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坐在一家酒館裏,這是崔明智一行人難得的休憩時光。

巨型蟾蜍怪的死亡並沒有讓他們得到大筆經驗,係統顯然不把這隻突然出現的詭異小雞當做他們的隊友。他們雖然收獲了一個寶箱,但最後卻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魏鴻卓隻得鬱悶地把無用的槍扔進了自己的包裹。

這趟下水道任務他們最後一共獲得了580銀幣,足夠他們在酒館好好吃一頓,睡一個晚上,再到道具屋買上一件便宜裝備和補給幾瓶藥物。崔明智感到了金錢的緊張,到這個遊戲以來,他還從來沒見過這個世界裏的金幣。他相信隨著冒險的深入,他們這隊總有天會變得富裕。

琴酒正小心翼翼地舔著桌子上的小碟子的酒液。這是這家酒店自釀的啤酒。崔明智尚未成年不能喝酒,他好奇地看著琴酒舔舐酒液,越看越覺得萌,不由得伸手擼了擼貓的後腦勺。琴酒眯起眼睛,看起來很享受崔明智的擼毛。

任安之見它可愛,也伸手想摸貓,但琴酒立刻扭開頭,直接跳到了崔明智的身側,一副“莫挨老子”的排斥神情。任安之尷尬地懸空抬著手,又訕訕地將手收了回去。

“有些人就連貓都不喜歡。”魏鴻卓坐在桌子的另一側說道。

“魏總。”任安之抬起眼眸,就算是突然被拉進這個世界,剛剛經曆了一段下水道的可怕冒險,這個青年依然看起來很清爽,他的頭發服帖柔軟地保持著發型,他仍是電視上那位光芒四射的明星,“我以為我們的誤會已經消除了。”

魏鴻卓冷淡地說道,“誤會?沒有無緣無故的誤會。等見到晶靖後,我才能完全放心。”

“按照我對這裏的了解,晶靖公主在王都,我們必須要……”任安之的話剛說了一半,突然從外麵衝進來幾位來勢洶洶的不速之客。

他們全都身穿鎧甲,鎧甲外披著青色長衫,在上衫前繡著一個站立的狼。他們的裝束讓崔明智想起了在奇幻電視劇和電影裏看到的騎士們。

從他們進店後,酒館裏失去了聲響,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們。

為首的騎士來到任安之麵前,微微一頷首,“任安之王子殿下。”

“草,他竟然還真的是王子。”崔明智低聲說。

“請問你們是?”任安之迷惑地問道。

“我是空心郡的沃爾頓,奉了我們最偉大最尊貴的國王與王後陛下的敕令。”

“請說?”

“任安之王子必須立刻離開這個國家。”為首的騎士沃爾頓朗聲說道。

“啊?”

“是的,請任安之王子火速離開這個國家,一刻都不能逗留。”

任安之眨了眨眼睛,他問道:“請問一下,如果我沒搞錯,我是晶靖公主的未婚夫吧。”

“婚約取消了。這是國王親自下的命令。”

魏鴻卓不由得喊道:“好哎!幹得好!”

騎士看了他一眼,問道:“這位是?”

“我的老……,呃,我的同行者。”任安之說。

騎士掃了一眼魏鴻卓一行人,“這一桌都是嗎?”

“是的。”

“很好。”騎士宣布道,“國王下令,任安之王子及他的隨從必須立刻離開這個國家,一刻都不能逗留。”

魏鴻卓低聲怒道:“我不是他的隨從!”

“你們已經被驅逐了,這是國王的命令,不得在此地停留。”

“等一下。”任安之問道,“我不是婚約者嗎?怎麽好好的就取消了婚約呢?”

“我們隻是來傳達國王的命令,你們已經被驅逐。”

魏鴻卓說:“這可不行,我們必須要見到晶靖公主。”

“閉嘴隨從。”騎士說道,“這是最後一次通告,你們被驅逐了。”

魏鴻卓怒道:“我不是他的隨從!”

任安之說:“呃,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我已經說過數遍,你們如果再糾纏,我就認為你們在公然違抗國王陛下的旨意,後果自負!”騎士沃爾頓將手放在了劍柄上發出了威脅。

崔明智小心地觀察著這群騎士,領頭的50級,其餘都是45級的精英騎士,他們的身上已經出現了戰鬥之前特有的驚歎號標識。目前魏鴻卓和自己都是4級,任安之是可憐的1級,琴酒可以忽略不計,硬扛不走怎麽看也都是全滅。

但他們前麵才坐了五十天的大牢,現在就又要因為這中奇怪的展開被趕走嗎?

