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麽救護車, 我看起來很像是已經奄奄一息的樣子嗎?”草野朔打斷了少女想要道歉的動作,催促道, “動作快點, 一會兒人就該回來了。”
旁邊被擠進角落的年輕男人“嗚嗚”地想說些什麽,被草野朔毫不留情地敲了腦殼。毛利蘭好奇地看了一眼,但兜帽的陰影遮住了對方的臉, 隻露出一雙輪廓似乎有些眼熟的眼睛。
她心中明白不該在這個時候耽誤時間, 動作利落地踩著車沿躲進後備箱,後蓋緩緩下落合攏。
當朱蒂牽著小女孩的手回到車前,街道上仍是一片靜謐。
戴著口罩的茶發女孩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後備箱的方向, 安靜地坐上副駕駛的座位。
朱蒂一無所覺地啟動車輛,當速度提升到一定程度, 凜冽寒風沿著線條流暢修長的車身呼嘯而過, 蓋住了後備箱裏響起的竊竊私語。
毛利蘭憋了一肚子疑問,比如為什麽學長會躲在朱蒂老師的後備箱裏、旁邊那個看不到臉的男人又是誰……
在黑暗的空間裏,內心的不安感猶如車胎碾過路麵不斷蔓延。即便如此,她也不敢開口,害怕因為自己隨意發出聲音,而將三人都陷入危險之中。
是虛弱的、帶著明顯大阪口音的男聲最先打破了寂靜:“剛才為什麽不讓我說話……”
草野朔無情道:“因為你嗓門太大。”
對方十分不服的模樣:“難道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會不分場合大嗓門拖後腿的家夥嗎?”
草野朔:“不知道啊,這才第二次見麵, 我跟你又不熟。”
“……”
大阪口音越聽越熟悉,對話卻越聽越不對勁,毛利蘭壓低聲音,試著詢問道:“服部平次?”
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對方的反應仍十分激烈:“不,我是工藤新一!”
毛利蘭遲疑著問:“這是你們兩個串通好的惡作劇嗎?”
服部平次:“……我就說應該給我配個變聲器的吧!”
看吧, 這次也很快就被人揭穿了,怎麽可能是他化妝技術的問題!
草野朔涼涼道:“變聲器隻能改變音色,但救不了你天生的大阪口音。”
被對方連續攻擊自己的偽裝技術,服部平次有些不樂意,他艱難地活動了一下身體:“為什麽要讓那家夥的女朋友也參與進來啊?等工藤知道了肯定要罵死我們兩個,而且我快被擠死了……”
朱蒂的座駕屬於某個以小巧精致著稱的法國品牌,隻能說還好車型本身是品牌中難得的大車型,不然真的擠不進去三個成年體型的人。
草野朔:“這我管不到,而且本來就是別人先來的嘛。”
服部平次:“啊?”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想到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便大大咧咧地拋之腦後,轉而叮囑道:“我說小蘭啊,你一會兒可千萬別隨便跑出去。”
毛利蘭沉默一會兒,忽然尖銳地提問:“新一是不是也會來?”
服部平次一下卡住了,結結巴巴地補救道:“哈、哈哈……你別瞎想,怎、怎麽可能呢?有我這個扮演他的人在,當然就不需要他本人出場啦……”
他應該沒說什麽不該說的吧,怎麽忽然就聯係到這上麵來了?
慌亂中,他隻得艱難地動動胳膊肘,試圖提醒草野朔救一下場,但後者隻是幸災樂禍地發出一聲冷笑。
毛利蘭又問:“剛才見到我的一瞬間,你本來想說什麽?”
