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最早見識過草野朔車技從零開始的第一人, 安室透瞬間警覺。
問車?科涅克想做什麽?
如果是其他組織成員,他此時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對方。安室透自認為,雖然自己並不是那種愛車如命的類型, 卻十分珍惜手裏這輛馬自達RX7。
不說全方位嗬護, 至少也是每周清洗、定時維護——以及從不外借。
風見裕也都別想摸他的方向盤。
但是, 因為之前的竊聽事件,以及那個不知真假的“兼職”消息, 安室透對科涅克的一舉一動都抱有最大的忌憚與謹慎。
尤其是, 他對科涅克的詰問與質疑嚴陣以待, 但對方卻一直沒有任何行動, 組織那邊也沒有任何反應。
……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露出過那種破綻。
但這怎麽可能?
草野朔見他皺起眉頭不說話,不由催促道“……能不能快點啊?安室先生, 我可是急著趕時間。”
“你不是有車嗎?”安室透狐疑地問,視線掃過眼前這樣黑色豐田。
作為一個親眼見過對方開車撞樹的人,再看看眼前豐田造型前衛的模樣, 他怎麽可能把愛車借出去!
草野朔憂愁地歎氣“這車好是好, 但上不了高速啊。”
就因為這個理由?就算忽略前半句話,安室透也抽了抽嘴角,隨即心中更加懷疑。
如果隻是因為車, 向組織再申請一輛車不就好了?沒必要專程找到他,就隻為了朝他借車, 除非……
除非科涅克這次行動,並不想讓組織知情。
在這樣的前提下, 明明波本的身份也是組織成員,科涅克卻仍然選擇找他……
對方果然早就在懷疑他的身份, 這次的舉動難道就是試探嗎?
草野朔不知道安室透謹慎地考慮了這麽多, 甚至已經開始推斷這究竟是他的個人行為、還是來自組織的試探, 他隻是覺得對方有點磨嘰。
“需要考慮這麽久嗎?”他不耐煩地敲了敲窗沿,“快點吧,安室先生,再磨蹭下去,拯救世界都要來不及了。”
安室透瞬間瞳孔地震。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草野朔“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我的車從不外借。”告誡自己不要落入對方的節奏,安室透調整自己的語氣和表情,似笑非笑地試探道,“不過,要是你真的著急,我倒是可以免費捎你一程。”
草野朔將車往路邊一鎖,實力演繹什麽叫雷厲風行“你車停哪兒了?”
訝異地看了對方一眼,安室透仍然有些不可置信,這家夥的目的真的隻是借用出行工具。
但這的確給了他名正言順調查科涅克目的的機會。
波洛此時已經打烊,榎本梓今天有事提前離開,安室透原本就才將衛生工作告一段落,現在可以直接下班。
他關掉室內燈,將大門落鎖,又細心地檢查了一遍,等走到停車場時,隻見到草野朔靠在那輛白色馬自達旁邊,百無聊賴地望著天空。
聽到腳步聲,對方才向這邊投來視線,看到是他後,忽然深深地歎了口氣。
“如果這個世界不小心在今晚完蛋……”他歎著氣說,“肯定都是因為你太慢了。”
莫名被扣上一口大黑鍋的安室透“……這麽重大的責任,我可不能輕易認下。”
如果不是知道科涅克是組織高層,他隻覺得輕易把拯救世界掛在嘴邊的,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學生,就是還處於中二期的青少年。
……而且,拯救世界這個詞語,從一位黑衣組織成員口中說出來,真是令人感到又違和、又諷刺。
他壓根不相信對方的鬼話。
安室透將自己的態度隱藏得很好,恰好此時,草野朔也沒心思關心他的想法,他望著窗外景色,感覺自己煩躁得有些不正常。
好像是從接到宮野明美的電話,知道景浦參平要搞大事以後就開始了。
什麽“對全人類有重大意義”的說辭,他熟悉得不得了,不就是又一個想要搞召喚的狂信徒嗎?
但是兩年前在中尾宅,中尾龍一就沒過他這麽煩躁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現在的san值越來越低,所以對這些東西變得更加敏感?
草野朔仔細想了想,感覺這股情緒更像是種反擊機製——仿佛領地遭到其他動物入侵後,原本占有這塊領地的野獸,會本能地變得極具攻擊性。
他看了一眼儀表盤,開始找茬“這輛車還遠沒有開到極限吧?”
“在當前路段,這已經是最高限速,再快就會超速了。”安室透目視前方,給自己堅決遵守交通規則的行為打補丁,“維護一個清白的身份很費工夫,我可不想因為駕照的事給自己添麻煩。”
說完,餘光便瞥到草野朔緩緩轉過頭,向他投來……鄙夷的眼神?