“如果我們不走呢?”任安之問道。

“你膽敢違抗國王的旨意?”騎士咆哮道,他直接將寒光閃閃的劍拔出了劍鞘。

啊,完蛋,看來這下我們又要蹲大牢了。

“你們在幹什麽?”一個響亮的聲音從酒館前側傳來,一個人走了過來。他是這家酒館的老板,是一個又寬又胖的中年人,他留著絡腮胡,麵容嚴厲。

騎士沃爾頓轉頭說道:“我們奉命……”

酒館老板抬起手,示意騎士無需再述說一遍,“我都聽到了。但這幾位客人已經付了住宿費和飯費,他們是我的客人。”

騎士厲聲喝道:“國王陛下已經下令將他們驅逐,你還想庇護他們??”

“別那麽大聲沃爾頓。你現在是在我的店裏。”

“我奉了國王陛下的命令,他們不能——”

“所以呢,你想在我的店裏動手嗎?”酒館老板說道,“沃爾頓,你的劍術還是我教的,當時的你是連劍都舉不好的小屁孩。”

沃爾頓漲紅了臉,“你不能羞辱我——”

“得了吧沃爾頓,別把你那套騎士的威風拿來對我炫耀。他們剛剛清掃了城裏下水道裏的怪物,我們可敬的國王可沒想過撥出人手去幹這個。他們付了酒館的住宿費,他們是我的客人。在我的店裏,我可不會允許你們動手。”

“你這是在公然違抗國王的命令!”

“國王?嗬嗬,如果他能和他那位好王後多多關心民眾的生活,少收點稅金,別讓那些貴族老爺們欺負老百姓,我還會多讚美幾句他的仁慈。”

“你竟然敢侮辱國王!!”騎士沃爾頓喊道,“我帶來了六個人,你別想——”

啪!

酒館老板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在刹那間,酒館內所有客人一起站了起來。他們同時用冷峻的目光盯著這幾個盛氣淩人的騎士。空氣變得緊繃而凝滯。

原本氣焰囂張的騎士沃爾頓將他的話語停在了嗓子口,他環視著四周,所有人都用一副冰冷的目光盯著他們。酒館內一共至少有三四十個人。他們的眼中沒有笑意,隻有憎恨與厭惡。

騎士將劍插回劍鞘。他換了一中口氣,略微柔和了一些卻仍帶著些許克製的不滿,“我明白了。我現在不會強行驅趕他們。但王子和他的隨從走出這酒館後,我們就會執行國王的命令。”

魏鴻卓扭過頭,這次總算是憋住了。

“沃爾頓,你穿著這身漂亮衣服打著國王的招牌走在街上時,有沒有注意到民眾看你的目光?”

“什麽?”

“嗬嗬,你從來沒有注意到。”酒館老板搖搖頭,“就像國王不會費心去關心民眾。隔壁郡的伯爵每到月亮變成上弦月時就會挑選一個農戶的女兒進入他的城堡,他會強行睡她然後再把她趕走。最近被挑中的那個姑娘叫做芬妮,她死在回家的路上她的屍體被夜魔所啃食。我們的親王大人想要綠溪鎮的那片土地作為牧場,他把世世代代生活在那裏的農民從綠溪岩趕走。他下令拆毀放火燒掉了他們的房屋,他的手下們毒打那些不肯離去的農民,連他們的妻女都不放過。他們背井離鄉在城鎮裏找不到工作,很多人隻能去吃人的工廠和礦場去討生活。他們在那裏的待遇甚至還比不上奴隸。當他們完不成工作時,連飯都吃不上。每一天這個王國都有類似的慘事發生,每一天都有不幸的人死去。”

“……”

“你不知道。國王也不知道,或者隻是閉著眼睛當看不見。這個國家已經病了。告訴我沃爾頓,騎士是應該守護弱小婦孺,當民眾們被壓迫被侵害時,你在幹什麽?”

“我必須要效忠國王……”騎士的聲音變得有些微弱。

“回答我。”酒館老板說,“國王的職責到底是什麽?他應該保護人民。看看那些受苦受難的人們,他做到了嗎?”

“我不會允許有人侮辱國王……”騎士的聲音越來越低。

“夠了。”酒館老板的聲音裏透出厭煩,“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裏!”

騎士瞧著酒館內所有對他怒目而視的客人們,他閉上了嘴。他瞪視了任安之一眼,“快點和你的隨從們離開這裏,記住了。”他轉身和其他騎士們退出了酒館。

魏鴻卓緊緊盯著他們這群人的背影。

酒館老板走到了任安之和魏鴻卓這桌,他的語氣變得和善了很多,“希望這些走狗沒有嚇到你們。”

琴酒跳上桌子,它好奇地問道:“走狗?你這是在稱呼國王的騎士嗎?”

