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的子民啊,戰爭將至,我將挺身而出,為國而戰。
先知:英勇的公主,若要出戰,您還需要再做準備。披上這身用魔法編織的美麗舞衣,用腳尖點亮節奏,用指尖引領戰局,您的舞姿將是敵人伏地求饒的毀滅之律。來啊,奏響戰歌,讚頌公主!
——《學校維度之戰》第六幕,第三場。
作者:千夜劇團劇團長水晶白骨大劇院之主吉爾公爵
※※※
小真站在舞台上,本來他就覺得這身蕾絲公主裙有點過於輕飄飄的,現在變成了蓬蓬短裙,他的雙腿更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這真的很奇怪啊!
台下觀眾的歡呼聲與笑聲如鋪天蓋地的海嘯,閃光燈閃爍個不停。雖然說女孩子的衣服是很漂亮,但小真被那奇妙的羞恥心驅使得恨不得在舞台上立刻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可眼下他還要穿著這身花哨的衣服揮著這根愚蠢的“魔法棒”去迎擊那個辛拉特生物殺手,或者說——
一隻三米高的大白鵝。
吉爾公爵在旁邊高聲喊道:“魔王降臨!那是詛咒之獸,那是瘋狂之物,看它那畸形可怖的身軀,聽它那扭曲作嘔的尖嘯。它已至,毀滅亦至!!”
大白鵝拍著翅膀,對著場下的觀眾們張了張嘴。觀眾們爆發出了歡樂的笑聲。
謝書記低聲說:“這個大白鵝是怎麽弄出來的?”
吳校長一臉鎮靜地說:“這是皮套,至少得有兩個人在裏麵。”他想了想,由補充道:“兩個人舉著皮套表演,這就和舞龍一樣。”
謝書記立刻點頭稱是。
此刻在小真的眼中,在無害的光學濾鏡之背後,那是一隻不屬於自然物種的造物,它身上的每一個構造都是為了殺戮而生,它那雙漆黑的眼球讓他想起了烏黑無光的無機物,它身上散發著一種讓人不安的氣息和一股腐敗的氣味,它以生命為食,死去亡魂的低語就是它的呼吸。
還沒等吉爾公爵那段慷慨激昂的旁白說完,生物殺手發起了進攻,它的觸須呼嘯而至,驟然間擊碎了吉爾公爵所站的地麵,吉爾公爵一個閃身在半空中翻了一個身,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這對人類來說又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武技特效。
“好!”觀眾們紛紛鼓掌喝彩。
舞台一側的異星樂隊們淡定地將曲調一變,奏出了詭秘陰沉的樂曲,以來表現舞台上這位大白鵝的可怕。但可惜收效甚微,就算是三米高的鵝,在觀眾眼中依然隻是一隻喜感十足的鵝,他們嘻嘻哈哈地對繼續這隻鵝指指點點。
大白鵝似乎覺得台下的人群實在是有點太過聒噪,就在它轉身試圖跳下舞台之時,小真驟然衝向了它。他手中的小魔杖在刹那間閃起了纏繞的藍色弧光。這是一個特製能量力場杖,它的攻擊傷害不容小覷。貓先生雖然給他搞了一身花裏胡哨的魔法少女行頭,但是這根魔杖的威力倒也沒含糊。
他舉起魔杖,那凝聚著強大能量的激光射向了辛拉特生物殺手,但隨後它的身體表麵僅僅升騰起一團氣霧,能量的餘光在氣霧中翻滾,猶如蘊含著雷電的雲霧。它看起來並未受到很大傷害。生物殺手的外殼具有極強的防禦力和抗性。
生物殺手對小真發起了衝鋒。它的速度猶如閃電,纏繞其周身未散去的能量弧光劃出一道流水般的銀色痕跡。
小真揮舞著魔杖,生物殺手的觸須自他的耳邊擦過。他一個轉身躲過一道猛擊,以一種體操般的靈巧穿過數道觸須,直接跳上它的軀體將魔杖狠狠地砸了下去。下麵的觀眾在放聲大笑,小真聽到了崔明智的高叫:“上啊,近戰魔法少女!”
