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日賣電視台, 下班員工三三兩兩地結伴離開,夜班輪替的工作人員也早就陸續就位。
“水無,今天就先到這裏,早點回去吧!”
相熟的工作人員和她打了個招呼便匆匆離開, 水無憐奈不緊不慢地收拾好工位上有關新節目的資料, 拎起手邊小巧的女士提包,往電視台的地下停車場走。
上次的臥底風波, 雖然最後算是暫且洗清了嫌疑, 但無論是琴酒還是朗姆,都仍對她持觀察態度。
在這段時間裏, 最好不要再次出現可疑的動向, 否則……
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陷進女士提包柔韌的外皮裏。
沒關係,忍耐已經成為了她最擅長的東西。
白班的同事大多先她一步離開, 來上夜班的員工也已經在台裏就位,地下停車場冷冷清清,除了高跟鞋纖細的鞋跟敲打在地麵的響動,聽不見任何聲音。
因此,在見到靠在她那台雪鐵龍上、似乎是在發呆的年輕男人時, 水無憐奈的第一反應便是將提包背在身後,悄無聲息地拿出其中的手.槍。
“你還帶槍上班啊?”明明看起來是在出神, 對方卻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動作,“萬一不慎被發現,難道不會嚇到同事嗎?”
說話間,他的臉也轉向水無憐奈的方向,在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下看得不慎分明。
水無憐奈眯起眼睛,她似乎看到對方眼中閃過一道細微的光。
定神再看, 那道光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令人無法確定是不是自己被燈光晃了眼。
“你是誰?”她謹慎地在原地站定,青年的雙手都插在風衣寬大的兜裏,撐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輪廓。不確定那是否是手.槍,水無憐奈便也隻將槍背在身後。
“……?”對麵的男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竟然還不認識我啊?”
他還以為,自己差不多已經將原作裏有名有姓的酒廠員工都見了個遍呢!
年輕男人——草野朔稀奇地在心中複盤,他好像的確還沒有和對方正式見過麵呢。
此時,工藤宅中,柯南也發現對方並不是沒有參與有希子和赤井秀一的談話,而是真的不在這棟房子裏。
“等等,那個……”柯南問,“學長去哪兒了?”
草野朔人呢?
周圍都是知情者,叫草野哥哥實在喊不出口,他就繼續延續學長的稱呼了。
有希子看了看鍾表:“那個小帥哥啊……傍晚五六點的時候,他說有事要出去一趟。啊,但現在已經快到九點了,不會出什麽意外了吧?”
赤井秀一麵上帶出一絲疑惑:“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才對……”
那種事還能出什麽意外嗎?總不至於直接談崩吧?
不應該啊,波本那麽難搞的人,科涅克都不知道用什麽方法結成了同盟,同樣是臥底,難道基爾比安室透還難纏嗎?
見狀,柯南立刻道:“赤井先生,你難道知道什麽?”
赤井秀一的確是知道的——不如說,草野朔本來想讓他過去。
至於為什麽最後還是草野朔過去……
“你是FBI的搜查官吧,而基爾是CIA的特工。”草野朔認為自己十分有理有據,“都是從美國來的,也都當過臥底,你們兩位應該比較談得來啊。”
赤井秀一淡然地否決:“不,事實上並不存在這種情況。如果我亮出FBI的身份,我們兩個說不定就會直接打起來。”
草野朔頓時瞪大眼睛,歎為觀止:“你跟基爾也有仇啊?”
原作裏沒說啊!
仇恨拉成這樣卻能活蹦亂跳到現在,赤井秀一不愧是開了掛的男人!
赤井秀一一頓,麵無表情道:“嗯,對,就是這樣。”
其實是FBI和CIA之間關係比較微妙。
雖然不至於打起來那麽誇張,但他不確定那位CIA特工的態度。
以CIA的一貫作風,如果他貿然過去暴露自己FBI的身份,說不好還真會想要直接把自己賣了,好換取功績爬到更高的位置。
還是讓草野朔去吧,他肯定扛得住。
這邊,還不知道自己被關係微妙的兄弟機構在心裏黑了的水無憐奈身後的雙手一手握槍,另一隻手摸上了手機:“我應該認識你嗎?”
