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柯南跑下樓的時候, 發現草野朔已經坐在沙發前,不斷翻閱腿上攤著的一摞印有打印文字的A4紙。
他好奇地湊上前,伸頭一看:“據登山者口述, 那天清晨,他走出住宿的山道小屋打算晨練,卻意外目睹了大量動物無序向山下逃竄的景象……截止至昨天, 山上沒有再觀測到類似現象, 逃走的動物大多也已經在救助隊的幫助下回歸山林……”
“哪兒來的台本?”想到對方在群馬縣都招來了些什麽東西, 柯南立刻緊張兮兮地問,“你竟然在看這個, 難道山上的異象和什麽奇怪生物有聯係?——對了,這個目擊者所說的那天早上, 正好是你們出獄的日子!”
草野朔頓時看向他:“你也是靈異派的支持者?”
柯南:“……哈?”
草野朔將台本上那段對話指給他看。
主持人:網絡上有許多網友以這是富士山上雪女作祟為由,組成了聲勢浩大的靈異派,討論得沸沸揚揚, 關於這點您有什麽看法吧?
采訪嘉賓:大家都是在開玩笑吧, 圍繞著這樣的觀點,最近看到了很多連我都覺得很有意思的故事(笑)。不過,認真說來, 我們通常認為動物的感官比人類要敏銳許多, 對於這種現象, 學術界更傾向於……
柯南:“……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鑒於對方的一貫作風,他合理懷疑草野朔是在故意曲解他的話。
“那你幹嘛看這個?”他垂死掙紮著問。
“閑得無聊。”草野朔彈了彈紙頁,發出一聲脆響,“朋友送給我解悶,我就給個麵子隨便看看。”
柯南懷疑地盯住對方表情,最後敗在那張毫無破綻的無辜的臉上。
他試探著問:“那我也能一起看嗎?”
問完, 草野朔點點頭,竟然真的大方地和他分享了這些資料。
難道真的沒什麽問題?柯南頓時有些動搖。
飛鳥井木記在這時走進來:“不好意思,我現在開電視的話會打擾你們嗎?”
得到兩人否定的答複後,她打開電視,畫麵中正播放著早間訪談的節目。
“……雪女……”
“哈哈,大家都是在開玩笑的吧?……”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進兩人耳中,柯南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連忙拿起已經被自己放下的那張紙。
——電視上微笑的女主持人和訪談嘉賓的對話,幾乎和上麵一模一樣啊!
會在上午播放的訪談節目,一般來說是至少提前一天錄製好的,但正式播出前台本都不應該出現泄露……
他真是傻了才會相信對方說隻是隨便看看的話!
柯南抽搐著嘴角將台本對完,確認手中的確是這期節目的台本,電視上的節目也已經進行到尾聲。
有著漂亮貓眼的女主持人微笑著拿起電話:“現在,我們將會隨即抽選三名幸運觀眾進行連線……”
“絕對是山神大人發怒了啊!”
電話剛一接通,年輕男人撕心裂肺的聲音就從聽筒中傳出:“富士山下可是坐落著有名的‘自殺森林’啊,對山神不敬的話,絕對會遭到懲罰——”
“啊,看來這位觀眾情緒有點激動。”女主持人維持著完美的微笑,果斷地將電話掛斷了。
柯南:“……”
這段竟然沒有被剪掉,看來現在的電視台也很需要熱度嘛。
等等,剛才那個聲音好耳熟,是誰來著?不,還是別回憶了,他忽然有點不想知道。
草野朔也抬起頭看了一眼屏幕:“山村警官性格還是這麽直爽啊。”
……記憶中又多出了一條本來不想記住的信息。
頂著生無可戀的死魚眼,柯南有氣無力地倒進沙發裏,獲得飛鳥井木記一個疑惑的視線。
安靜了一會兒,他忽然道:“今晚應該就是她動手的時間。”
邀請函上寫著的宴會舉辦時間就是今天晚上,如果貝爾摩德想要借此引開工藤新一,她一定會在這個時間有所行動。
草野朔仿佛沉浸在台本中無心談話,柯南也也不是想從他這裏得到什麽答複,他隻是心髒忽然開始不知所以地微微緊縮。
他知道這幾個人一直在為抓捕朗姆暗自做著準備;也知道他們想借貝爾摩德達成什麽目的,這大概是一種介於緊張與興奮之間的反應,對於直麵組織成員……好吧,他好像已經直麵過很多回了。
“你那個要來幫忙的朋友應該快到了。”草野朔忽然說。
柯南猛地一激靈:“你聽到他的腳步聲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完全沒注意外界的響動,怎麽能拿這樣鬆懈的狀態麵對組織——
“不。”草野朔舉起手機,將屏幕對準他,“隔壁給我發消息了,你忘記給他留門,博士說讓他爬中間院牆的梯子過來。”
柯南:“……呃。”
他噎了一下,踢掉鞋子踩在沙發上探頭向窗外望去,果然看到膚色黝黑的大阪名偵探興致勃勃地踩上牆頭:“這樣真的可以嗎?我不會被看到的人當成小偷吧?難道工藤平常都是這麽回家的?不愧是他,真酷——!!”
