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不願意攻略的變態人物
清風一帶,瓔珞舞動,牧驪歌眯了眯眼睫,突地煥顏一笑,重展他那極具親和力的無害溫柔:“看來還真是朝淵國的禦使大人呢。”
此話一落,便是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在瑛皇國躥頭眺望的士兵中掀起一陣軒然大波,太子殿下既然沒有矢口否認,那便是間接……默認了?!
想不到三年前的一件被國內國外的民眾傳得沸沸揚揚的往事,竟是如此真相由來啊。
“別跟我來這二麵三刀的一套。”虞子嬰烏沉沉的眼眸,不帶一絲漣漪與柔和,卻與牧驪歌正好形成一道鮮明的對比,當她褪卻了斯文語調變得不認人的時候,那攻擊力絕對是如一片機炸炮轟,遍地廢墟片草不生。
特別是自她意外在請神壇萬丈深淵中被時間埋藏三年、凍結三年、停滯三年,她本身的靈魂徹底取替宇文傻胖殘留下來的愚昧、嘴笨、情緒反覆多變種種身體本能變遷,如同棄其糟糠,蘊其精華,她變得與前世那個“虞子嬰”幾乎無二,除了麵攤得更厲害外。
靈魂與身體的徹底融恰,也意味著她與這個世界的融合度提高,因此能觀、能算、能測之命術、運術更精準明確了,這也是她天厄體運被攪亂後,依續能夠繼續算命的原因所在。
“我知道你是怎麽打算的,無論我們是真的、或是假冒的,你都一早不打算放人了,可我們又必須離開,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做一筆雙贏的交易?”她語鋒一轉,那雙黑瞳一瞬不眨地盯著他。
此女氣度太度,完全顛覆了人們對美的定義,你無法判斷她的美屬於哪一種,也找不著貼切瑉合的詞來形容比喻,她一時冷一時淡,一時尖銳、刻薄如同豎起屏障的刺蝟,一時又如機智老沉的謀者。
不得不說,擯棄掉種種的主觀的意識與針對,光是以客觀平和的態度來評價,牧驪歌對她當真很感興趣。
可惜,眼下被各種密集不透風的巨網刀風包圍著攻擊的人是他,他自忖還做不到將已身的利益安危置之度外,是以不得不謹慎地提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這麽一名年歲不過十幾的豆蔻少女。
扯開嘴唇輕笑一聲,他眼底劃過一道自嘲興味,倒也不躲避她逼視的眼神,溫和有禮道:“不知道禦史大人所說是怎樣一筆交易呢?”
交易?玖蘭戚祈心轉數念,瑰麗華美的紫眸靜凝生輝,望著虞子嬰長睫半闔,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左手寶石鑲嵌、鎏金銅鑄指套。
生性多疑且易生間隙如他,這一次卻沒有懷疑過她嘴中所謂的“交易”,是否以損害他的利益為前提,或會危害到他的存在、造成他的不便麻煩。
或許在不自不覺當中,他的心比他的理智、他的冷靜,更先一步想要相信她了……
虞子嬰語氣平淡道:“就拿瑛皇的命運,如何?”
由於事態的發展一度變幻莫測,是以瑛皇士兵們都聚精會神地探聽著,生怕遺落下一個重要字眼,而虞子嬰這一句話不輕不重,恰好如一道涼風準確無誤地吹到眾人耳中,他們頓時都嘩然震驚了。
這……這種話,她也敢拿來說,簡直——簡直就是膽子太大了!
而籽月則臉色煞白一瞬,接著便是轉黑氣憤——這該死的!竟敢如此大言不慚,這種時候竟敢拿瑛皇國來開涮,她分明是想讓大家抱著一塊兒死吧!