這樣的笑聲雖然刺耳卻讓小真無形中有種安心感。他將能量匯聚於魔杖的頂端,切入生物殺手較為薄弱的關節處,甲殼頃刻破裂,灼熱的霧氣從破損處升騰,一種怪異的**噴湧而出。
舞台上的樂隊將曲調變成了高昂激烈的戰鬥曲。
生物殺手的劇烈震**,小真站在它的身體上左搖右晃,一條觸須如鋼矛般刺向他。
啪!他將魔杖橫著一掃,在電光中,觸須被打歪了。這個動作從開始到結束幾乎沒有人看見,場下的觀眾隻看到這個穿著可愛服飾的“魔法少女”對著呆呆的巨大白鵝晃了一下魔杖。
生物殺手比想象中更加具有韌性,數根觸須同時對小真發動了進攻,猶如一張密不透風的風暴之網。小真揮舞著魔杖,隨著生物殺手的晃動節奏以高速格擋。他的速度快得隻留下數道模糊的殘影。能量電光在一次又一次碰撞中舞動閃爍。
此時,青蛙突然開口道:“公主的國家遭遇了災厄,我不能坐視……”它的話音未落,生物殺手的觸須猛地向它襲來。
青蛙被巨大的衝擊力直接抽飛了。
它在舞台背景牆上誇張地撞出一個凹坑,青蛙像是標本一般被卡在凹坑裏,“……不管……”它繼續說道。
觀眾們哈哈大笑。
就在這根觸須再度向青蛙刺去時,一個嬌小的身影閃現在青蛙身前,一腳將那勢如剛鋼矛的觸須踢飛。更多觸須翻滾著向他卷去。他不慌不忙,在觸須中急速遊走,他正是雷蒙王子雇傭的本地保鏢曾良材。
曾良材加入了戰鬥。
“不準傷害我的金主!!”曾良材喊道。
項澤宇低聲說:“這位又是什麽角色?”
高遠瞧著在舞台上左蹦右跳如體操表演般的曾良材沉思了一下,他隨口說道:“魔法少女二號吧。”
星際戰鬥種族答斯利內人曾良材的參戰,打破了原本僵持的局勢。他輕盈的身影讓人眼花繚亂,他的進攻更是迅猛快捷,再戰了數個回合,他就暴力拉扯下兩根觸須(在觀眾眼中是扯下了大白鵝的羽毛),辛拉特生物殺手不得不分出大部分注意力去抵禦他的攻擊。
這時小真找到了他的機會。
他舉起魔杖,將能量再度聚集,耀眼的光團在他的頭頂凝聚。
崔明智喊道:“看,這是甘道夫的照明術!”
小真抽搐了一下嘴角,用上自己的所有力量將魔杖狠狠對著生物殺手的眼睛刺去,這一擊激起了炙熱的閃光。生物殺手瘋狂扭動著身體,小真毫不留情地用將魔杖插進它的頭部。一道極為強烈的氣旋在它的周身旋轉,而後砰地散去。原本對曾良材緊追不舍的觸須突然之間失去了行動力,虛弱地癱在了地上。
在觀眾們眼中,是兩位魔法少女對著這隻可憐的大白鵝一通亂敲,把它給砸暈了。他們哈哈大笑著喝彩鼓掌。
小真再度用意識連接了貓先生,(結束了嗎?你那邊怎麽樣?)
(再等一下。)貓先生說。
(還要等多久?)
(快了。)
(你的快了是……)還沒等小真說完,貓先生直接切斷了意識連接。
它無視小真憤怒的意識傳達,沉默地盯著閃爍的麵板。
它收到了一條外部通訊。
符文在麵板上晃動,這是一條以繁複密碼編碼的暗文密令。符文閃爍不定,似有似無。
馬經世麵色看向貓先生,他欲言又止。他震驚的目光落在通訊的落款處。(大人,這個係統簽名是……)他的淺層意識呼之欲出。
啊,這也算是可能會遇到的情況吧,
因為那係統簽名正是監督之眼的簽名。也隻有監督之眼監察官才有權限收到的內部密令。
隻不過,那是來自另一條地球毀滅世界線的監督之眼。
而這條暗文密令的徽章隻有一個含義:滅星令。
……
……
“哈哈哈哈哈哈~”台下的觀眾們大笑著鼓掌,對魔法公主小真和曾良材的精彩演出給予了好評。
吉爾公爵朗聲道:“公主伸張了正義,魔王已經潰敗……”
(不,生物殺手還有活動信號。)貓先生的通訊傳了過來,(你們小心。)
(啊!)
