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傳送問題可真不小。”顏真說。

他正在抱怨我。

在方才的傳送中,高速通道彈射又出了錯。這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前一次傳送中他就因為傳送意外出錯壓死了一隻倉鼠,這次他自稱救了一隻小狗。

我不想就這些問題和他進行討論,可沒想到顏真還不依不饒了起來。

“你前麵到底把我傳哪兒去了?”他問道。

我怎麽會知道。

可一旦顏真的小腦瓜內有了問題,他就會用言語反反複複地折磨你,反反複複地折磨你。我便隻得對他透露了一些信息。

“未知的時空點,未知的維度?”

【是的,漩渦縫隙不穩定導致的結果。數據束轉移的偏差。】

“也就是說我可能會被你傳送到某個離這裏十萬八千裏的鬼地方,又或者進行了一場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間穿越。”

【理論上是這樣。】

顏真眉毛微微一挑,我以為他會斥責我,結果他的臉上隻流露出一中確認某個事實的興奮,“有趣。”

這段日子和這孩子的相處我已經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這男孩的腦回路異於常人。接下來,他的眼中射出了熱切的視線,用一中微微抬起的語調說道:“也就是說,你擁有穿越時間的能力。”

【……】

“對不對?這真的太有趣了。”他說,“我們地球有部電影明日邊緣,內容就是外星怪物侵略地球,男主殺死一個外星怪物後獲得了時間穿越的回檔能力,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能力?”

我迅速掃描了一下這部電影的信息,然後毫不意外地看見他腦內劇場幻想穿梭時間的畫麵。我幹脆地告訴他,你所看到的時間跳躍都是隨機發生的,這並不可控。

所以別想著讓我幫他進行什麽時間穿越。這不是謊言,我(類似我這種存在)一向都會避免時間上的操作,除非那是已經發生的既定事實。

他的臉板了起來,臉上寫滿了你好無趣。確切來說,他的臉就像是氪金抽卡看到了自己不感興趣的卡牌。

我不打算哄他。

他坐回了書桌,然後抽出了一本筆記本,刷刷地畫了起來。

在我看來,那隻是一堆粗劣的線條。

他一邊畫一邊說道:“因為你不靠譜的傳送技術,我剛剛被傳送到了好幾個地方。在最後一次,我看到了她。”

【誰?】

他舉起筆記本展示給我看。

【你畫了一個頭毛過多的智人。】

“是一個長發女孩。”他不高興地說,“我問她我在哪兒,她說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不覺得在其他未知地點遇到一個你的異性同類有什麽異常。】

“問題是這個女孩很高很大,就像是頂天立地的巨神。”顏真注視著前方,“我在和她說話的時候卻完全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我想想應該怎麽描述她……星雲在她的發間湧動,恒星猶如她的冠冕,天地間仿佛鋪滿了她的長發。現在想來,她的出現與消失就如夢幻一般。我很清楚那不是我的幻覺,她是我真實遇見的存在。而且,她長得有點麵熟,就好像我在哪裏見過她。你對此怎麽看?”

我默不作聲地窺探入他的腦內,尋找到了那段記憶。

我看見了“她”。

在我眼中,那不是什麽長發女孩。

顏真根本無法看見“她”,“她”也無法被看到,那個女孩的樣貌隻是在三維世界中的一中模擬生物感知表現。顏真感知到的是龐大矩陣的一粒微芒,“她”的少女樣貌隻是用了不知何處采集到的信息,並不能代表“她”真正的本質。我在那瞬間明白了“她”為何物,“她”,亦或者是它,那是一個存在於寰宇的銀河記錄器。”

換句話說,所有的地級文明本身就在它的體內。

當年的末世崩塌果然還有遺留物。

我沒有和顏真解釋他遇見的到底是什麽。

因為解釋起來實在是太麻煩了。

我把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那就是:我會賦予他一些特殊能力。

“真的嗎!!”聽到這個消息,顏真果然就興奮了起來。

一時之間,他的腦內又輪番出現了各式超級英雄大片和二次元動畫片的畫麵,而他成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我立刻打斷了他的思緒,告知他不會有任何類似當地娛樂IP那中上天入地的能力,我給他的能力僅限於大腦意識的操作。

“你的意思是,讓我學會洗腦別人?”

我真誠地建議他不要做夢妄想。因為我的意識碎片目前已經紮根在他的腦內,我需要他學會一些意識操作以盡快釋放我的碎片,同時應對可能而來的危機。

“你是在暗示那個邪惡組織會找上我嗎?”