安室透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懂過科涅克的想法。
草野朔則是認為公安頭子得了便宜還賣乖,背靠公安係統,根本不可能缺什麽清白的身份。
即便堅持遵守交通規則,安室透的車技也屬於十分優秀那檔,卡著高速的最高限速一路疾馳。等車輪碾上群馬縣的公路,時間才剛剛過去不到兩個小時。
對此,草野朔評價“這車的性能真不錯。”
安室透隨口問“怎麽,你也想換一輛?”
“那倒沒有。”他聳聳肩,“我怎麽會拋棄曾和我同甘共苦的戰友呢?”
就那輛黑色豐田?
安室透頓了頓,忽然說“你那輛車停的位置,被交警看到的話,可能會被拖走。”
草野朔明顯沒放在心上“不至於這麽倒黴吧?”
他打開車門,緩步走向路邊那座敞開著玻璃門的電話亭。
倒黴?看著他的背影,安室透在心中嗤笑。
這可不是概率事件。
趁草野朔在檢查電話亭,他給風見裕也發了條消息。
今天晚上就喊交警過去,把那輛違停的豐田拖走!
電話亭內,草野朔對即將遭難的豐田,並沒有心有靈犀地產生感應——他隻是抬起頭,透過側麵的玻璃,看向在暮色中的山林。
一條隱蔽的小路蜿蜒而上,沒入模糊的樹影裏。而山路的上方,一條淺黃色的絲帶係在樹梢末端,隨風飄揚。
“光彥不會有危險吧?現在,那名凶惡的殺人犯沼淵己一郎,就和他待在同一片森林裏……”
聽到不遠處有人相互交談的動靜,景浦參平腳步一頓,謹慎地躲在一顆三人合抱的樹後,懷疑地看向宮野明美。
“這裏怎麽會有人?”
“我不知道。”宮野明美搖搖頭,“景浦先生,我們之前一直都待在監獄裏,我也沒有聯絡外界的手段,這您不是都知道嗎?”
“而且,這聲音聽起來,明顯是一群小孩子,可能是在呼喊迷路的同伴吧?”
景浦參平沉思半晌“繞路,避開他們。”
宮野明美並沒有意見,她順從地點點頭,跟在對方身後轉身離開。
樹後,灰原哀若有所感地看了一眼影影綽綽的叢林深處。
那裏,剛剛有人在嗎?
再感受時,那種感覺就像雨前蜻蜓點水,**出的一圈微弱漣漪,轉瞬消失,無影無蹤。
“……有人啊。”
一個聲音忽然喊道“那裏有人啊!”
內容恰好暗合她先前內心的想法。
灰原哀不由一怔,柯南剛循著聲音的來源抬起頭,便聽到身後的步美爆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
蹲在樹梢上,身形高挑瘦削的男人,宛如一道速度極快的影子,向森林深處掠去。
隻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大喊“他們來了……他們來抓我了!!”
聞言,灰原哀一滯,瞳孔驟然縮小。
“喂——別跑!”山村操徒勞地大喊,卻沒夠上對方的影子,“可惡,既然知道我們是來抓他的,那就給我老實點束手就擒啊!”
看著男人的身影眨眼間沒入山林,柯南有些懊惱沒能抓住對方,又有些擔憂光彥的安危。
他一轉頭,卻看到灰原哀放空的表情。
“灰原,你怎麽了?”
灰原哀忽然道“‘他們’指的並不是警察。”
“什麽?”
柯南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你難道是說……”
“沒錯。”灰原哀扶著樹幹,看向男人逃走的方向,“沼淵己一郎,以前也曾是組織的人,隻是他的地位並不高。組織曾想將他培養成一個頂尖殺手,後來放棄,就將他送到我手上做實驗。”
喂……
柯南有些猝不及防“難道,沼淵己一郎剛剛口中大喊的‘他們’,其實是……”
“對,就像他在被捕時大喊的‘都怪他們’一樣……”灰原哀苦澀地笑了笑,“……是在說組織。”
“他們來抓我了”,也就意味著,組織派出了成員,前來抓捕沼淵己一郎。
即便一直想要追查組織,當線索真的在此刻落在眼前,柯南卻並不覺得這是個好消息。
他們現在,壓根沒有能和組織抗衡的力量。
柯南忽然覺察出不對“等等,灰原,你之前說過,如果是組織的人,你能覺察到他們的氣息……”
“是啊,曾經的我,的確能做到這點。”灰原哀自嘲地扯動嘴角,“但是,明明他剛才就在樹上,我卻完全沒有察覺……那種救過我好幾次的,對危機來臨的敏銳直覺,大概已經隨著安逸的生活消失了吧。”
另一邊,先前已經繞路走開的景浦參平和宮野明美,又不得不因為另一群人停住腳步。
“……警察。”
雖然看不到景浦參平的臉色,但宮野明美卻能從他的聲音裏聽出陰沉的意味。
“他們好像在找什麽人。”她輕聲說,“之前那些人也是這樣。”
景浦參平仍然沉默不語,正當她以為對方是否仍對自己有所懷疑時,卻聽見他冷笑一聲。
“……也好。”他陰惻惻地說,“這麽重要的事情,有幾個見證也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