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先前有過怒鷹艦隊的那句“滾”的回複，直接鏈接上通訊頻道相對快了很多。
嗡嗡的電流雜音在幽暗的房間內回**，技術師在操作台前焦急地調試，監督之眼的監察長伊利安在戰事逼近的情況下親臨，這說明這次求援至關重要。
不一會兒，一個粗野的聲音通過通訊頻道在房間內響起，“滾。”
“這裏是希望鄉，有緊急軍情。”
“滾。”
伊利安臉色不變，他在頻道前說道：“我是監督之眼第一庭星序團團長，監察長伊利安。”
對麵發出了讓人煩躁的低笑，“你是伊利安，那我還是曼斯菲爾德呢。”
伊利安的聲音毫不動搖，他平穩地念出了一段暗語，這是在監督之眼內部僅限緊急情況使用的密語，隻有監督之眼內部的通訊技術官和一定級別的監察官才能知曉。他說：“我沒有時間與你廢話，讓伍爾夫立刻滾來與我通話。”
“你，難道你是真的……”
“讓伍爾夫立刻滾過來！”
對方的聲音被切斷了。房間陷入了一片沉寂。小真在心中忍不住有些雀躍，這個古老發射器竟然真的能突破伊澤爾異形布下層層的通訊幹擾迷霧，聯係上飛鷹要塞。希望鄉也許真的能等來真正意義上的援軍。雖然，這隻是杯水車薪。
片刻後，通訊再度被接通了。另一個傲慢的聲音刺穿了空氣，“通訊官說是您，伊利安大人，不會真是你吧。”
“是我，伍爾夫。”伊利安說道，“現在希望鄉有緊急軍情，大批伊澤爾異形艦隊即將突破希望鄉的軌道防禦，我要求……”
“等等，你說伊澤爾異形？這不會是真的。我們得到的情報是伊澤爾異形在望北星周邊出沒。”
“我就在希望鄉。”伊利安監察長加重了自己的語氣，“我親眼目睹到了大規模的伊澤爾異形艦隊，我對這個情報的真實性負責。我要求怒鷹艦隊立刻通過傳送漩渦前來救援。”
伍爾夫回道：“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你等一下。”緊接著通訊頻道裏響起了更多的雜音，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出現在通訊頻道之內，“你的說法不能證明什麽。我們將會按照監督之眼議事廳的命令出發前往望北星。”
“議事廳上當了！望北星是伊澤爾異形的佯攻。因為監督之眼議事會根本沒收到希望鄉的求援信號！隻要有人目睹異形艦隊的規模就會知道哪一方才是真正應當救援的險境。而我目睹到了這一切。”伊利安陳述道。
“所以希望鄉為什麽不向議事會發送求援信號呢？”
“因為伊澤爾異形艦隊封鎖了希望鄉周邊所有的遠程通訊。”
那個無禮的聲音竊笑道：“你這話自相矛盾啊，既然封鎖了所有的遠程通訊，為何伊利安大人又能發訊聯係上我們呢？”
“這是利用了當地的古老設備，能夠突破幹擾場發射一定範圍內的訊息。目前隻有怒鷹艦隊回複了我們。”
“古老設備？”對方冷笑道，“你能編個更好的借口嗎？”
“注意你的語氣，霍蘭克。我知道是你。”伊利安的聲音變得冰冷刺骨，“把通訊交給伍爾夫。”
“如果我說不呢。”通訊對麵的霍蘭克嘲諷道，“你不是我的長官，無權命令我們怒鷹艦隊。”
“眼下是希望鄉的生死關頭，他們需要援助。我的級別高於你，按照監督之眼的條例，當發生足以影響到星區的大規模戰爭時，我作為監察長有權調用其他庭的艦隊。”
“僅憑你的隻言片語就能證明有大規模戰爭？”霍蘭克的語氣越發無禮，“沒有議事廳的命令，誰也不能調動怒鷹艦隊。”
伊利安的臉上出現了怒容，“霍蘭克！！你這種行為是在葬送希望鄉幾十億民眾的性命！！”
“伊利安大人，曼斯菲爾德大人不在，如今的第一庭可不是以前的第一庭了。”第三個聲音響了起來，“你別想威脅我們怒鷹。在是否出兵這事上，我們隻會服從議事廳的命令。”
“難道你們不明白這是十萬火急的軍情嗎？？”伊利安壓低了聲音，“懦夫！”
“伊利安大人，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通訊頻道後響起了不客氣的大笑。
伊利安握緊了拳頭，他的怒氣正在血液中灼燒，但他的理智正在勸告他，眼下他隻能忍耐，甚至他必須要放下身段去苦苦哀求。
一陣放肆的笑聲之後，突然從通訊頻道裏傳來了一陣狂亂的高聲尖叫，類似家具的碰撞聲隨之而起，接著又是幾聲短促而痛苦的悲鳴。然後通訊頻道陷入了寂靜。
伊利安與副官繆文麵麵相覷。
發生了什麽？
“霍蘭克？你們那邊發生了什麽？”伊利安焦急地喊道，“霍蘭克！！霍蘭克！！伍爾夫？？”
通訊頻道依舊保持著死寂，然後傳來了一陣詭異而輕浮的笑聲。
“誰？？是誰在哪裏？”
一個略帶沙啞而熟悉的聲音響起，“伊利安，你剛才慌張的語氣可真有趣。”
一瞬間，房間內伊利安，副官繆文和斑船長一起瞪大了眼睛。這個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這個人在不久前一直不甚愉快地和他們朝夕相處，這是……鯊牙的聲音。