隻見辛拉特生物殺手破碎外殼內的線管如蛆蟲一般蠕動,它的身體正在重新重組,怪異的霧氣正在升騰,生物殺手體內的液態物不斷壓縮變形。
沒有任何猶豫,小真如疾風般閃現在生物殺手正在變形的殘軀之前,手中魔杖噴射出了激光。刹那間產生的能量爆炸將舞台震得上下搖晃,生物殺手在瞬間被炸成了碎片。它本該就此終結。
但隨後,一群手掌般大小的甲蟲從尚未散開的白霧中衝出。那是生物殺手在被摧毀外殼後將自身分解變成了數百個甲蟲仿生體。它們的振翅之聲猶如嗡嗡沉悶雷聲,在舞台上烏雲般散開。
這種死亡甲蟲雖然體型很小,但是一樣具有致命的殺傷力。它們能噴射出一種細細的絲線將生物眨眼間切割絞殺。
(把它們全部清除掉!!)貓先生的意念在小真的腦中炸開,它語調依然很平靜,隻是帶了幾分急促,(我已啟動超維立方體協議。空間即將回歸。但隻有全部清除這個錯誤侵入的辛拉特生物殺手,世界線才能複原。)
(好。)
(你隻有一分鍾,一分鍾後這個世界線的地球將會被執行滅星令。我們必須要在那之前遷躍回歸。)
來不及驚訝與回答,小真與貓先生的意念溝通僅在電光火石間的幾個微秒內完成。
而後就是戰鬥的時刻。
死亡仿生甲蟲如同烏雲般散開,向著舞台上的小真等人撲去。
“那魔王將身軀化作了無數個詛咒,來吧,這是最後的戰鬥了!!”吉爾公爵朗聲喊道。舞台一側的異星樂隊們奏響了最激烈的終戰之曲。
在跳躍的光芒中,小真揮舞著魔杖,用激光橫掃著這不詳的蟲群。曾良材和吉爾公爵緊跟其後,在監督之眼的協助下,他們的手上也多了一把類似魔杖的武器。灼熱的氣焰在舞台上升起。蟲群們翻轉又盤旋,又向著場下的觀眾襲去。
監督之眼的微型飛行機器出動了,就如一隻隻飛鳥上下翻飛敏捷地擊殺著每一個死亡仿生甲蟲。
尹染抬頭望向天空。
現在輪到我的表演了,她想。她的手指在浮空麵板上起舞,於是充滿硝煙的戰爭變成了夢一般的幻境。
四處飛竄的死亡甲蟲和追逐擊殺它們的微型鳥類飛行器在觀眾們的眼裏化作了長著翅膀的小精靈。它們在天空中疾馳飛舞,留下一道道銀色的殘影。學生們,家長們,已經成年的校友們瞪大著眼睛,詫異地望著頭頂的夢幻奇景。
在他們眼中,那是在不知事少年最無拘無束的夢中才會出現的小小精靈,它們飛快地在空中翩翩起舞,當兩個小精靈撞在一起時,另外一個就化作了帶著透明斑斕的氣泡,隨後砰地消失在空氣中,撒下點點星光。它們看起來是那樣的纖細脆弱,仿佛隻要多呼出一口氣,就會立刻返回仙境。
學生們歡呼著,大叫著,那將是永遠刻入他們少年記憶中永不褪色的奇異之景。這是他們與家長們,老師們共同經曆的奇妙冒險。幾個工作多年的成年社會人偷偷地擦了擦眼眶,那顆被成長與社會壓得麻木疲倦的心正在悄悄舒展,低聲微笑。在往後的歲月裏,這段奇妙的體驗將在他們平淡無奇的生活中偶爾閃爍,聊以慰藉。
……
崔明智看著頭頂四處飛舞的小精靈,他好奇地伸出一隻手,希望能觸碰一下這奇妙的特效幻影。一隻小精靈朝著他飛來。還沒崔明智站起身,砰地一聲,小精靈變成了透明飄**的氣泡。他轉過頭,一台自動售貨機不知何時移動到了他的身邊,它的麵板上閃爍著燈光,慢吞吞地吐出了一瓶汽水。