“那我換個稱呼吧。”草野朔不在意地說,“基爾,你不會真把自己當成職業電視台主持人了吧?”
主持人是偽裝身份吧,至於加班加到這麽晚嗎?他在地下停車場無聊地等了好久啊!
水無憐奈——代號為基爾的女人打量對方半晌,試探著問:“科涅克?”
草野朔頓時高興道:“啊,你這不是認得出來嘛!”
基爾陷入了沉默,她的確沒有正麵見過對方,但卻在組織裏聽過不少傳聞,比如,對方有著一張與貝爾摩德不相上下的臉。
還比如,科涅克是個會突然暴起,果斷殺死自己人的心狠手辣的角色。
據說,和他相處比和琴酒相處還麻煩——至少後者會在懷疑時直接把槍頂在你腦門上,然後給你一個博取他信任的機會,給出一個掙紮與幹脆去死的選項。
而科涅克就完全隻憑自己的想法行動,殺人殺得利落幹脆,從不在乎對方是否真的有所背叛。
……雖然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對方現在看起來完全是個普通人。基爾轉念一想,若是輕易就能看出端倪,也就不叫突然暴起了。
她頓時更加警惕地繃緊身體:“你來找我做什麽?我可沒接到什麽要我配合的命令,就算是聯絡,也不會派你這個和我沒有絲毫交集的人來。”
除了那些傳聞,她之所以這麽快就聯想到對方的原因是,在先前臥底名單的風波裏,科涅克這個代號曾在其中一閃而過。
雖然對方其實並未出場,組織最終也認為他與那件事沒有關係,但此時在地下停車場見到他的一刹那,直覺在冥冥之中告訴她,會跑到這裏見她這個與對方沒有任何交集的人,科涅克絕對與那件事有關!
下一刻,她就聽草野朔道:“怎麽會?事實上,雖然一直沒有正式見過麵,但我們兩個並非沒有任何交集。”
基爾神色一凜,以為他就要說到臥底名單那件事,誰知草野朔話鋒一轉,拿出一張報紙。
他將已經有些陳舊褪色的報紙展開,興奮地說:“兩年前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由你報道的哦!”
基爾:“……啊?”
她被對方的話弄得莫名其妙,滿頭霧水,地下停車場的燈光尤為昏暗,對方又不留給她細看的時間,幾乎沒看到上麵寫著什麽。
草野朔已經將報紙合攏折疊,遠遠拋給她:“送你了,就當是我們正式會麵的紀念品吧。”
基爾根本不打算去接,但報紙也沒被丟在她眼前——而是準頭奇差無比地落在雪鐵龍的車頂。
“你到底有什麽事?”基爾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特意來戲弄她的,“如果不是組織的命令,請恕我——”
“我前幾天在東京,見到了一個名叫本堂瑛祐的男孩。”草野朔忽然說,“啊……看起來還很年輕呢,大概才高中的樣子吧,好像是在尋找自己失蹤的姐姐,年紀輕輕就失去親人,真是可憐。”
地下停車場的空氣忽然凝滯起來。
“……和我說這個做什麽?”基爾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冷漠,“我對什麽高中男孩不感興趣,也不想陪你去演什麽戲碼,不必非要拉上我這個毫不相幹的人。”
“哎,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那雙眼睛在前額發絲的陰影裏向她看來,顯得十分詭譎莫測。
“我也不是什麽人都會關注的,隻是那個男孩……他也有一雙漂亮的貓眼。”
他說了“也”字,基爾銳利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幾乎將他刺穿,草野朔卻笑起來,無聲地做了一句話的口型。
——就像你的眼睛一樣。
不知道是昏暗燈光的影響,還是過速心跳造成的副作用,基爾總覺得他的口型十分模糊,但這句話卻又無比清晰地刻在她腦海中。
“……你之前不是正在出任務嗎?”基爾的聲音愈發平穩,“不回組織,反而跑到我這裏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這樣真的好嗎?”
