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神秘, 草野朔對貝爾摩德這種態度,隻有這一個評價。
除非對方另有目的,否則他可不相信貝爾摩德會這麽貼心, 還主動幫他補全身份上的漏洞……
所以,對方為什麽會認為他的身份有漏洞?
告別貝爾摩德獨自離開酒吧, 草野朔反倒對這個問題產生了些許興趣。
畢竟隨口自稱糊逼偶像後過了這麽久,不提原主做的那些極度邊緣化的龍套工作, 這可能還是第一次有人把這個身份當真。
對於草野朔來說,在此之前,偶像最多隻是決定人物卡中本職技能範圍的一種分類, 而本人對此並沒有什麽真實的認同感——這種情況在跑團遊戲中常常出現。
醫生沒點醫學和急救怎麽了?律師的法律技能隻有基礎值又怎麽樣?
在一些不追求捏造合理人設, 而隻追求最大化利用技能點的人物卡中, 就經常會見到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情況出現。
草野朔覺得他已經很稱職了:作為一名所謂的偶像, 他至少還點了表演和喬裝!
以調查員的角度來看, 作為酒廠員工的兼職目前足以提供調查資金與線索的支持,他實在沒必要再去接什麽演藝活動——除非是像曾經遊園會那樣的情況。
至於所謂的粉飾身份漏洞,對於組織而言,“草野朔”的過去公開透明、真實可信,沒有半點值得懷疑的地方,不需要他多此一舉。
而對於可能針對他的敵對勢力, 更是沒必要偽裝什麽。
先不提隻要安室透還待在組織裏, 他的偽裝就沒有什麽意義——就算被查出原主的背景又怎麽樣?
草野朔可不像某些男子高中生主角,他既沒有必須隱瞞身份的對象, 也沒有想要維持的平靜生活……
就算哪天“草野朔”這個身份公開上了通緝,於他而言也隻不過是調查時順便戴個麵具的事。
雖然在平時出任務時, 他仍堅持維護這個身份, 防止留下犯罪證據——這不過是草野朔不想讓自己這90的app白點了而已。
那貝爾摩德這次又是什麽情況?
他思來想去, 以對方在酒廠的資深背景和廣闊消息網來看,除了發現有人在調查他,也沒什麽其他更加合理的理由了。
那會是誰在查他?公安?泥參會?還是被貝爾摩德轉移視線的FBI?
沒有合適的線索縮小懷疑範圍,草野朔隻好無奈地搖搖頭:“……這種喜歡隱瞞關鍵信息的性格真麻煩。”
不過在某種程度上,他自己和貝爾摩德也是半斤八兩,因此還是不在背後說人太多壞話了!
自那天姑且達成一致後,向來行蹤不定的貝爾摩德並不意外地直接失聯,草野朔也不在意,他又不能馬上就直飛美國,還得回去參加帝丹高中的期末考試呢。
工藤新一翹首以盼,終於等到期末這天,由於三個年級考試時間相同,他幾乎是交了卷子後就在其他同學詫異的目光中衝出教室,直奔草野朔所在的考場。
鈴木園子措手不及地望著他一騎絕塵的背影:“這家夥搞什麽,趕著吃飯嗎?”
毛利蘭茫然地搖搖頭:“新一好像說過,這幾天有什麽重要的任務要完成……?”但她也不清楚具體究竟是什麽事。
然後,在高三年級的考場外,工藤新一看著空****的座位,不得不難以置信地接受對方也早就離開考場的事實。
總結過第一天的經驗教訓,當天晚上,他仔細研讀了從青梅竹馬家借來的、還保存良好的開學時下發的學生手冊,確認了包括期末考試中有效遲到時間在內的諸多細則。
既然對方肯定會回來參加考試,他卡著考試開始前的時間去堵對方就行了吧?
於是第二天,工藤新一蹲守在草野朔的座位上,卻差點被監考老師認作來代考的作弊行為,在同考場的內田麻美幫忙說話後,被對方拎著校服領子踹出考場。
憤怒的老師站在教室門口,向他大聲怒吼道:“快回一年級的教室參加你的考試!”
“……?”
草野朔潛伏在拐角的陰影裏,看著不遠處工藤新一垂頭喪氣地下樓,不禁在心中冒出一個問號。
工藤新一跑到這兒來幹嘛?
不會是來堵他的吧?
抱著這樣的懷疑,草野朔在考場上極速思考,連過兩個困難成功的智力檢定。
——他卡著能最早出考場的時間點提前交卷了!
即使這回奮筆疾書,壓縮答題時間同樣提前交卷,但由於準備不足,沒能卡上最早時間的工藤新一再次撲了個空:“……”
可惡,為什麽總是跑得這麽快,對方是趕著去當逃犯嗎!
如果不是尚存的理智時刻提醒他,不能翹掉重要的期末考試,他連曠考蹲守的心都有了。
明天就是期末的最後一天,也是他已知有幾率堵到草野朔的最後一次機會。
工藤新一握拳:這回絕對要將那家夥堵在考場裏!