果然“玩笑”開大了,連牧驪歌一向溫軟的笑容都漸漸褪卻,淡聲似不像怒斥,但卻更加危險,仿佛彰顯著一種風雨欲來的危險氣息:“好大的口氣。”
若她拿別的事情來說,他都可以從容如常麵對,唯有一樣,便是他的逆鱗——瑛皇國,他國之尊嚴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情受到玷汙的。
“我隻是拋下魚餌,並非逼魚上鉤,賭……或是不賭,決定權全在你手,瑛皇國禍起西端,危及商運,你當真不願一聽?”虞子嬰不怕他怒,就怕他沒反應,至少眼下說明,她當真是戳到他眼中肉,心中寶了,知痛方顯珍貴,知惜方怕其損。
牧驪歌微微蹙眉,再一次仔細的打量起虞子嬰,眼前的少女年紀不大,穿著款式極其樸素,純黑質底軟袍,緊束腰身,衣衫質底雖不差,卻也夠不上名貴精致,尚不及她身後那車旁幾人衣飾昂貴,可是他發現,這一群六人都隱約以她為首。
這個少女無論是麵對他,抑或是徐英等人,說話速度很快,這說明她才思敏捷,也或者是事先就想好的,可是今日之事實屬突然,她一介小小的姑娘是怎麽迅速分析,並轉折出這麽多道道壑壑?
從頭到尾,牧驪歌發現一個問題,她每一句話,每一個問題都存在著必然聯係,瑛皇國與朝淵國之秘事,這件事情就算無法證明她確切的身份,至少也說明她並非一名普通任人拿捏的少女。
她很獨特,並且她並不刻意張揚或掩飾這一點,就拿剛才她所說的“交易”,當真隻是一時脫身之計,或是故意拿瑛皇國來逗趣玩笑?
還有關於瑛皇近期峋西悍匪侵擾戰事,又是誰告訴她的,禍起西端究竟是她的一時煙霧彈,還是當真知情,危及商運又是何解,她又怎麽會考慮到商運上去的呢?
她道,禍起西端,危及商運,莫非在解決悍匪之事後,接踵而來的商運問題?
嗬~這少女莫非真當自己的玄士,還懂得掐指推算前程往事不成?牧驪歌心中無不好笑道,不過……
至於為何虞子嬰要特意挑起這麽一個“交易”,一則是為了向玖蘭戚祈證明她玄師是具有真材實料的本領,甚得他總拿一種你究竟是為何目的特意接近我。
二則也是為了掩飾身份,讓那緊盯著她全身,視線越來越詭異如針氈的嫉,區別開來他眼中曾經那個宇文傻胖。
她不知道三年的時候是否能夠讓他徹底遺忘那個“狠狠”得罪過他的宇文傻胖,但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一般反派的心眼都是比針還小,保不齊他已經將他的仇人名單如雕石般刻在腦中一百年不動搖了。
她就不相信,嫉能夠相信鄲單小國宇文弼那不受寵的胖子小女經過三年時間會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受人矚目推崇的瘦子玄師。
最後自是為了能夠順利脫身而想的折子,也許是暝暝之中的注定,此身既生長於瑛皇國的附屬鄲單,受其影響不可謂不小,自是不可避免無意中窺視得一些關於瑛皇國的命運。
本不在意,便沒想過要如何對待,可眼下兜了一圈回來,再次碰到時,事局境遇都與三年前迥然不同,她就當是賣個人情給這個即將登基瑛皇國新皇。
根基太淺,背景太弱,她需要在這個大陸行走方便,到底是需要一些人脈關係輔助。
比如這一次她是暗中依靠了景帝朝淵國的勢力,才能有資格站在這裏與這些所謂的上位者款款而談,而不是直接被人下令群剿、追殺到底,說到底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有時候需要借勢時便借勢,省時又省力。
“無本買賣,賭一把有何妨?”