“鯊牙？”伊利安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我。真可惜。”他吃吃地笑道，“我要是再等等，說不定還能看到你低三下四求人的丟臉樣子。”
“鯊牙，你為什麽會在怒鷹艦隊的通訊頻道。”伊利安瞥了小真一眼，“你在哪兒？你幹了什麽？”
啪！
一個全息影像浮現在空中，鯊牙的身影如幽靈般顯現了。他開通了全息影像通訊。
“你在那裏？”
“看不出嗎？”鯊牙攤開手，“飛鷹要塞的通訊室。”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伊利安看著小真說，“你不是被關……”
“羅肯M89在澤金號離開香勒斯後就把我給放了。當然，是有條件的暫時自由。所以嘛，我就駕駛著輕型快艇到這裏來了。”
“你幹了什麽？”
“唔，那兩條隻會狂吠的廢物永遠安靜了。”鯊牙擺弄著自己的金屬爪，上麵閃耀著血跡。小真看見他的背後躺著兩具屍體。
“你瘋了嗎！！”
“放心，伍爾夫還在。”鯊牙把一旁的伍爾夫拎了過來，“我看他還算能溝通，就沒給他脖子一下。”
“你因為他們不同意就殺了他們？你瘋了！！”
鯊牙對著他們咧嘴笑道：“這樣，怒鷹艦隊就能出動了。”他把利爪按在了伍爾夫的脖子上，“你覺得怎麽樣，伍爾夫？”
“你這是在引火自焚，鯊牙。”伍爾夫輕聲說道。
“現在已經沒有反對的廢物長官了。”鯊牙踢了地上的屍體一腳，“伍爾夫，爽快點，我知道你想回應伊利安的求援。”
伍爾夫的臉色蒼白，他滿頭大汗，轉頭看向伊利安，“希望鄉的大規模伊澤爾異形艦隊是真的嗎？伊利安監察長閣下，請回答我。”
伊利安此時已經恢複了冷靜，他肅容道：“星靈在上，方才我所說皆是真實。”
伍爾夫注視著伊利安，在刹那間他的眼中燃起了堅定的光輝，“那我在鯊牙的脅迫之下，將會帶領怒鷹艦隊前來救援。”
伍爾夫離開了通訊頻道。
伊利安看著全息影像中的鯊牙，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謝謝。
鯊牙像以前一樣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將頻道關閉了。
※※※
小真來到了發射台旁邊的村落，接待他的是一個年邁的略離特老人。
在小真提起無暇號的特征後，老人告訴他，在不久前，的確有一艘符合他描述的船艦在山中迫降墜毀。
“有幸存者嗎？”
“有。”老人告訴他，村子裏的居民在殘骸中救出了大約幾百名幸存乘客。
“有和我一樣大的智人嗎？”小真激動地問道。
老人皺眉，說他們救援的乘客太多，對具體乘客影響不深。船上的確有不少智人幸存者，但他記不清有沒有和小真年紀一樣大的年輕智人。
小真想起那位羅斯人說過他的侄子和劉星泉一起行動，便問有沒有瞧見一個年輕的羅斯人。
“有。”這下老人倒是記得很清楚，他說幸存者裏隻有一個羅斯人，也的確很年輕。
“那麽他現在在哪兒？”
“這些幸存者如今都被送到了姆莉市。”老人回答，“現在應該都在避難所了。”
姆莉市，這意味著劉星泉現在可能已經到了姆莉市的避難所。
小真向這位老人低頭道謝。這時天空閃光不斷，雷聲隆隆。希望鄉的軌道之上仍在激烈交戰。他問老人要不要帶著居民們找一處地方避難。
略離特老人拒絕了，他說他們是洛薩遺產的守護者，無論伊澤爾異形會不會降臨，他們都將會世代守在這裏。
小真一行人離開了此處。他們走出提塔群山，重新進入飛艇飛上天空。
坐上飛艇飛行了十分鍾後，伊利安收到了通訊。
伊澤爾異形艦隊突破了太空軌道，正在登陸中。
唐將軍已在軌道防禦戰中陣亡。
姆莉即將化為火海。
※※※
洛薩注視著夜空中的星星之泉，他知道接下來是一場無望之戰。
他看見了他夥伴們臉上的憂慮與不安。他們已經失去了多少個夥伴？這場解放運動也許根本是一場白白枉送性命的愚行。
他又想起了來自萬豪主管充滿嘲諷的勸降，如果你親自前來投降，也許那位大人會對姆莉手下留情，甚至可能會放了提塔。
迪塞爾大人覺得你很有趣，萬豪主管說，他最想要的還是有趣的玩具。好好識相點，這樣你的那些夥伴可能還會多活幾個。
他們的反抗運動從開始就被迪塞爾當成了一場無傷大雅的娛樂。
我的犧牲真的能能救下我的夥伴們嗎？洛薩想。
還是說，這隻是他們的一堆美妙的謊言，等著我去自投羅網，然後我的夥伴們繼續在無盡的地獄中掙紮。公司的花言巧語從來就是有毒的蜜糖。
提塔，姆莉，麗安娜，還有其他夥伴們……
放在他身邊的瓶子微微晃動了一下。瓶中的信紙在星光下閃著白亮的光。
洛薩拿起了瓶子，抽出了新的來信。
片刻後，他站起身走向營地，對他的戰友們說：“我得到了星泉的指引。”
戰友們圍在一旁，充滿敬意地凝視著他。
“是希望。”洛薩說。
他的手中緊緊握著那封來信，信上的字跡墨水清晰可見。
【我在千年之後看到了你們的勝利。】
【——劉星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