣子是打算一直罵下去的,可惜他的肺活量比不得雲少帥,罵罵咧咧了一會兒,喘氣不上了,隻好作罷,看著雲錚一副無辜地模樣,氣得直哆嗦:“你,你真是……你知不知道‘暴殄天物聖所哀’!我的天,**得這麽好的揚州瘦馬,你居然扔在淮安就給忘了!你……誒,你要是沒興趣,不如送給我好了,我不嫌多!”

雲錚心說,我雖然沒“享用”,可也總是揩了不少油的,再說她既然已經算是我雲某人買下的了,那就是我的人了,我可不是蘇軾,我沒有把妾送人的習慣。

當下也不直接說,隻說道:“人被我送到妍兒那裏了,身份我也說了,要不你去找妍兒商量?”

林曦頓時啞火,心裏雖然癢癢,終究還是覺得不要去自找沒趣,當下悻悻地道:“算了,我還不如再去妙玉坊買幾個呢,找妍兒要人……我的麵子怕是不好使。”

雲錚心裏暗笑,一山還比一山高啊,妍兒在爺麵前就跟小貓兒一樣乖,可在林曦眼裏無疑就比老虎還有威懾力了。父皇寵著,母妃寵著,他還能說什麽呢?

林曦沒了興致,站起來打個哈欠,道:“不成了,趕了一天的路,我得睡覺去了……可惜,可惜不能把蝶兒帶到這裏來,嗯,這個覺睡得沒意思啊。”

雲錚窒了一窒,沒好氣地道:“你自個節製點吧,別到時候被榨幹了,未老先衰。”

林曦嘿嘿一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是我說你,承風,我要有你這麽好的身子骨,那肯定是大殺四方,夜禦七女……”

“打住,打住!”雲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說我跟這小子比起來可真是純潔得猶如一張白紙,朝旁邊的房間一指:“你就睡隔壁吧。叫你的護衛不用進院子了,他們負責外圍就是,我也累了,都早些休息吧,明天等那幾位來了,怕是還有些好戲呢。”

林曦也確實是累了,又打了個哈欠,老老實實去了。

第二日一早,早有揚州知府蔣福山派來的人接雲錚和林曦進城。蔣福山昨天其實就安排好了地方給六軍的首腦和高級將領們休息,隻是最先趕到的雲錚和林曦都沒進城,而是去了大明寺,讓他很是浪費了一番感情。派人去請的時候,雲錚倒是頗為客氣的說自己打算在大明寺看看風景,遊覽一番,就不麻煩蔣大人了。林曦則是直接告訴他自己明天再去他安排的宅子,今天有事要忙。

蔣福山已經是投靠了這二位的人,自然不敢對此有何怨言,不僅不敢有怨言,而且這第二天一大早就派出了人來引路。

雲錚倒是不喜歡故意擺架子給自己人看,蔣福山這個人原本在雲錚的印象中不算很好,覺得似乎有些膽小怕事。但結果妙玉坊事件的時候,他居然愣是沒有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讓雲錚對他的看法有不小的改觀,所以現在也打算給他點麵子,畢竟是揚州知府,對於雲錚鷹揚衛的事情還是很幫忙的。譬如靖江孤山被劃為“軍事禁區”等等,蔣福山就很是配合。又譬如雲錚鷹揚衛對肉類、果蔬等需求頗大,也是蔣福山下令在靖江建立了一座規模不小的菜市場,使得附近的農戶都把自家多出的菜挑到靖江去賣,在他們看來,那位燕京來的雲少帥是個大方的人,他手下的人來買菜,從來不會像有些當官的那樣強行要求低價購買,強買強賣更是從未有過,因此靖江一地的百姓對於雲錚和蔣福山倒是頗有好評。

雲錚一貫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蔣福山既然聽話識趣,他就不會對人家太冷淡。因此蔣福山派來的人一到,他就讓人叫醒了仍在呼呼大睡的林曦,打算兩人一齊進城。

林曦來見雲錚的時候,仍然哈欠連天,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見了雲錚第一句話就是:“這麽早就起來,你真不會過日子。”

