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半驚魂
陽春三月的夜,月光淺白,風極柔,如雪一般的楊絮飄飄灑灑,整個大地一片靜謐,似乎可以聽到桃花飄落的聲音。
錯落有致,精致唯美的庭院,既有北方的大氣,又有南方的婉約,沉浸在淺薄的月光中,似真似幻。風輕輕的掃過,碧綠的湖水激起淺淺的漣漪,岸上落英繽紛,深深淺淺的花瓣隨風而落,在碧綠的湖麵上翩翩起舞,楊柳搖曳,暗香撲鼻,熏得人有些微微的醉。
夜深人靜,萬物寂寥,忽的隱隱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
伴著微醉的夜風,笛聲時而輕快如泉,時而飄渺如浮雲,時而急厲如風,且漸漸清晰起來。
遠處偶有幾聲犬吠,在這如夢似幻的夜顯得有些突兀,又有些詭異。
突然,笛音一轉,變得凜冽起來。隱隱之中似乎透著一股銳利的殺氣。
風乍起,卷起漫天落花,形成一個個漩渦,疾風湧動,一個個漩渦猶如一張巨大而猙獰的嘴,透著殷紅的血光,似乎想要吞沒撕毀一切。
借著清幽的月光,可以看見灰白的地麵上,有些長長的東西在快速的爬行,且有“嘶嘶”響聲。
“啊…”感覺臉上有滑滑膩膩的東西在蠕動,許蔚猛的睜開眼坐了起來,當他借著月光看清手裏抓著的是什麽的時候,身上激起一陣戰栗,然而更令他震驚的還在後麵。
他一把拋開手上的東西,扭過頭去想要呼喊下人。
那一瞬間,他好像被雷劈了一樣,臉急速的失去血色,有一顆一顆的汗珠順著他的臉滑落。屋子裏眼所到之處,布滿大大小小的蛇,月光下,蛇的眼睛閃動著攝人的寒芒,扭動著身體奮力的朝他爬來。
“蛇,蛇…來人啊!”話語斷斷續續,幾乎不成句子,許蔚扯開嗓子大聲喊道。從那顫顫巍巍的聲音中,不難發現他的恐懼。
“砰…”的一聲,許蔚的話音剛落,緊閉著的房門突然開了。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點把這些畜生給弄出去。”隻顧著盯著朝他蠕動的蛇,許蔚看都沒看來人一眼,就厲聲嗬斥道。
“嗬嗬”許蔚的喊叫,沒有等來那些人的行動,反而引起一陣冷冷的笑聲。
“你是誰?”聽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許蔚心頭一緊,眼波急轉,努力隱下心中的恐懼,銳利的出聲問道。
“嘖嘖嘖,許丞相的記性可真不怎麽好,幾年不見,居然連我這個老熟人也不記得了,還真是讓人心寒啊!我對你可是日思夜想,想念的緊。”伴隨著一陣如鈴聲般清脆的聲音,一個一襲黑衣的少年,優雅的搖著手裏的玉扇,緩緩的站了出來。在他額間有一顆妖冶如火的朱砂,閃動著寒厲的殺氣。
“什麽?居然是你?”看著那張如夢靨一般絕色傾城的臉,許蔚眼神迷離,除去震驚,一臉的傷痛。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唐夏,緩緩的抬起手,隔著虛無的空氣,一點點描繪著那張臉的輪廓,好像透過唐夏在看某些人。
“師妹,是你來看我了嗎?”男人淡淡的笑著,小心翼翼的呢喃道。由於隔得不是太近,唐夏並沒有聽到那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
“對於我的見麵禮,許丞相還滿意嗎?”嘴角微微上揚,唐夏噙著涼涼的笑,漫不經心的說道。流光溢彩的眸子中掀起鋒利的寒芒。
時間白駒過隙,八年的歲月,猶如閃電一樣,一閃而過。當年的孩子,已長成身姿卓越,豔麗絕塵,風華絕代的女子。滄桑的年輪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丁點痕跡,隨著時光的推移,她越發璀璨,越發耀眼,直逼天上的星辰。
如墨一般的發絲並沒有梳成複雜的發髻,隻是用一根黑色的錦緞高高的綁起,白皙的臉宛若寫意的畫一樣,風華盡現,緊身的黑衣包裹著完美的曲線,高高揚起的眉眼寫滿倨傲,唐夏依舊穿著落落簡單的男裝,在她身上湧動著一種亦正亦邪的氣質。
黑夜中,女子宛若罌粟那般,美麗卻致命。
見她到來,先前那些滑膩而猙獰的蛇,紛紛停止前進,調轉方向,朝她湧來。似乎狗遇見主人一樣,直起身子,討好的扭動著身軀,看樣子就好像在跳舞!