服部平次一頓:“啊,那個時候我想說……”
“我想說,不如我先出去,趁那個機會藏進後座的位置,這樣後麵應該就沒這麽擠了。”
這句話成功地將後備箱狹小空間裏的氣氛重新帶回沉默。
“……不過藏在後座的風險太大了,哈哈,或者還是這樣擠著好吧。”他幹笑著補救道。
“你最好安靜一點,少做大動作,也別隨便動來動去的。”草野朔冷靜地說,“不然我們三個很快就都要缺氧了。”
提前躲在後備箱裏,結果到關鍵時刻卻因為缺氧站不起來?哈,這太丟人了,他才不要。
後備箱裏徹底安靜下來,一時之間耳邊隻剩下仿佛在嗚嗚怒鳴的風聲、車輪碾過瀝青馬路的響動,以及快要被淹沒其中的微弱呼吸聲。
車裏的兩人也在交流,他們依稀聽到朱蒂沒控製好音量的驚呼,毛利蘭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不斷放大,幾乎要蓋過耳畔的一切聲音。
服部平次小聲說:“她好像很緊張,我們真的不用說點什麽嗎?”
草野朔:“這時候最應該緊張的是你,千萬別在這種時候掉鏈子啊,關西的名偵探。”
帶著輕微激將的話立刻讓服部平次燃起鬥誌:“放心吧,有我出馬絕對沒問題!”
敵人有槍,身後站著深不可測的跨國勢力,這些他都完全清楚,但正是因為如此,那顆想要探究真相的冒險之心才因此熱血沸騰起來。
工藤連變成小孩子以後都在不斷和這些人抗爭,作為對方的好友兼宿敵,他怎麽能退縮呢!
刺耳的刹車聲忽然響起,車子似乎在駕駛者的操控下在路麵上完成了一個180度的漂移,躲在後備箱的三人皆感到一股失重感,緊接著穩穩落下。
——將後備箱擠滿的唯一好處是,他們三人完全沒有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漂移與急刹而撞到腦袋,仍穩穩當當地在後備箱裏擠成一團。
“出、出什麽事了?”毛利蘭用手臂撐在頭頂,試探著問,“還是說,你們其實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聞言,草野朔隨意地點了點頭,也不管對方在一片黑暗裏究竟看不看得見。
他伸手撥弄了一下內側的搭扣,在極其輕微的“哢噠”一聲後,後蓋循著裝置緩緩抬起,卻立刻被兩隻手向下拉住,隻露出一絲縫隙。
外界的聲音與清新的空氣,都爭前恐後地從這絲縫隙朝這黑暗狹小的空間內湧來。
深深吸一口氣,緩解了因輕微缺氧而逐漸加重的胸悶,服部平次豎起耳朵,一邊仔細聆聽著外麵的聲音,一邊從縫隙裏擠出一隻手伸向脖頸處,打開了提前安置在那裏的擴音器。
難以克服的口音問題顯然讓服部平次無法在硬件上完美地假扮成工藤新一,但折衷的方法也很簡單——像原作裏那樣,在領帶處安置一個擴音器,讓本人通過口罩裏內置的麥克風說話就好了。
“——殺死我父親的凶手就是你吧,克麗絲·溫亞德。”
風從海麵上吹拂而過,攜裹著大海鹹腥的味道灌進鼻腔。朱蒂靠在微微發熱的前引擎蓋邊,用輕鬆的語氣說出了這句在她心中盤桓許久的話。
後備箱裏的三人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新出醫生是克麗絲·溫亞德?”毛利蘭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她還在幾十年前殺了朱蒂老師的父親?可她那時應該才……”
原本寬闊男人身形撐起的衣服,隨著氣囊漸漸幹癟而更加貼合身體,顯露出女性獨有的曲線。
橫豎也看不到現場,草野朔安慰地問:“是不是覺得偶像幻滅了?”
毛利蘭下意識回答:“我的偶像應該是她的母親,已經逝世的莎朗·溫亞德……”
“貝爾摩德,你和你死去的母親莎朗·溫亞德,原本就是同一個人。”朱蒂冷聲道。
貝爾摩德笑了笑:“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找到這些陳年舊事的真相。”
如果不是實在騰不出手,草野朔覺得他可能會憐憫地拍拍少女的肩膀。但他實在騰不出手,於是隻好舊事重提:“你們在美國遇見的那個給簽名的克麗絲是我假扮的,這樣想是不是好多了?”
……好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