也是他運氣不好,如果是往常的期末考試,草野朔說不定就因為好奇而留下,看看對方拚命地來堵自己究竟是有什麽好玩的事情。
但很可惜,恰好就在這兩天,他有些事關組織和主線的任務要去處理。
從日本到美國,可不像從東京到群馬縣,後者他隨時都能去遛上一圈,而前者卻相當於暫時轉移工作業務範圍,怎麽說都要和他頂頭上司報備一下。
可誰讓草野朔的頂頭上司恰好是幾乎總管情報組的朗姆,在向對方報備之前,朗姆的工作郵件就已經發到了他郵箱裏。
草野朔沉默地凝視著比平時多了好幾行的黑色文字,隻覺得平生都沒見朗姆寫過這麽長的訊息。
被迷得五迷三道,不知東南西北了吧,不然怎麽就忽然決定跟著那個女人跑到美國了呢?
前半段總結出來,就大概蘊含著這樣的含義,甚至能讓人腦補出對方少見的恨鐵不成鋼的斥責語氣。
後半段更是來自工作狂上司的靈魂質問:
公費旅遊這段時間,原來位於日本本土的工作怎麽辦?
不,聽他解釋啊!他真的不是因為被貝爾摩德迷惑才答應的!
作為合格的打工人,草野朔立刻兢兢業業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編輯成郵件發送過去,半點沒給貝爾摩德隱瞞,順便在末尾再三保證,他同意到美國去也是與工作有關。
為了向上司證明自己工作態度十分端正,既沒有被貝爾摩德迷惑,也沒有趁機公費旅遊,草野朔馬上取消原本隱瞞身份、排隊等待預約的計劃,采用了直接在下班路上堵住目標的行動。
——是的,就如同工藤新一恰好選在這幾天來堵他,草野朔也正準備著在這幾天去堵別人。
“這位先生,還請您暫且留步。”
他微笑著從轉角後的陰影踏出,腳步一轉,攔在目標身前,大衣的衣擺在隨動作在空中劃過,純黑的顏色模糊了陰影與身體的邊緣輪廓。
連發色也如渡鴉羽毛般漆黑,臉頰被陰影完全覆蓋,如果不是瞳仁中的琥珀色還泛著明亮的詭異光芒,他幾乎整個人都要與身後的黑暗徹底融為一體——這反倒讓他看起來更加危險與詭譎。
“……有什麽事嗎?”
即使目標是個身強體壯的成年男性,在夜間走路時突然撞見這麽一幕,也不由得後退一步,警惕地上下打量著他——目光落點尤其注重他背在身後的雙手。
“請不要太過擔心,醫生,不用猜測我手裏拿著什麽,我可以向您保證您的人身安全。”草野朔笑眯眯地道,卻隻將左手從身後抽出,攤開空空如也的手掌,“我隻是慕名前來……聽說您在心理治療領域頗富盛名?”
頭頂深棕色卷發的男人緩聲道:“承蒙看重,但我隻是個普通的心療科醫生,如果想與我探討學術內容或是心理問題,都可以提前向醫院預約掛號。”
他的聲音聽起來彬彬有禮,左手卻已經悄悄插進外套口袋,心中暗自思索著要撥打哪位相熟警官的電話。
草野朔一看就知道對方打一照麵,就把自己劃歸進來找麻煩的精神病範疇裏了。
雖然從某個角度來說,他這樣想也沒錯。
“停、停,醫生,不得不說,盲撥號碼是個值得稱讚的技能,我願意為此稱讚您靈巧的左手,但這裏並非舞台,還請您姑且中止這項演出項目。”
他不緊不慢地看著男人因被他說中小動作而僵硬了身體——或許還有更加深層次的原因,比如那句仿佛不經意間隨口說出的“靈巧的左手”。
“抱歉,我好像不小心說了什麽會冒犯到您的話。”草野朔微微歪頭,“醫生,我不得不稱讚,天才就是天才,即使被人蓄意謀害,失去了成為外科醫生的資本,也能憑借自身出眾的頭腦,獲得出色前輩的賞識,並在轉科後再度成為遠近聞名的……”
後麵的話已經不再重要,手提箱突兀跌落在瀝青地麵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棕色的箱身上出現一道刺眼的裂紋。
而眼前的男人仿佛完全沒注意到手提箱損壞似的,愣愣地站在原地,雙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瞪著他。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幹澀:“你說——你說什麽?”
草野朔故意略過他最想聽的重點:“我說您真是遠近聞名,連搜查一課的警察都選擇向您尋求心理治療上的幫助,我想掛個號都要排到十幾天後……”
“不是這個!”對方一改先前禮貌的態度,上前一步,看起來幾乎想揪著他的衣領質問,“你在胡說什麽,什麽被人蓄意謀害——”
“雖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不過在我說出口的瞬間,您心裏明明就已經有答案了吧?”
在對方的注視下,草野朔扯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諷刺笑容,目光落在對方左眼下方那顆明顯的痣上:
“六年前最年輕的頭等外科醫生,風戶京介……風戶醫生,你暗自懷疑了整整六年,在剛剛那一瞬間,是誰的名字不假思索地第一個出現在你心中?”
“——是不是那位‘不小心’割傷了你慣用左手,導致你再也無法拿穩手術刀的仁野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