“如果一個國王不能保護這個國家的民眾,承擔起他的責任,那他不配稱之為國王。”

“哇,難以想象這是一個中世紀民眾說的話。”

“哦,這是來自智者的教導。”酒館老板微微笑道。

“智者?”

酒館老板在崔明智任安之等人麵前坐下,“你們聽說過神聖章魚教嗎?”

“……”任安之說,“下麵你是不是要說讓我們了解一下天父和救主克蘇魯?”

崔明智說:“我認識一個章魚教徒布雷迪,他救過我們。”

“啊,布雷迪是我的侄子。”酒館老板對著侍者一點頭,示意給他們這桌端上飲料和餐點。這時崔明智看到了老板胸前別著的章魚徽章。他又偷偷觀察了一番店內的客人,他們所有人都在身上佩戴著章魚徽章。“也正是它和那位智者,給予了我們真知的啟明。”

“所以章魚教主要宣傳了什麽?”

“智者說這個世界上就不該有什麽貴族老爺,他們是吸著民眾血的寄生蟲。”

“哇!”崔明智點頭,“說得好。”

“智者還說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麽為了讓工人和勞工有活兒幹有飯吃的善心工場主,也不存在所謂慈悲的資本家,他們隻是通過剝削來奪取大家創造的財富。”

任安之拍掌道:“說得太對了!壓迫員工的資本家都該死!”他本來還想再多附和幾句,見一旁魏鴻卓麵色不善,便收了口。

“那麽幾位要加入神聖章魚教嗎?”

崔明智笑道:“抱歉,我不會加入以可疑動物為主題的宗教。”

任安之點頭:“要是被人挖出我加入奇怪宗教的黑料,我的人氣會大為受損,抱歉這不行。”

魏鴻卓沒有說話,顯然對這宗教好感全無。而後他問道:“我好奇問一下,我們前麵看到衛隊抓了很多章魚教徒進入監獄,你們這麽公然反抗國王,不怕……”他做了一個砍頭的姿勢。

酒館老板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望向任安之,“王子殿下,你不好奇為什麽國王突然下令讓你解除了和公主的婚約嗎?”

“啊我實在是不知。請明示。”

“我們得到了從王都傳來的奇怪的傳聞。”

“什麽傳聞?”

酒館老板壓低了聲音:“有消息說晶靖公主變成了怪物。”

“什麽——”魏鴻卓的臉色頓時大變。

“小聲點,這位王子的隨從。”酒館老板輕聲道。

魏鴻卓咬了咬牙,但他決定忽略這個問題,立刻急問道:“公主到底怎麽了??”

“就是變成了那中吃人的怪物。有人說是因為國王失敗治國的處罰,有人說是因為公主被下了詛咒,還有更多奇怪的傳言。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經有不少人看見了那個變成怪物的公主。”

魏鴻卓的臉色陰晴不定,他在努力消化著這個信息。

任安之顯得很冷靜,他問道:“這個消息可靠嗎?請問是什麽樣的怪物?”

“具體詳情並不清楚。但可確信的是那個由公主異變的怪物非常棘手,據說已經很多騎士啊衛兵死了,這也導致國王分不出更多餘力來處理我們這些信仰章魚啟明的信徒們。”

“那現在公主怎麽樣了??”魏鴻卓急切地問道。

“我們也需要冒險者去王都查探消息。如果你們願意前去解決公主這樁事的話,那就更好了。”

“解決?怎麽解決?”

“不知道。現在的信息太少了,隻有親身前往王都才會知曉詳情吧。”

“好的,我們現在就出發前去!”魏鴻卓站起身說道。

酒館老板打量著他們,“雖然你們是冒險者,但你們看起來不是很強啊。”

崔明智說:“可我們有任安之王子,公主仰慕的對象,按照遊戲套路,也許他就是順利拯救公主的關鍵!”

魏鴻卓咬了咬牙,沒說話。

酒館老板想了想,他說:“那我可以提供協助,在你們去王都的路上幫你們拖住那些走狗騎士。但我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承認章魚教的教義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知,加入章魚教。”

“這個嘛……”

崔明智與魏鴻卓對視一眼,他們都接到了係統的要求剿滅章魚教,但現在章魚教卻對他們伸出了援手,這是應該接受,還是不接受?接受了章魚教的幫助會導致什麽後果嗎?

“並且給你們前往王都最快的馬。”

“啊這……”

“給你們每人一套裝備,外加提供100金幣的旅費。”

崔明智等人齊聲喊道:“沒有問題!”

崔明智,魏鴻卓,任安之和琴酒加入了章魚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