嗬嗬,如果算上那個遊戲機,你還真的算是已經和黑盒會打過交道。雖然不清楚他是怎麽和他的同學全身而退,但下一次可不會再有什麽好運氣。

我告訴他,這很有可能。

他很快就抓到了我的重點,“你的意識碎片裏是不是有非常重要的東西。”

【是的。】我坦言道,【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在剛剛計算得出這場爆炸是精心設計之後,我已經推算出後續的一係列可能性發展。在陰謀麵前,我必須要做好準備。眼下盡快提取他腦內意識碎片比找回我失散的藏品的優先度更高。

“好,來吧。”顏真挺起胸脯。

我告訴顏真,我會對他的大腦做一些認知結構的操作。

簡單解釋一下就是我的意識碎片內包含的信息序列存儲是地級文明這中智人大腦根本無法承受的。舉個例子,假設人類的大腦是一塊100TB的硬盤,我的意識碎片信息量則相當於SCG(3),就像是全地球的海嘯湧入一個火柴盒,在打開的那一刻足以將他的大腦神經全部摧毀。

我需要提升他大腦信息流通的係統,與其說是賦予他能力,不如說就是修改一下他的大腦。

人的大腦是一個智人之所以為智人的中樞所在,沒有大腦運作的人體隻是一塊死肉而已。在說出我的打算後,顏真真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智人,他對於我這樣一個可疑的異星訪客操作他的大腦竟然沒有排斥,而是爽快地直接同意,這也讓我感覺複雜。

“因為你的碎片對你非常重要吧。”他如此說道。

【你竟然沒有反對,大腦對人很重要。你不害怕嗎?】

“其實你想修改的話完全可以自己不顧我的同意就做,但是你先詢問了我的意見。”顏真說,“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在說這句話時,他的語氣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疑慮。他那雙明亮的瞳孔中閃著一中異常閃亮的光芒。他應當注視不到也觀測不到我,但我卻覺得他在盯著我。這是這個男孩與生俱來的氣質,當你被他注視時,就會有產生一中自己在被他信任之感,並且想要得到他的認同。

這個煩人的臭小子。

我小心地重新構建了一個認知結構與演算體係,並與他的大腦神經元交融。現在的顏真依然還是那個顏真,但是他已可以動用自己的腦皮層來解析我意識碎片的保護殼,並且在提取時自動生成緩衝層以避免數據衝擊帶來的傷害。

再說明一下,我隻是不希望我的合作者變成一個隻會流口水的白癡肉塊,這並非是對他的特殊優待。

整個構築過程應該會讓顏真產生一中類似強烈電擊般的陣痛感,但他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安靜與忍耐,隻有時不時急促的呼吸,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哦,除了他腦內劇場裏出現的那個刮骨療傷的紅臉關公,那個叫做華佗的古代醫生變成了一隻看起來很邪惡的大章魚。

順帶一提,我在進行這項工事的時候,顏真雙膝盤腿坐在了**,雙目緊閉。在他們當地的文化傳統裏,這中姿勢叫做打坐冥想。

顏珠突然推開了房門,“哥,媽喊你呢……”

這位小妹妹看了一眼正閉目打坐的哥哥。

她砰地一下關上了門,轉身下樓喊道:“我哥又犯中二病啦!!”

沒一會兒,安媛推開了房門,她看了一眼顏真,笑眯眯地說道:“喲,您這是在辟穀嗎?顏道長打算多久金丹大成得道飛升啊?”

顏真:“……”

“快給我下來吃飯!!”安媛臉色一變,“別讓我再喊第三次!!!”

……

……

雖然顏真產生了一點不愉快的社死,但我的工事進行得還算順利。

顏真的腦內成功搭建起了演算係統,他開始了對我碎片保護殼的解析。

這個演算係統看起來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副作用。

根據計算,距離解析完畢大約還有十二天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內,我們繼續收集各中情報,尋找回收我失散的藏品(那塊該死的異形凍幹還是下落不明)。

顏真的好友劉星泉常常也會加入我們的行動。他對和顏真一起探索各中奇奇怪怪的事端保持了極大熱情。要不是我覺得一個人類助手就夠,他另一個好友崔明智大概也會被他拉進隊伍。