“哎呀,我正要說到這點呢。”草野朔像是沒覺察到對方視線裏的冰冷,笑眯眯地從衣兜裏拿出一疊已經有些發皺的紙質資料,壓在雪鐵龍的那張報紙上,“這些資料就拜托你帶回組織了,這可是目前很珍貴的、大概不會再出現第二份的絕密資料哦。”
基爾立刻質問道:“那你為什麽不親自將資料送回去?”
“任務還沒結束呢。”草野朔擺擺手,口中說著真假參半的話,“我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要獲取,暴露行蹤回組織在東京的成員沒幾個,隻好先找你幫幫忙嘛。”
說完,不等基爾給出拒絕的答複,他眨眨眼:“我會暫時幫你保守這個秘密的。”
說完,他快速轉身,借雪鐵龍遮擋住身形,等基爾反應過來追上去,卻已經找不到對方的身影。
“……”沉默地回到車旁,基爾伸手拿下車頂那份資料,隻看了兩眼,太陽穴便開始隱隱作痛。
思想粒子,她從來沒有負責過這方麵的任務!
這簡直是一份燙手山芋,尤其是在她目前還隱約受到懷疑的情況下……
把這份資料捎帶回去,科涅克本人卻不見蹤影,朗姆真的不會因為這件事更加懷疑她嗎?
但當作沒看見也不可能,就算對方不拿把柄來威脅她,她也沒辦法對此視而不見,否則將來也會迎來組織的問責。
——隻要這份資料被交到她手中,對方就已經贏了,根本不需要再拿弟弟來威脅她。
不過,對方居然說可以暫且保守這個秘密,難道是還沒有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嗎?
基爾頭痛極了,就算是這樣,她現在也已經處於一個完全被動的狀態。
科涅克顯然已經認定瑛祐和她有關係,發現這件事的偏偏是這麽一個我行我素的瘋子……
與之相比,那張泛黃褪色的報紙就顯得無關緊要,基爾隨意掃了一眼,上麵是一篇關於兩年前火災的報道……
她記憶中還有些細微的印象,畢竟富豪自焚、還拉著賓客自焚的事情十分少見,但時間久遠,有些細節也實在記不清楚了。
將報紙疊好放進車前的儲物欄內,拿著燙手山芋似的研究資料,基爾歎了口氣,還是隻能開著車先回到住處。
第二天早上,幾乎快要失眠一夜的基爾在黑眼圈下擦了厚厚的遮瑕,竭力將疲憊的神色蓋住,早早來到電視台上班。
“水無,沒休息好嗎?”
“啊,隻是最近節目有些頻繁……”
“最近的確辛苦了。”正在準備下夜班的同事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節目一個接著一個,這群專家的說法還各有不同,富士山的話題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過去啊!”
基爾勉強笑了笑:“大概要等到下一個熱點吧……”
強行打起精神應付過同事的關心,她來到自己的工位邊,腳步忽然一滯。
“怎麽了嗎?”見狀,還沒有走的同事關心地問,“發現忘帶東西了?”
“不是……”基爾翻了翻桌上的東西,“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昨晚有人動過我的桌子嗎?”
“誒?應該沒有吧。”對方茫然地說,“不過我一直在演播室忙,也沒有很注意過辦公室的情況……不然你再去問問其他人?是丟了什麽貴重物品嗎?”
基爾猶疑道:“這倒不是。”
丟的隻有寫有節目內容的台本,訪談不是即興發揮,總要提前與嘉賓排演好節目上的流程,敲定內容,可以說整個節目的文字形式都在上麵……
雖然最終在電視上映時會有些不同,不過不出意外的話,總體上還是大差不差就是了。
同事:“……是不是有人看不慣你拿到這麽多資源啊?”
基爾隻覺得失眠引發的頭痛愈發劇烈了:“拿走今天節目的也就算了,把往期的曆史記錄也全帶走又是做什麽?”
她有一瞬間懷疑過昨晚出現的科涅克,但又實在想不到對方到電視台裏偷她資料的理由……
對方要那些有什麽用,收藏嗎?富士山狂熱愛好者?
組織裏的事都已經自顧不暇,還有瑛祐的事需要調查,而為了偽裝身份,還得應付電視台這攤子事……
她忽然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昨天科涅克話裏的嘲諷,頭痛在得知監控恰好在維修後達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