李老師拿出手機,幾隻小精靈就在他身前起舞,他很想知道這個特效能不能被拍下來。幾個小精靈突然對著他飛來。但隨後,一道強光在他的視野裏閃過。他的眼鏡落在了地上,就在他彎腰去撿時,一個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撿起了他的眼鏡。
他抬起頭望向眼前的人。
那是一個在影視劇中才會出現的人物,燦爛金發如同溶金,碧藍雙眸猶如深海,他有著美麗潔白的脖頸,他的頭上戴著一個用珠寶裝飾的金色王冠,他就像是每一個孩子夢中才會出現的王子,讓人心跳暫停又怦然心動。
“你是……”李老師困惑地問道。他覺得這個人很熟悉卻又全然陌生。
年輕人溫柔而又優雅地笑了。“當老師遇到危險時,青蛙王子不需要公主的吻也能恢複他的形貌。”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熟練的異國語調,卻依然柔和動聽,仿佛就像是王子該有的樣子。
他將手中之物放入李老師的掌心。
李老師看到了一袋水果糖。
……
……
一個個精靈化作了泡影。點點的流光在空中飛散。
在斑船長驕傲的注視下,一隻火鳳凰騰空起舞,於眾人的歡呼中噴吐明光焰火,場上的氣氛在歡呼中到達了頂點。
十秒。
八秒。
貓先生在進行最後的操作。無數的冗餘數據正在被清除。
引力,光,粒子,能量,在計算中被一一對位,它的四周懸浮著一道道數據式,超維立方體引擎正在運行。在小真他們努力作戰之時,貓先生也在進行它生死時速的作戰。
這是一場絕不能有任何疏忽的作戰。這條世界線的蘿拉即將被毀滅,這表示那一側的監督之眼認為這個星球已經無法挽救,隻能徹底抹去。而現在,它必須要抓緊最後的時間回歸。
六秒。
引力指標疊加完畢。
四秒。
最後一個小精靈翻滾著化作了虛無的泡影。
二秒。
啟動。
一秒。
傳送開始。
貓先生抬起頭,此時已是夜晚,在黑絲絨般的漫天繁星之中,一個耀眼的輝光正在閃爍,它逐漸變大,就像是一個是真正的恒星。那是投放在這個星球穹頂的滅絕之光。
這燦爛死光正在夜空中綻放。這個星球的一切都將化為宇宙的塵埃。
貓先生仰著頭。
白光籠罩了世界。
後台走道處。
化為**的任安之注視著窗外,亦或者說他在感知著窗外。
現在的他隻是一種四處流淌的**物質,他感知著吞噬一切的光芒自無限繁星處從天而降。
猶如神話中的朗基努斯之槍直插地麵。
無數高樓如瀑布般崩塌。
觀眾們的歡笑聲洶湧如潮。
曾經名為四中的殘骸化作了虛無。
那是他無數次夢中看到的廢墟,如今再也不複存在。
那個世界,那個星球,在萬道光芒中,消失了。
於是,他的意識再一次渴求那個世界最後的殘影,那劇烈的波動猶如世界悲泣的挽歌。
……
……
在漫天星火流光中,小真向著場下歡呼的觀眾們鞠了一躬。
他說:
【落幕之刻已到。】
【這種種幻象皆是夢中的妄念。】
【這一段無聊的情節,就如夢一樣虛無。】
【諸位來客們,請不要見笑!】
【倘蒙原宥,定當補報。】
【萬一我們幸而免脫這一遭噓噓的指責,】
【我們決不忘記諸位的恩情。】
【祝大家好夢夜平安。】
【再會了!如覺得精彩,】
【就請拍兩下手,多謝多謝(1)!】
注釋:
(1)本段出自莎士比亞的經典劇作《仲夏夜之夢》第五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