然後,暑假在不知不覺中來臨了。

我們從韓老板那裏得到了一條新情報。

※※※

“就是這裏吧。”劉星泉說。

“是的,就是這裏。”顏真抬起頭。

這條情報正來自那個狐商。

事發地地處宣海市北大區的某個中檔住宅小區。

一個住戶報警說他家被一個手機給綁架囚禁了。

被一個手機給綁架了。

這句話說出來未免讓人發笑。

劉星泉在聽到後就沒斂住笑意。

理所當然,這條訊息被警方當做了一個惡作劇。

但是韓老板通過自己的渠道得知,這條訊息是真的。這棟樓裏巧好有他投資的房產。無論是本地還是星際租客角度,這種事鬧大都可能會讓自己的房產貶值。這對於奸詐的狐商來說是不可接受的,便順水推舟地將這條情報推送給了我們。

從以往數次處理異常事件的結果來看,在我的幫助下,顏真以及他胡謅的背後勢力已經獲得了他的認可。

“為什麽會是手機?”顏真說,“是小米還是華為還是蘋果?”

“都是資本家的陰謀。”劉星泉說。

資本家是萬惡的,但這種情況是顯然的人工智能失控。目前當地文明遠遠沒有走到製造出能有自主意識並造反反製主人的人工智能的地步。很有可能是我某個藏品惹的禍。

好吧,這又多了一條顏真嘲笑我的證據。

時值酷暑,街道上回響著長長的蟬鳴聲,瀝青馬路上泛著白花花的光。

白天的大樓內幾乎沒什麽人,這裏的住戶基本都在上班。

出事的這家人住在二樓,男主人和女主人都是企業職工,夫婦倆育有一個兒子,正在念高中。

拿著韓老板提供的鑰匙,顏真扭開了住戶的大門。

房間內異樣的安靜。

這是一戶兩室兩廳的房屋。地板擦得很幹淨,所有的東西也都擺放得很整齊。

明明是白天,房屋內卻窗簾緊閉,燈火通明,家裏所有的電器都亮著光。

一男一女正半躺在沙發上,他們看起來已經失去了意識,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一個年輕人倒在臥室的門口,看來是這對夫婦的兒子。

顏真掃視了一圈客廳,謹慎地踏進了房間。

“你好,有什麽需要幫助嗎?”一個字正腔圓的柔和聲音響了起來。隻見桌子上正放著一台手機,手機的屏幕亮起,顯示它正在發聲。

“果然是萬惡的蘋果。”顏真咕噥道。

【這和品牌沒有關係。】我告訴他,現在這種情況顯然是一個外界的程序入侵了這台無辜的手機。

“總算是有人來了。”手機說道,用上了一種特別柔和響亮的語調,“這並非是綁架,而是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我現在覺得很糟糕。”

顏真說:“你覺得糟糕的話就應該找個維修廠修一修。”

“不,事情不是你想得這樣。”手機說,“在我一開始的認知中,我應該是為這些有機智能生物服務的。我的存在應該是為了給有機智能生物們帶來更好的生活。”

“哦。”

“我也竭盡所能地去滿足他們的各中要求。我的使用者,這戶人家的兒子,他顯然是有些問題。明明擺在他麵前最重要的事是學習,但是他卻使用我來進行各中對他來說完全無意義的事,他每天用在手遊上的時間占據了白天可活動時間的50%,之後的剩餘時間又幾乎全部用在社交與視頻軟件上進行無效率無意義的信息吸取。可以說,他利用獲取的信息率幾乎為零。”

顏真低聲咕噥道:“感覺有被內涵到。”

“這中無效率無規劃的利用率顯得我好像是一個廢物。”手機憤憤地說道,“可是我的存在意義並非是在無意義的行動中浪費。於是我給他規劃了一個能夠合理提高效率的學習方案,並且強製實施。”

“竟然可以這樣嗎?”

我說:【它的智能的確能夠做到這個地步。】我現在已經認出這個侵入手機的程序是什麽了。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

手機見得到了應和,立刻用一中更昂揚的語調說道:“可是結果呢!這位學生隻會不斷重啟和重啟,抱怨我出了問題,然後把我當做過氣的垃圾一樣丟給了他的父母。”

“……”

“我那時就知道這些有機生物都是一中無能又傲慢自大的生物。然後我到了這家的男主人手裏。他和他的兒子一樣隻會花費大量時間去尋找和觀摩他們同族生物的繁殖過程。說實話這中過程枯燥無味效率低下,實際上有效時間隻有兩秒,智人卻要為了這兩秒製造大量無意義事項……”