“我說無憂囉嗦什麽?這種人渣直接碎屍萬段不就好了。”如錦緞一般的頭發隨意的散著,一襲緋紅色的華服,妖裏妖氣的臉布滿厭惡,殘月淡淡的瞟了許蔚一眼,雲淡風輕的說道。
“是啊!雖然我一直不讚同他的觀點,但這次他說的非常正確,這種人直接砍了就是,何必浪費時間呢!”冷著一張死人臉,站在唐夏身邊的夜風冷冷的說道。說著還酷酷的做了一個砍人的手勢。
聽著他們的話,唐夏並沒有言語。因為她一向比較仁慈,在殺人的時候,通常會給他們做最後陳述的時間。
“你是為當年的事來的吧!”好一會許蔚才回過神來,他看著唐夏有些懇求的說道:“當年的事是我一個人做的,還請你放過我的家人。”
“嗬!沒想到許丞相還挺有愛心的。”不屑的冷哼道,唐夏很**的甩了一下頭發,低沉的說道:“可惜我沒那麽仁慈,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可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又怎麽會犯這種低級的錯。”
“求求你了…”再不複丞相的氣度,許蔚一臉死灰,半垂著眼瞼,無力的說道。一絲反抗的念頭都沒有。他的府邸他最清楚,層層守衛加上數不盡的機關,可以說固若金湯,能這樣輕而易舉的進來,能這樣不動聲色的消滅那一切,他即使反抗也隻是徒勞。現在他隻求他可以放過他的家人,畢竟他們是無辜的!
“如果求人有用,那我也求求你讓我的父皇和母後複活好不好?”勾唇一笑,看著許蔚那張灰白的臉,唐夏眸光一寒,森冷刺骨的說道:“母後她是你害死的吧!”
一句話,唐夏說的咬牙切齒。當年她一直以為害死她母後的是衛舒,可是後來她發現她錯了,真正害死她母後的人是許蔚。一來衛舒沒有那個時間,二來他即使有賊心也沒賊膽,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燕莫寒的心思。
五年前當她知道這個真相後,就有能力不動聲色的殺了許蔚,可是她沒有,而是忍了這麽多年,因為她要在最合適的時間殺了他,比如說現在。
“師妹,師妹……”一聽唐夏說起那件事,許蔚一改之前溫文爾雅的摸樣,變得瘋狂起來,他大聲喊道:“我其實早該死了,你殺了我吧!”眼神渙散,一副心若死灰的摸樣,許蔚緩緩的閉上了眼。沒有赴死的悲憤,亦沒有赴死的恐懼,有的隻是解脫的釋然。
她知道她的母後不僅是他的師妹,更曾經是他的未婚妻,對於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她也是知道幾分的,一時間,她竟然有些可憐許蔚。隻是他錯了,並且錯的一塌糊塗。因為愛的真諦,不是掠奪,而是傾盡一切的守護。所以他注定隻能失去,失去所有的一切,當然也包括燕莫寒,因為他之後,就是他了!
“寶貝們去吧!”可憐隻是可憐,但她並不會對曾經傷害過她的心軟,唐夏淡淡的揮了揮手,頃刻間那些跳舞的蛇,瘋一般的朝許蔚衝了過去,瘋狂的殘殺,瘋狂的撕咬著。
“我們走吧!”扭頭對殘月和夜風說道,唐夏轉身退出了那間房,殘月和夜風緊隨其後。在他們轉身的那瞬間,許蔚已經淹沒在那些蛇的肚子裏,甚至連一絲血跡都沒有留下。
八年已過,曾經的畫麵在記憶中絲毫沒有褪色,反而越來越清晰,想起那兩張對她寵溺有加的麵孔,她的心還是如螞蟻撕咬一般疼。
纖細的背影,蒙著一層巨大的哀傷,唐夏抬起猩紅的眸子看著遠處的夜空,低低的說道:“放一把火焚盡這裏的一切,因為我不想在看到。”
看著唐夏的眼中彌散著難以言喻的心疼,殘月和夜風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轉身離開。
片刻後,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偌大的丞相府沒有一人生還,所有的一切都湮滅在大火中,屍骨無存……
黑夜過後便是黎明。
“許蔚及其一家老小全部屍骨無存”沉聲重複著這個消息,燕莫寒大掌一揮,擊碎了前麵的桌案,上麵擺放著的奏折散落了一地。
巨大的響聲,震得地麵微微晃動,站在下麵的文武百官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紛紛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敢看燕莫寒。
“刑部,朕給你們三天時間,如果查不出此事,你們就等著掉腦袋吧!”燕莫寒抬起宛若深淵的眼,看著宇文昊低沉的說道。而後看著他的幾個兒子,同樣淡漠的說道:“還有你們也都去查,查出者重重有賞。”
規規矩矩站著的燕無歡一聽這話,翻著白眼無奈的抖了抖肩,心道:“這事誰愛幹誰幹,反正我是不會幹的,許蔚跟我又沒關係,誰知道他是哪根蔥啊!死了活該!”
“父皇兒臣有事先行告退了”餘光掃了一眼外麵的日頭,燕長歌轉身退了出去。水月國離大華不算近,如果是那人的話,這會一定回不來。
步伐相當快,燕長歌退出大殿,就往唐夏住的錦陽宮趕。一路幾乎健步如飛。
當他走到錦陽宮,看著那扇緊閉著的房門時,手抬了抬又放下了!
“砰……”沉著臉推開那扇門的瞬間,看著裏麵的情景,燕長歌怔怔的呆住了……——7071+d4z5w+14665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