雲錚曬然一笑,也懶得跟他多說這些,拽著他就走。兩人的六萬多大軍自然是不能進城的,都得留在原地待命。雲錚吩咐李墨留下看住營地,而雲逸、徐邵揚、雲凇、雲冰、秦衝、陳一波、朱瀾滄、王士廉八人則隨行進入揚州做必要的準備。

林曦見雲錚這麽一吩咐,也讓人把袁維和邵光等人叫來,不過他鳳舞衛沒有“軍師祭酒”,隻好留下袁維看家,帶上邵光和六個衛指揮使一起進城。之所以副都指留下而監令進城,是因為監令到時候要加入評估團,所以先得帶去揚州做準備。

雲錚和林曦兩位“大佬”到了揚州府衙,蔣福山這個“小弟”自然早早地就迎在了門外恭候大駕。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僅雲錚對他態度甚是和藹,就連林曦也是笑容可掬,三人於是在一片和睦之中進入府衙,開始商討接下來的事情。

其實接下來的事情也不是很複雜,蔣福山要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在幾天內保障這二十萬大軍的食宿——這話不對,其實宿都不用他管,他隻管劃出地皮就行。主要還是負責吃的問題,這個也是曹睿來回奔波的原因之一。搞合演的這段日子,大軍來回調動,除了龍翔鳳舞兩衛,其餘各軍都是不願意自己出錢的,人家說“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殊不知“大軍一動,府庫搬空”,誰也不願意為了這個事多花錢不是?所以曹睿主要也是要協調這個問題,最後總算是內閣替皇帝陛下拍了板,說六軍大合演是大振國威的事情,這錢朝廷該出,所以最終這筆錢的開支就落到了揚州府頭上。皇帝陛下最近忙於新法的籌備和運行,一來沒工夫細問這些“小事”,二來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開罪外四家,也就默認了。

蔣福山一得知此消息,頓時老懷大慰,無他,油水豐厚爾。內閣的批文說讓他按照各軍原本的夥食來供應,一應開銷,隻須出具賬目,日後可以在上交國庫的稅款中抵消。這一來蔣大人立即知道好處要砸在他頭上了,因為各軍夥食如何朝廷其實根本不清楚,譬如鷹揚衛,大家都知道鷹揚衛的夥食極好,但究竟好到什麽程度,每一天大軍要花在這上麵多少錢,這些確實不知道的。現在內閣這個處理辦法一出台,怎麽操作就是他蔣府尊跟各軍都指之間打商量的事情了。所以這麽早來請雲錚和林曦,一是表示自己的忠心,二來也是為了商量一下這個數目該怎麽報。

蔣福山並不擔心林曦這個嶽陽王會因為是皇帝的兒子就給他老子省錢,連皇帝陛下自己都把內庫和國庫分得那麽清楚,他這個王爺自然更加不會在乎國庫花銷多少。於是三人最後一商議,決定鷹揚衛“報銷”十天開支,總額高達八十萬貫,而鳳舞衛則“報銷”六十萬貫。這是因為朝廷雖然遲鈍,卻也知道鷹揚衛的夥食一貫開得特別好,相比之下多了“區區二十萬貫”不算什麽意外。當然,其他諸軍的開支是要單獨去商議的,但蔣福山作為六爺黨的一員,自然大包大攬表示其他四衛的開支總額不會超過兩百萬貫,也就是平均不會超過五十萬貫,這樣雲錚和林曦自然是比較滿意的,很是誇獎了蔣府尊幾句,聽得蔣大人是心花怒放,激動之下差點忘記自己在這裏麵還克扣出了百分之五的紅利。

商議沒有進行多久,便有衙役前來稟報,說是黿甲衛江少帥到了。如此蔣福山自然是要去迎接的,雲錚和林曦等人就暫時留在揚州府衙,等待其他諸衛的都指到達。

雲錚心裏卻琢磨起一個情況:據說江家對雲家的態度一項都還不錯,這回倒是有機會跟江帆江少帥見個麵,看看能不能把關係更拉近一點。隻不過……江家的黿甲衛的演練是沒有對手的,就他們是水軍,誰也沒法跟他們比。這樣的話,跟他談點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