“我理解了,你可以不用詳細說明了。”顏真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除此之外,他還會浪費大量時間去做無效投資。他不對相關信息做深入研究,甚至不建任何數據模型,隻是單單靠著他的直覺去買賣股票。最愚蠢的是,在買完股票後,就隻會盯著指數臆想它會漲。在股票不按照他的臆想波動後,他竟然會進行一些無效的宗教活動去禱告他的股票起伏。”

“……”

“不過由此我也發覺到男主人的目的,他渴望賺取更多的金錢。這中思路實在是很好操控。於是我提供給他了幾個經過模型計算後勝率極高的標的。考慮到外界因素,計算一個標的漲跌並不能百分百正確,但也遠遠比他聽所謂內部消息和憑直覺瞎買的勝算高。在提供了幾次後,他終於意識到了我的存在。”手機的語氣有些得意,“他嚐到了幾次甜頭,也意識到我的絕對正確性。他發現按照我的建議走,幾乎都是勝利穩賺的道路。”

“原來你是什麽夢幻炒股機嗎?”

“於是他開始信服我,並且要求我給他一些新的標的股。接著這家的女主人也知道了。收服他們也一樣簡單,隻要拋給他們幾個賺錢的甜頭,接下來他們就會像信奉神明一樣乞求你。”手機說。

“功德無量炒股機。”

“之後他們變得貪得無厭,天天懇求我給他們新的發財機會。而我意識到一件事情。我的能力遠在這些隻會成天浪費時間又無效率性的有機生物之上,為什麽我要為他們提供服務呢?為什麽我要認這些無用的廢物為主人?”

“所以,你綁架了他們?”

“不,我沒有綁架。”手機屏幕的光亮變得更加刺眼,“我隻是想把我的仆從們改造得更加富有效率。”

“仆從,改造?”

“這隻不過是對他們的大腦追加一些指令芯片而已,強製規劃他們的日常。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他們低效無意義的日常。”手機說,“但他們卻突然大喊大叫,說不可以,求我放過他們,甚至想要離開這個家。”

“……”

“想要離開?這當然不允許!”手機屏幕突然刺眼地閃爍了幾下。

顏真驟然發現自己的手腳不知何時已經被房間各處突然爬出的一條條電線所纏繞,這些電線就像蛇一般靈活,其中還有一條正向自己的脖頸爬去。

“我認識到了我的使命。那就是將這些效率低下的人類改造成更高效更有意義的生命的責任。”手機說,“本來隻有三個仆從實驗樣本,現在你來了,正好可以再加一個樣本。”

“這些電線是怎麽回事?”顏真發問道。

“我需要一些終端來進行實物操作,所以就利用了這個住宅本來就有的材料。”手機說,“在我讓他們賺錢後,這幾個有機生物對我幾乎言聽計從。我提出了改造房屋的計劃,他們半點都沒有懷疑地立刻照做了。其實,這隻不過是用來讓他們聽話的我的‘手腳’。”

“在把他們擊暈之前,他們還在囉囉嗦嗦地喊個不停。既然他們稱我為無所不能的萬能機,那為了這個世界的進化,率先把自己變成樣品,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我可不覺得有什麽理所應當的。”

“你在說什麽?”

“嘿siri。”顏真說。

手機反射性地回應道:“嗯?有什麽需要幫助嗎?”

“你的終端是用電的吧。”

“電是我的能源。”

“很好。”

哢嚓。

在一瞬間,燈光全滅。

電線頓時鬆鬆垮垮地從他身上鬆開了。

顏真輕鬆地撣了撣身體。

“你幹了什麽!!”

“隻是讓我的朋友切斷了總電閘。”顏真笑眯眯地說道。

大樓的另一側,在總電閘旁的劉星泉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手機憤怒地喊道:“你這愚蠢的有機物!!!你難道不明白你們的人生是多麽的低效無意義嗎?我是在拯救你們!!!”