柯南:“……”
不,不是這樣的!他有自己家大門鑰匙,根本不用偷偷翻什麽牆啊啊啊!!
服部平次雖然是第一次來,卻熟門熟路地找到了位置,打開門後就熱情地大喊:“工藤!我來——”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屋子裏還有兩個陌生人,熱情的招呼頓時卡在嗓子眼裏。
“呃、我是說……那個——上工、我來上工!啊哈哈哈哈!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明明窗戶已經被關上,室內此刻卻仿佛有冷風吹過。
飛鳥井木記轉頭看了他一眼,十分熟練地關上電視:“那我就先上樓了。”
她站起身,在路過服部平次時禮貌地向他點點頭,在繞過對方離開時,甚至還貼心地幫忙帶上了門。
服部平次:“……”
他鬼鬼祟祟地將柯南拉到一旁:“喂,工藤,這兩個人都是誰啊,怎麽會在你家?——那邊那個男的,我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柯南滿臉生無可戀:“是嗎?你覺得他很臉熟嗎?”
完全沒意識到好友無聲的崩潰,服部平次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草野朔點頭:“我肯定之前在哪兒見過他,否則不會覺得這麽臉熟。有點可疑啊,讓我仔細想想……”
草野朔覺得自己不能再當作沒聽見了,他放下手中的紙張,將它們推至一旁。
“好久不見啊,那邊那位小哥。我記得你,你當時化妝成工藤新一的模樣,卡粉情況好嚴重呢。”
“啊!”服部平次一下就想了起來,“你是遊園會那天那個認識工藤的……今天要幫我化妝的就是你?咦,之前不是說要這個家夥的老媽來……”
柯南解釋道:“學長也會易容的。”
他沒說的是,既然已經知道有希子和貝爾摩德的手藝同出一門,難免有些擔心對方到時候會因此看出端倪。
就因為這個,他還被憤怒的老媽扯了臉頰!
服部平次大大咧咧道:“這樣啊?那今天就麻煩你啦!肯定比我上次的手法更加巧妙對吧!”
所以你為什麽還覺得你上次那個一秒露餡的偽裝十分完美無缺啊!
草野朔對他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總之肯定不會卡粉就是了。”
服部平次奇道:“咦?我以為你們都會用那什麽□□……”
隨著對方的目光掃過自己的脖頸以及雙手,仿佛明白了什麽,服部平次漸漸自動消音。
頓了頓,他視死如歸地展開雙臂:“好!盡管來吧,都是為了朋友!”
沒過多久,樓上飛鳥井木記翻書的手一頓,目光疑惑地看向緊閉的門扉。
剛剛那一瞬間,是不是從什麽地方傳來一聲奇怪的嚎叫?
……
站在原地目送毛利小五郎與鈴木園子乘車離開,毛利蘭鬆了口氣,強撐起來的笑顏頓時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她想起自己昨晚意外在朱蒂老師家看到的照片。
那些被藏在衛生間鏡子後的照片,分明完全是偷拍的角度,從遊園會一直到最近,有新一、柯南還有她自己……
朱蒂老師究竟出於什麽樣的目的,才會拍下這些照片?難道她是壞人嗎?會做對他們不利的事嗎?
她帶著迷惘走到窗邊,下意識看向工藤宅的方向——從毛利偵探事務所出發,向西再經過一個路口,就能抵達工藤宅所在的街道。
站在窗口遠眺,整條街的概況都盡收眼底。
樓下的街道今晚好像意外空曠,幾乎沒什麽車輛來往的樣子。心中剛劃過這樣的念頭,毛利蘭便看見一輛灰色的車輛從道路盡頭駛來。
那好像……就是朱蒂老師的車!
那一瞬間她自己也說不清心中究竟劃過了怎樣的念頭,總之,等回過神來時,她卻已經躡手躡腳地繞過去敲門的朱蒂,來到了車輛後備箱的位置。
就這樣做吧。心裏的聲音這麽告訴她,於是毛利蘭就也這樣行動了,她以前幾乎從未幹過這樣的事,沒想到這次卻意外的順利。
是天意嗎?是命運嗎?就算最後發現是誤會,去向老師真誠道歉也好,她想要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樣想著,她輕手輕腳地打開了車子的後備箱,在漆黑的深夜裏,對上兩雙在昏暗路燈照耀下,隱隱泛著幽光的眼睛。
毛利蘭:“……”
她硬生生咽下了卡在喉嚨裏的尖叫。
“嗨。”草野朔一把捂住身邊某人的嘴巴,輕聲問,“你也想進來嗎?”
毛利蘭下意識點了點頭。
草野朔深深地歎了口氣,伸手推了推旁邊的人,兩人艱難地向旁邊挪了挪,硬生生在狹小的後備箱裏給她讓出一小塊空位。
“請吧。”他壓低聲音說這句話,導致歎氣感一時之間更重了,“位置嘛,擠一擠總會有的。”
比起單純地道謝,毛利蘭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小聲道:“……謝、謝謝學長,需要我回來幫你叫救護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