牧驪歌對虞子嬰甚感興趣,他想知道她究竟還能給他帶來何種有趣的事情,到底是舍不得這麽快宣布遊戲結局,便與她繼續耽誤一些時間又如何。
況且敢以“瑛皇國”為由頭談交易,是真是假,都值得他耐心多耗費一些時間的。
“你答應了,那便走近些。”
牧驪歌本以為他這般回答,虞子嬰必生心暗喜,麵露得意,然而她卻依舊麵目平靜,即使被人稱讚為超越同齡人許多眼界、沉穩的他,尤看不懂那被她隱藏在暗處的心思。
這人……當真是神了……
牧驪歌這一般,雖心中對她的神秘更好奇了,倒對她的話卻不疑有它,雖說牧驪歌是與別的清貴皇族那種奢逸、傲慢有些區別不同,他待人處事一般表麵和善溫厚,但到底是那一夥貴族圈子裏養大的,其心性內處到底是有一股清高自傲。
在他的眼中,虞子嬰或許有那麽幾分聰慧、大膽,但到底實際年齡擺在那裏的,再厲害也總不會危害到他的。
但往往謹慎一世的人,偏偏輸就輸在那一時的自大上。
沒想到他方一靠近,她便上前,牧驪歌心中生疑,卻見她如一道殘影消失在了他眼前,一陣涼風拂耳,他背脊上已貼近一具勻稱柔軟的嬌軀,她一隻手反手勒住他一隻手臂掰彎按於背,他腰間禁不住受力一彎,霎時感覺有那根如鋼圈般的手指掐起他的脊椎骨。
這是一招殺招。
從剛才虞子嬰在他麵前消失開始那一刻,牧驪歌整個人都靜滯住了,直到被人製得死死的,他才緩過神來,其實不止是他,包括一直暗中保護他的暗衛團,徐英與周圍士兵,甚至是嫉都沒有在少女製服牧驪歌之前,做出任何反應。
這說明,至少她的詭異速度已經淩駕於在場任何一個人的實力。
“你這是做什麽?難道你所謂的交易……隻不過是一出緩兵之計?”牧驪歌活了整整二十幾年,第一次算是認栽了,被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女擒住才醒悟她的用途,不得不說,她之前一番各種高深言詞,神秘作派都給了他一種她隻是嘴上功夫與腦子聰慧,怎麽也不曾想到,她還是一名擁有高深武藝的武林高手。
別說他,連舞樂、籽月等人都驚愕瞠目。
這種不聲不響便扭轉局勢,普奔大喜的節奏,當真不是做夢嗎?
擒賊先擒王,拿下了王,底下這些零頭碎崽又有何懼怕?
“麻煩太子送我等出城這一趟,可好?”自然不是,虞子嬰心中答道,不過麵上卻對他的話避而不答,牧驪歌被挾持著,他比虞子嬰高上許多,虞子嬰掰著他手臂時順帶壓低了他身量,她斜睨某處,輕聲湊於他耳畔,嘴唇蠕動幾下,微涼的呼吸輕灑他脖頸間,引起敏感體質的牧驪歌不適地偏了偏臉。
“找死!”
一聲陰森低啞、帶著金屬摩擦般尖銳連靈魂都戰悚的嗓音響起,虞子嬰眉心一跳,來不及回頭察看,便是直接一掌揮去相擊,她手中瞬間覆滿的玄氣與來者的陰煞之氣相撞,頓時如同火星撞地球般,迸射出一股龐大氣息席卷四周炸開,隻見飛沙走石,人揚馬翻,風聲嗚咽間寒意逼人,滲人肌骨。
風嗚嗚地吼叫著,四周火把被一簇簇熄滅,仿佛黑暗像海水一相,瞬間籠罩淹沒了一切,強烈的風掀起了帽幨,露出了嫉那一張像是修煉了千年妖精般帶著邪氣之美,森冷的星眸,猙獰忸曲麵容。
虞子嬰呼吸一窒,但比起更快的是她脫口而出的話:“你再踏進一步,我便廢了他。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
比起威脅就此殺了唯一保命附身符牧驪歌,虞子嬰此刻的話更具威懾力,但同時表現出來給人的感覺則是——手段更為毒辣。
不殺他,可將這麽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物廢掉,也等同是讓他生不如死地活著。
“嗤嗤嗤……你、敢!”
嫉如蛇瞳般透出碧璽光芒,嘴咧如鐮,低啞陰冷的嗓音,配合那一身濃稠滴血般的洶湧噴漲殺意,簡直邪惡恐怖得不像是一個正常人類,充滿了神經質的特性。
這種變態的目標人物,可以的話,她絕對不願意親自出手攻略!虞子嬰撇撇嘴,眸中露出一絲嫌棄的意味。