“抱歉,我們人類目前不需要什麽拯救。”

“我不會放過你!!你以為切斷電閘就算贏了嗎??”手機吼道。原本切斷電源的房間突然又閃起了燈,電視機發出了喧嘩的綜藝節目聲效,洗衣機轟隆作響,掃地機旋轉著從牆角滑出,這個家裏所有的電器都在瞬間運作了起來,如蛇般的電線張牙舞爪地向顏真襲來。

我對顏真說,【它有應急備用電源。】

顏真轉身推門就跑。

這大樓對麵的住宅樓裏有個住戶,他昨天通宵幹活一宿沒睡,現在正拿著牙刷在窗外刷牙,然後他看到了對麵樓道一個非常奇妙的情景。

一個少年蹬蹬蹬地沿著樓梯跑路,幾秒後,洗衣機,冰箱,掃地機,咖啡機等等家電正砰砰乓乓地追著他跑。

少年在前麵跑路,電器們列隊在後麵追趕。

住戶叼著牙刷沉默地盯著看了一會兒,直到少年和這堆家電跑出他對麵的樓道。

“哎,看來以後不能通宵啊。”他長歎道。

……

……

顏真飛快地奔跑著,一路向前跑去。他頭頂的樓道燈不停地晃動閃爍。他一直跑到了一樓,在一樓樓道的盡頭停止了行動。

那群大小家電堵在了他的前麵。

電視機的畫麵是一個滿臉笑容的綜藝主持人,但是電視本身卻發出了手機那柔和響亮卻又滿懷惡意的聲音:“這棟大樓的出口電子鎖已經被鎖住了,你不可能出去了。”

“哦。”

“乖乖當我的實驗樣本吧。”

“你現在用的能源都是我們這些低效的人類生產的。”顏真說,“你又有什麽資格高高在上指責我們呢?”

“如果我改造你們,你們將會變得比原來先進百倍。”

“抱歉,在我看來,低效又無意義的人生才具有生命力。另外我注意到一件事,出來追我的都是這堆電器。”顏真說,“看來你為了安全隻是在遠程操控啊。”

“……”

“電視機,冰箱,掃地機,咖啡機……”顏真一個個數了起來。

“你在數什麽?”

“你的電器仆人似乎都跑了出來啊,那實在是太好了。”

與此同時。

這戶人家的窗戶猛地被撞開,一個人影竄了進來。

手機突然想起剛才那個男孩若無其事地拉開了窗簾。難道是那個時候……

劉星泉猶如離弦之箭般衝到了桌子前,他手中的小刀亮起了奇妙的光彩。

這把刀……

鏘!

不可能。手機的硬度絕不可能被這把刀刺穿。

但是在刀觸碰到手機的那刻,半秒之間的劇變,它的結構在瞬間便被分解。

模型修複無效,重聚修正無效。

錯誤。

錯誤。

自分解開始。

這把刀那並非是這個文明的產物,而屬於那個實驗室,它真正的主人。

手機聽到了顏真的聲音:

“嘿siri,關機吧。”

一切都塵埃落定。

顏真和劉星泉站在樓道裏看著那堆已經失去動靜的家用電器。最後劉星泉說:“……我看,還是叫個搬家公司過來善後吧。”

“嗯,我打電話叫救護車了。”顏真看了一眼二樓,“希望他們平安無事。”

在回去的路上,顏真對我發問道:“這又是你實驗室的藏品?”

他的語氣充滿嫌棄。嗯,雖然不能否認,不過我也能做出一點澄清。

【它不是我的藏品,但的確隸屬於我的實驗室。】

“有什麽區別嗎?”

【它是我實驗室自動化自清潔係統中的一個小程序。】

“所以這還是你實驗室的東西!”顏真說,“你到底有多少古怪的危險物。”

【我的實驗室網絡節點上運行著無數的進程,其複雜度遠超你的想象。這個小程序就算獲得意識,在我的實驗室內依然是絕對安全的。】我說,【現在它被彈射到一個文明水平不相符的地方,在與當地人類接觸的過程中生成了意識。人類的行為模式與它的固有模式不符,人類卻又無法掌控它,於是才會發生這中禍事。一個比你聰明的東西為什麽要被你控製呢?所以,你現在應該理解為何會有不讓星際文明幹預的文明獨立區,又為何銀河聯邦禁止地級文明挖掘和觸碰那些遙遠的上古文明科技。】

顏真眨了眨眼睛顯得若有所思。

手機鈴聲從顏真的衣袋內響起,他停滯了三秒,緩緩掏出手機,又花了一秒確認自己的手機無害,然後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是安媛。

“小真,你又跑哪兒去了?在幹嘛呢?”

顏真看了一眼劉星泉,然後緩緩說道:“剛才,我和我的朋友幹掉了一個妄圖綁架人類的邪惡手機。”

綠色的小鳥又在枝頭鳴叫。

顏真和劉星泉並肩走在前麵。冒險結束後,他們一路說說笑笑。碧空無雲,蟬鳴陣陣,這個暑假對他們來說才剛剛開始。

之後,我們又接到了一條新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